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当上秦王的少年,究竟是初掌权柄、俯瞰江山的欣喜更多,还是前路迢迢、迷雾重重的茫然更甚?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唯一清晰刻骨、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惊醒他的,是那段形同傀儡、如履薄冰的日子。
在确认自己并无实权,环顾四周,竟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臣子或可倚仗的亲族时,深夜里,那冰冷的玉枕锦套,也曾被少年人无声滚落的泪水浸透。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斗过那些人的话,自己和阿母,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时候的他,对自己的阿母,何尝又不是这样的维护?
因为看到了“自己”,并且是真的不想和儿子因为一个女人交恶的缘故。
嬴政憋了半天,愣是火气都给憋没了。
哼了一声,刻意板起脸,语气却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
“如此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朕还能吃了你阿母不成?”
这话一出,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了几分。
嬴炎松了一口气,刚想请罪,就被父亲直接打断:“别!就算要请罪也不应该是你。”
现在还没有这种恐怖想法的柴敬,躬身下拜:“请陛下降罪。”
这个是真没办法,态度问题。
嬴政点点头,轻拿轻放:“禁足四个月,自己去祠堂那边跪着。”
可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思考着自己死后让柴敬殉葬的可能性了。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深有体会——太后是下一任继承者摄政的一大绊脚石。
可天幕又说她还教了下两代秦君……
这就需要嬴政自己权衡利弊了。
至于为什么选禁足四个月?
四个月后,就是皇后的册封大典。她人不在不合适。
柴敬眼神闪烁了一下,应:“是。”
但凡天幕上的她自己真的炸了陵墓,就不可能那么轻拿轻放的放下了。
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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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受害人的先祖嬴渠梁:“……”
真的!你们可真行!!!
掘坟这种事情都能接受的如此丝滑!
可作为老鬼,嬴渠梁确实是什么都干不了,只能自己一个人无能狂怒。
——在空气里打了一套王八拳。
嬴炎看的心生愧疚,决定等会儿就给先祖们多烧点纸下去。
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的诸位臣子:“……”
那个……陛下啊,当年伍子胥有深仇大恨,掘了人家坟都被追着骂到现在唉!!
名声不要吗???
哦对了,咱们这位未来的太后娘娘是真的不在意名声。
哈哈哈哈哈!感觉自己要疯了。
可偏偏陛下已经降过罚了,完完全全就是轻拿轻放的态度。
他们又能说什么?
直接上谏吧……人家也确实没做过炸陵墓这种事情,就是单纯嘴上说说。(虽然也有条件没有达成的可能性在里面)
宗正都已经闭上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朝堂上的一群铁头娃早就被带下去流放了,比如公子扶苏。
嗯,流放雍城怎么不算流放?
在场的其他人可没那么头铁。
唯一的受害人可能只有被说百无禁忌的刘季。
刘季:???
“他们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乃公这样百无禁忌的人!!乃公怎么了??”
天幕上的乃公被卸了一条胳膊!这都不计较直接投降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吕泽给他泼冷水:“你忘了抛弃妻子的事儿了?对了,不止妻子,还有你的长辈。”
这事儿直接过不去了。
尤其是在吕家人这边。
刘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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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不说乃公都快忘了~
这种事情干什么要记到现在嘛?
吕泽:“呵。”
天幕——
【嬴炎很明显也被母亲这惊世骇俗的话给吓了一跳。说出来的话都结巴了:“不、不、不至于吧?”
柴敬冷漠的看着他:“你要不要试试看?”反正她本人作为妾室,又没有入嬴家的族谱。
嬴炎沉默,嬴炎思索,嬴炎正襟危坐:“孩儿明白了,阿母放心。”
柴敬这才满意点点头,话题回归正轨。
“行了,这边这个地龙翻身我去帮你安抚,你好好在这边休养。”
嬴炎欲言又止:“啊?可是这很危……”柴敬一个眼刀,瞬间改口:“阿母真好,我怎么能有这么好的阿母啊?”
柴敬冷笑:“呵。”
柴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好像被轰过的嬴炎坐在屋子里面神游天外。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是张行之:“主君!属下可以进去吗?”
嬴炎:“进。”
张行之进来,左看看右看看,好不容易才瞧见了他那坐在椅子上呈沉思状的主君。
张行之:不知道娘娘说了什么,打击这么大?算了,应该不重要。
他真心实意的问:“主君,娘娘现在已经过去了,地龙翻身可不是小事,您就这么同意了?”
嬴炎揉了纸团砸过去:“阿母也有她自己的事,总不能让她什么都围着我转吧?”
那样对双方都不好。
“更何况,现如今地龙早就没了动静,只是一些灾后事宜,阿母可以的。”
张行之撇撇嘴,心道‘要不是从小一处长大我就信了’。
“成成成,咱们不纠结这件事。”抽出信在手里晃了晃:“韩信来信了,问我们为什么突然这么应激的打仗,想怎么回?”
自从嬴炎受伤之后,南秦军就由任嚣赵佗二人的主领下对着那些残兵疯狂的打。
短时间内连下两三个郡,战果辉煌,可加大了养济院和四海通不少的工作量。
南边的情况,被韩信拖住怎么都无法更进一步的项羽自然着急,疯狗一样的开始了疯狂进攻。
韩信打仗的难度瞬间从游刃有余的“简单模式”跳到了岌岌可危的“困难模式”,此时自然是疑惑不解。
这才火急火燎地来信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