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顾北泽收到了苏军寄来的信。
顾北泽没着急拆，而是在黑市先把一切事物交代好才回的家。
今天是给他们发奖金的日子，姜熙瑶说有奖励才有动力。
所以特地选了放假的前一天来发奖金，让大伙过个肥年。
今天雪下得正紧，鹅毛似的雪片裹着寒风往人领子里钻。
顾北泽没像往常那样骑自行车，而是缩在吱呀作响的牛车里，看着窗外的白茫一片往后退。
等他踩着积雪踏进家门时，藏青色棉袄早被雪打湿，肩膀和袖口凝着一层薄冰，一走动就簌簌往下掉雪渣。
屋里却暖得很，林秀花正守着炭盆搓手，姜熙瑶坐在旁边翻书，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映得两人脸上都带着热意。
两个小奶娃就躺在小木床上睡觉。
顾北泽在外面把雪抖干净，才走进屋。
姜熙瑶和林秀花听到门外的动静，纷纷往外瞅。
林秀花快步上前，伸手接过他脱下来抖雪的棉袄，手指触到冰凉的布料时，忍不住拔高了声调：“你说说你！多大的事非得赶这大雪天出门？你看这棉袄湿的，冻出病来怎么办？”
顾北泽一边任她帮着抖棉袄，一边往火盆边凑，声音带着点被风吹透的沙哑，却笑得轻松：“没事，单位边需要咱，咱就得去，不去不行。”
林秀花叹着气转身：“我去给你煮碗姜汤，驱驱寒。”
她刚打开门出去，顾北泽就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个用油纸包得严实的信封，递到姜熙瑶面前。
姜熙瑶把信放在她坐的凳子上，并不着急看。
而是抬眼对着顾北泽笑笑，她在他进去那一刻视线就盯着他，这会儿就剩他俩，她就拉起顾北泽的手搓着。
“在外面冻坏了吧？”
顾北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姜熙瑶预判他的动作，抓得更紧了。
顾北泽无奈道：“不碍事，倒是你，我手那么冰，你还给我搓。”
姜熙瑶无赖摇摇头，“就是冰才帮你搓呀。”
等把顾北泽的手搓回温了，姜熙瑶弯腰拿起那封信，随后坐下。
姜熙瑶看清上面的字迹，眼睛一亮，立刻抬头，“是舅舅的信。”
顾北泽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被她拉着胳膊往火盆边挪了挪。
两人挨着坐定，姜熙瑶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信纸展开时，还带着淡淡的墨香，信里絮絮说着这些日子没回信的缘由，也提了当初说好的领养小狗的消息。
信里字迹利落，把领养军犬后裔的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从反复筛选到办妥手续，总算敲定了一只符合条件的小狗。
一个月后会有相熟的战友乘火车经过龙江站，便托对方把小狗捎过去，毕竟活体不便邮寄。
姜熙瑶把信递给顾北泽，语气里满是欢喜：“小狗一个月以后到挺好的。不然要是我生孩子的时候来，都顾不上小狗。”
顾北泽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对啊，晚点到挺好。”
姜熙瑶拍开他的手，催促道：“去给舅舅回个信吧。”
顾北泽俯身，在她唇角印了个浅吻，语气带着点戏谑的宠溺：“得勒，我这就去书房写。”
“快去快去！”姜熙瑶脸颊微红，站起身，拉起他，推着他的后背往书房方向赶。
这是林秀花端着碗姜汤进来，粗瓷碗上还冒着热气，她嗓门亮堂：“你俩在玩啥呢？”
姜熙瑶松开手，脸一热，“没、没玩啥，娘。”
林秀花把姜汤往顾北泽跟前递，“喏，趁热喝。”
顾北泽接过来，低头吹了吹浮在面上的姜丝，一口下去，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肚子，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了句：“舒坦。”
话音刚落，里屋突然炸开橙橙的哭声，又脆又急。
林秀花走过去，胳膊一伸就把孩子捞进怀里，拍着后背哄：“哎哟我的乖孙，饿啦？”
说着往房间里走，打算给橙橙换尿布。
林秀花刚走，旁边的柚柚也攥着拳头哼唧起来，姜熙瑶赶紧凑过去抱，把孩子抱到房间里。
林秀花熟练地给橙橙换尿布。
换完尿布的橙橙人舒坦了也不闹，林秀花把他放到炕上。
转身从姜熙瑶怀里抱走柚柚，给她换尿布。
姜熙瑶去桌子旁泡了两瓶奶，抱起橙橙就喂。
林秀花换完尿布，拿起旁边的另一瓶奶坐到姜熙瑶旁边喂柚柚。
姜熙瑶看着橙橙鼓着腮帮子吃奶的模样，叹道：“娘，这俩孩子长得真快，才半个月，跟刚生下来时都不一样了。”
林秀花低头看着柚柚，嘴角翘得老高，“那可不，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转眼就能满地跑了。”
姜熙瑶眼睛一亮，拽了拽林秀花的袖口，“娘，那你说说，北泽小时候有没有啥趣事呀？”
林秀花一听就笑出了声，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一起：“趣事？那可老多了！这北泽小时候皮得没边儿，有回趁他大哥不在，偷偷往人他杯子里撒尿。
还把他大哥刚写好的作业纸扯下来擦屁股。
结果第二天他大哥上学，老师问作业，人掏出来一看，写字的页全没了，回来一查是老三干的，那顿揍啊，屁股都给打红了！”
她顿了顿，又想起一茬，笑得直拍腿：“还有回，一个半大小子了，带着村里的小子们上树掏鸟蛋，没成想捅着马蜂窝了！正好他大哥二哥放学路过，他倒好，直接把蜂巢往他大哥怀里扔，结果他大哥脸被蛰得全是包，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姜熙瑶听得咋舌。
原来打小就跟大哥相爱相杀，难怪现在见面总掐。
林秀花还在念叨：“他的浑事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姜熙瑶摸了摸橙橙的小手，轻声说：“希望橙橙以后能懂点事，别这么皮。”
林秀花伸手摸摸了橙橙的小脚脚，“不会的，我们橙橙最乖了，是不是呀？”
姜熙瑶怀里的橙橙像是听懂了，小嘴动了动，“哦咦哦咦”地应着，小拳头还攥了攥，惹得林秀花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