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乘风那一声“杀”字如同冰锥坠地,瞬间粉碎了千华殿内最后一丝虚假的平静。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肖黎与韩霖手中已各自掣出寒光凛冽的兵刃。
肖黎是一对造型奇特的长刃,韩霖则是一柄厚重的军刀。
两人身形一错,已如最坚实的壁垒,一左一右护在曲应策身前,目光锐利如鹰,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潮水般的杀戮。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了!
方才还静立在各处的“内侍”、“宫婢”,甚至从屋檐阴影处、巨大的屏风后、沉重的横梁之上,瞬间涌出无数道黑色的身影!他们动作快而诡异,眼神空洞麻木,手中挥舞着淬有幽蓝寒光的毒刃,如同一具具没有感情、只知服从的杀戮机器,从四面八方,朝着大殿中央那抹玄色身影——雍国帝王曲应策,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这些死士,生存的意义便是为主人扫清一切障碍。此刻得了格杀令,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前仆后继,汹涌而来!
起初,只是两三人试探性的合击,但转瞬之间,便化作十人、数十人如同浪潮般的扑杀!
然而,无论他们来势多么凶猛,人数多么众多,在那道守护在曲应策身前的黑色残影——天下第一肖黎面前,都仿佛只是扑火的飞蛾!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甚至看不清肖黎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寒光几不可查地一闪,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死士便如同被无形利刃割断喉咙的稻草,捂着喷溅鲜血的脖颈,一声不吭地颓然倒地!
肖黎的身法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他的移动带起道道残影,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迅速冰冷的尸体。
在场的宾客何曾见过这等高效而冷酷的屠杀?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为了躲避那些疯狂冲撞、毫不顾忌他们的死士,方才还高高在上、谈笑风生的部落贵族们,此刻早已狼狈不堪地钻到了宽大的桌案之下,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只求不要被这修罗场波及。
曲应策身处杀戮中心,面色却依旧冷峻如常。
他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软剑,剑光闪烁间,必有死士毙命。
但他的目光,却更多地投向高台之上,那个正一脸兴致盎然、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戏剧的呼延乘风。
不对劲。
曲应策微微蹙眉,如果仅仅是这样人海战术的围杀,虽然凶险,但对于早有准备的他们而言,并非无解之局。此刻肖黎若想带他出局,并非难事!
呼延乘风费尽心机布下此局,目的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先杀呼延乘风!” 曲应策当机立断,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肖黎耳中。
擒贼先擒王!
下一刻,守护在曲应策身边的肖黎,身形猛地一晃,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空气的黑色残影,以肉眼难以追踪的速度,如同鬼魅般飘向高台之上的呼延乘风!
他所过之处,试图阻拦的死士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纷倒毙,竟无人能让他停顿分毫!
眼看肖黎那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足以开碑裂石的手掌即将印上呼延乘风的胸口,呼延乘风却依旧负手而立,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
“嗡!”
四道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的黑色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呼延乘风身前!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宛若一体,瞬间构筑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上下两路同时封死了肖黎所有可能的攻击角度!
更令人惊骇的是,肖黎那蕴含着磅礴内劲的手掌甫一接触这四名黑甲护卫的身体,竟如同击打在充满弹性的铜墙铁壁之上!
一股强烈无比、带着刺麻剧痛的电流冲击感,顺着他的手臂猛然反噬回来!
“嗯!” 肖黎闷哼一声,身形竟被这股诡异的力量硬生生逼退,如同被无形巨力推搡着,踉跄着落回曲应策身边,他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一片焦黑,微微颤抖着,显然受了不轻的震荡。
“反震雷甲?!” 一直紧张关注战局的谢云旗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失声惊呼!
“二哥,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能逼退肖黎?!” 谢天歌也看得心惊肉跳,急忙问道。
谢云旗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脸色煞白,久久无法平静,喃喃道:“他……他居然……把这个东西做出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 谢天歌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追问。
谢云旗望向妹妹,眼神中充满了慌乱,“这……这是我几年前……我无意中的一个构想!利用几种特殊金属,以极其精细的工艺锻造出一种护甲,只要受到足够强度的内力攻击,便能瞬间产生强大的反震之力,甚至……甚至能模拟出雷电灼伤的效果!我……我当时……只是当作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跟他提过一嘴!连草图都没有画完!”
