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身体和神魂都被撕扯拉长的剧烈颠簸之后。
“砰!”
四人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坚硬的土地上。
“这里是……”
许靖安抬眼见周围是一片弥漫着淡紫色雾气的幽暗山林,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透着微弱磷光的穹顶。
“咳咳……”
欧阳迟第一个爬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环顾四周,“这是……何处?”
墨衡迅速起身,警惕地扫视环境,手中玉简微光闪烁,却无法准确定位。
“空间传送?似乎已远离那片遗迹核心了。”
玄悲大师扶起气息有些虚弱的许靖安,渡过去一道精纯佛元助他稳定伤势:“阿弥陀佛,总算暂时脱离了险境。”
许靖安缓过一口气,看向墨衡。
墨衡会意,袖袍一拂,三件宝光熠熠的物品悬浮于众人面前。
虚空尺混沌气息流转,定魂灯灯焰稳定温暖,造化丹道纹生辉。
历经千辛万苦,甚至险些葬身空间崩塌之中,这三件上古秘宝,终于到手了。
然而,还未等四人仔细查看宝物或辨明身处何地,玄悲大师忽然面色一凝,低声道:“有东西靠近……很多……速度极快!”
欧阳迟和墨衡立刻神识扫出,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只见四周弥漫的淡紫色雾气之中,不知何时亮起了无数点或幽绿或猩红的光芒。
“嗬……嗬……唔!”
光点如同潮水般从山林深处涌出,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咆哮,正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幽都之地的凶险,当真是无穷无尽,三位大修恐怕不止是为了区区几件法宝吧?”
许靖安不由心中一凛,暗盘算三人此行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呵呵呵……”
四周淡紫色雾气剧烈翻涌,无数幽绿猩红的光点如潮水般逼近。
窸窣声与低沉咆哮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殖质混合的诡异甜香。
“戒备!”
墨衡长剑横胸,青光流转间剑气森然。
欧阳迟周身寒气暴涨,地面瞬间凝结冰霜:“何方妖孽,装神弄鬼!”
玄悲大师佛号长吟,金色梵文环绕四人形成屏障。
雾气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赤足,苍白得近乎透明,踝骨处缠绕着暗金细链,每步落下皆有点点幽焰绽开。
来人身着绛紫宽袍,衣摆绣着暗红曼陀罗,随着步伐摇曳如活物。
手指修长,正漫不经心把玩着一缕漆黑长发。
“哎呀呀……”
嗓音似浸蜜的毒,带着慵懒的甜腻,“本君的小宠物们似乎吓到各位了呢。”
抬首间,面容竟艳丽得令人窒息。
眉梢染着朱砂痣,眼尾飞红如敷胭脂,瞳孔是诡异的竖瞳,左金右赤,流转着非人光华。
唇色嫣红似血,笑时露出尖尖虎牙。
“幽都魔君!”
玄悲大师沉声,佛珠骤紧,“三百年前封印竟被你挣脱了?”
“老和尚好记性。”魔君轻笑,指尖卷着发丝,“那破笼子关得一时,怎关得一世?何况……”他忽然歪头,竖瞳紧盯许靖安,“闻着新鲜血肉香,本君怎舍得不来?”
“噗噗噗……”
欧阳迟冰锥骤发,却在魔君三尺外化作齑粉。
“墨道友,急躁哦。”
魔君叹气,金赤异瞳泛起水光。
“本君最讨厌打架了。你看……”他忽然闪至许靖安身后,冰凉指尖掠过对方后颈,“这小郎君多乖巧?”
“嗯?!”
许靖安僵立当场,青帝长生功竟无法运转!
“放开他!”
墨衡剑罡劈落,却被魔君屈指弹开。
“吵什么?”
魔君蹙眉,忽然又笑开。
“啊!想到个好玩的……你们陪本君游戏可好?”
他袖中飞出无数血红丝线,瞬间缠住众人手脚。
“猜猜看?”
魔君贴着许靖安耳畔呵气,声音甜得发腻。
“哪根线会先染红呢?”异瞳却骤然冷冽,“百年前你们封印本君时,可没问过我怕不怕疼啊……”
忽又哼起小调,指尖划过许靖安衣襟。
“不过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是那老不死的燕狂徒?”竟哽咽起来,“他当年骗我吃下彼岸花籽,说好永远陪我玩的...”
转而暴怒,丝线骤紧:“结果呢?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最会骗人了!”复又痴痴笑开,“不过你长得真像他...不如留下来陪我?我把幽都送你玩呀?”
墨衡突然剑刺己身,血溅丝线:“魔头,你看这是何术!”
“燃魂剑诀?!”魔君异瞳骤缩,竟露出孩童般委屈表情,“你也要抛下我?明明说好要永远永远的...”忽然发狂尖啸,天地震动!
“既然都要走,那就让这小郎君去幽都陪我!”
滔天魔气中,最后映在众人眼中的,是他滴血的金赤异瞳,与那似哭似笑的喃语:“永远陪着我呢...…我最乖了啊……”
许靖安只觉周身空间剧烈扭曲,魔君那只冰冷的手按在他肩头。
砰!
他被一股巨力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浓郁的幽冥之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疯狂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光。
青帝长生体自发运转,勃勃生机与死寂魔气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这里……是幽都?”
他勉强抬头,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宏伟得超乎想象的宫殿之内。
殿顶高悬,没入幽暗,可见点点磷火如星辰般闪烁。
“哎……哎哟……”
支撑殿宇的是缓缓蠕动的巨大漆黑骨骼,远处传来锁链拖曳的沉闷声响,耳边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
“这里便是……幽都,朔方城。”幽都魔君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小郎君,喜欢你的新家吗?”
他慵懒地斜倚在一张由苍白头骨与暗金熔铸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单手支颐,赤足轻晃。
踝间细链叮咚作响,金赤异瞳饶有兴致地俯视着下方略显狼狈的许靖安,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里的幽冥之气,可是大补之物呢……当然,补过头了,就会嘭地一声,”他做了个开花的手势,笑得天真又残忍,“变成它们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