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馆营地深处,顾默闭关的静室。
空气中原本平稳流动的天地灵气,陡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静室中心汇聚,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漩涡中心,顾默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体内,原本已臻先天二层巅峰的先天之气,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压缩、质变!
阻碍了他三个月的瓶颈,在那狂暴的邪祟残留能量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嗡…!”
一声唯有顾默自己能听见的、源于生命层次跃迁的轰鸣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他周身的气息陡然暴涨,节节攀升,最终冲破了一层无形的壁垒,稳定在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层次!
先天三层!
顾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旋即恢复成往日的深邃。
但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平静之下,蕴藏着愈发强大的自信与掌控力。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愈发精纯雄厚的先天真气,顾默微微握拳。
“时机刚好。”
他长身而起,推开静室之门。
门外,陈九早已肃立等候,见到顾默出来,尤其是感受到顾默身上那愈发深不可测的气息,他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和敬畏之色。
“馆主,您突破了?!”
顾默微微颔首,目光越过陈九,看向他身后。
在那里,整整一千名弩机队员,如同标枪般挺立,鸦雀无声。
他们每个人背上,都背负着一个几乎与人等高的特制厚重木箱。
箱体由阴沉木混合金属打造,表面刻满了隔绝与加固符文,里面分门别类、密密麻麻地装满了闪烁着各色幽光的封邪瓶。
一股肃杀而诡异的气息,从这支沉默的队伍身上弥漫开来。
“馆主,弩机队全员一千零七人,已集结完毕!请馆主示下!”陈九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
顾默目光扫过这一张张或年轻或坚毅的面孔,扫过他们背上那承载着镇邪馆技术与希望的沉重木箱,缓缓开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外面,是三十万欲亡我族类、毁我家园的异族大军。”
“而你们手中掌握的,是超越凡俗的规则之力,是足以扭转战局,让敌人肝胆俱裂的利器!”
“此战,无关个人荣辱,关乎三封城存亡,关乎身后父母妻儿之生死!”
“告诉我,你们怕吗?”
“不怕!”一千余人低吼回应,声音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
“好!”顾默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随我登城!让那些蛮夷见识见识,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代价!”
说罢,顾默一马当先,向着城墙方向走去。
陈九低喝一声:“跟上!”
一千余名背负巨箱的弩机队员,沉默而迅捷地跟上,沉重的脚步声汇聚成一道沉闷的雷鸣,踏碎了营地黎明前的寂静。
这支奇特的队伍穿行在紧张备战的营地和大街上,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无论是正在搬运守城器械的民夫。
还是匆匆赶往指定防区的西北军士兵。
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投向这支队伍。
尤其是他们背上那显眼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木箱。
“快看!是镇邪馆的弩机队!”
“他们背的是什么?箱子怎么那么大?”
“这气势,感觉比秦家来的那些精锐还吓人…!”
一些西北军的老兵,则对着身边面露惊容的新兵蛋子,带着几分炫耀和安心的语气说道。
“瞅见没?这就是咱镇邪馆的底蕴!顾馆长亲自带出来的杀手锏!”
“别管外面来了多少林胡东夷,有馆主和这支队伍在,咱们这城墙,就固若金汤!”
“都把心放回肚子里!蛮子来多少,都是送死!”
这些话语,如同定心丸般,迅速在守军之中流传,极大地安抚了因为敌军围城而带来的紧张情绪。
顾默带领弩机队,径直登上了压力最重的北面主城墙。
此刻,城墙上已然是剑拔弩张,士兵们各就各位,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床弩张开,闪着寒光的弩箭对准远方连绵的敌营。
浓重的战争阴云,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很快,一个身披玄黑重甲、气势彪悍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正是秦家援军主将,秦烈。
他先是惊异地看了一眼顾默,显然察觉到了顾默刚刚突破、尚未完全收敛的先天三层气息,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如此年轻便已是先天三层,而且是在这大战前夕突破,此子果然不凡。
随即,他的目光又被顾默身后那支沉默而奇特的弩机队所吸引,尤其是他们背上的巨箱,让他这等见多识广的悍将也感到一丝心悸。
“这位想必就是顾默顾馆主了吧?”秦烈抱拳,声如洪钟,“果然英雄出少年!秦某佩服!”
顾默回礼:“秦将军过誉,将军率军来援,雪中送炭,真是三封城百姓的守护神。”
“分内之事,何足挂齿。”秦烈摆手,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遗憾和热切道。
“不瞒顾馆长,我家那位堂妹秦姬,对你可是神交已久。”
“我秦家军中那些改良的符文装备,大多出自她手。”
“临行前,她再三叮嘱,若有机会,定要与顾馆长好生交流切磋一番技术心得。”
“可惜此番是来打仗的,未能将她带来,实在遗憾。”
顾默心中微动,秦姬?
能改良初代人皇流传下来的符文技术,此女在符文一道上的造诣定然极高。
他谦逊回应:“秦将军谬赞了,顾某所学不过微末之技,岂敢与秦家相提并论。若有机会,定当向秦家请教。”
两人寒暄几句,便都将目光投向了城外黑压压的联营。
秦烈面色凝重:“林胡十万主力陈兵北门,其虎骑乃天下精锐,东夷十万于东门外虎视眈眈,山越十万窥伺西门山林,形势不容乐观啊。”
顾默凝视远方,仿佛能穿透营帐,看到其下的暗流涌动。
“敌军虽众,却并非铁板一块,林胡骄狂,必欲主攻北门,以彰显其勇武。”
“东夷诡谲,擅水战与渗透,不会与林胡争抢正面,山越狡诈,依仗山林,必寻隙偷袭。”
他抬手指点:“若我所料不差,林胡会于北门虚张声势,吸引我军主力。”
“东夷则会试图利用水道或夜袭,扰乱我东南防线。”
“而真正的杀招,很可能在西面!”
“山越战士善于攀援山林,他们会尝试在夜间渗透,甚至里应外合,打开西门!”
秦烈闻言,眉头微皱,他并非庸才,自有其判断。
“顾馆长分析有理,但西面城墙虽稍矮,却也险峻,且有我军重点布防,山越想无声无息渗透进来,谈何容易?”
“依秦某看,东夷利用水路的可能性更大,我军需重点加强东南水门及沿岸防御。”
顾默并未争辩,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洞察一切的自信。
“秦将军言之有理,东南确需严防死守。”
“至于西面,是与不是,或许就在今夜,便能见分晓。”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身披戎装的杨业大帅,在周参军和韩副将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他先是对秦烈点头致意,随后目光落在顾默身上,感受到他那稳固的先天三层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二位方才在讨论敌军动向?”
顾默将自己与秦烈的分析简单复述了一遍。
杨业听罢,目光深邃,沉吟片刻,最终缓缓道。
“顾馆长之虑,不无道理,异族联军,各怀鬼胎,必出奇招。”
“传令下去!”
他声音陡然转厉。
“北门、东门,依原定计划,严防死守!”
“西门守将,加派双倍暗哨,启动所有预设的触发式警戒符阵!”
“告诉西城守军,今夜,就算是一只山鼠想爬上来,也要给本帅弄清楚是公是母!”
“韩副将,你的预备队,向西门方向靠拢,随时待命!”
“是!”众将凛然应命。
杨业的命令,显然更倾向于顾默的判断。
秦烈见状,也不再坚持己见,只是深深看了顾默一眼,心中对此子的评价,再次拔高。
顾默则望向西边那逐渐被暮色笼罩的连绵山峦,眼神幽深。
夜幕,即将降临。
而隐藏在黑暗中的獠牙,也已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