谢天歌也惊呆了,声音发颤:“你的意思是……呼延乘风根据你的想法,自己研究并制造出来的?”
谢云旗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思绪,许多事情一拥而来,久久无法理清。
肖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依旧隐隐作痛、带着麻痹感的手掌,又望向呼延乘风身边那四名如同铁塔般、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甲护卫,脸色凝重地对曲应策快速回禀:“陛下,这‘雷甲’诡异非常,蕴含奇特的反震之力,属下……暂时无法保证能立刻突破防御,击杀目标。”
说话间,四周的死士和玄肃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加疯狂地涌来。
肖黎刚被震伤的手握着长剑斩杀敌人时,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另一侧的韩霖,额角也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武艺虽高,但这些死士个个都是不畏生死的精锐,采用的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让他招架起来也感到分外吃力,呼吸已然粗重了许多。
一向平静的肖黎此时仿佛也终于有了怒色,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手中长剑掷于地上!
他双指并拢,周身那原本就流转不息的精纯内劲,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烈焰,爆发出更加耀眼、几乎肉眼可见的银白色光芒!
只见他双臂猛地一展,潇洒而有力地向前一挥——霎时间,数百片薄如柳叶、边缘闪烁着致命寒光的铁片暗器,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风暴,以肖黎为中心,骤然爆发!
“咻咻咻——!”
暗器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如同死神的呢喃。这些铁叶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寻上每一个扑来的死士,一片一人,例无虚发!
风卷残云过后,面前一大片区域内的死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齐刷刷地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清空了一片区域。
然而,杀戮并未因这一波死士的覆灭而停止。
早已在殿外蓄势待发的玄肃军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更加汹涌地冲入千华殿!
这座原本华丽的殿堂彻底沦为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而战斗的核心,却始终围绕着那仅有的三人。
曲应策手起刀落,剑光如匹练,狰狞的玄肃军在他面前如同土鸡瓦狗,倒下的尸体不计其数。
可他脸色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寻常的工作。
大部分时候,他的目光都在冷静地观察——观察千华殿结构可能存在的破绽,观察高台上呼延乘风那始终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神,以及……最重要的,确认谢天歌是否安全。
当他眼角余光瞥见谢天歌虽然紧张地攥着衣角,脸色苍白,但依旧安然坐在谢云旗身边时,心中稍定。
然而,就在他心神微松的这一刻,异变陡生!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天歌所坐的那张宽大座椅,连同她整个人,竟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向下猛然沉去!
地面如同张开的野兽巨口,瞬间将她吞噬!
紧接着,那处地面又严丝合缝地迅速合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姐!” 阿莹惊呆了,扑到那光滑如初的地板上,徒劳地拍打着。
“天歌!” 谢云旗目眦欲裂,猛地扑过去,疯狂地检查那看似毫无缝隙的地板。
一直看似悠闲看戏的赫连誉,此刻也骤然色变,身影如电般掠至近前,声音里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人呢?!谢天歌呢?!”
“在这里呢……”
就在这时,呼延乘风那带着愉悦笑意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高台方向悠然传来。
赫连誉和谢云旗猛地回头望去——
这一看,几乎让他们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只见呼延乘风身边,一个黑甲亲卫已经将谢天歌挟持在了身前。他手中一柄不过三寸长、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锋利匕首,正紧紧地贴在谢天歌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冰冷的刀刃甚至已经紧贴谢天歌雪白的脖颈。
而谢天歌的双臂,不知何时已被一种带着尖锐倒刺的乌黑铁丝,残忍地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因为她下意识的挣扎,铁丝上的倒刺深深陷入皮肉,白色的衣袖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迅速染红,刺目惊心!
呼延乘风看着台下瞬间僵住的战局,以及曲应策那终于开始慌乱、翻涌着滔天怒火的眼眸,满意地笑了笑,声音轻柔,却带着掌控一切的残忍:
“都——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