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半人高的杂草一跃而出,迟许腰以下的衣服差不多湿透了,原本浅褐色的衣服成了深褐色。
他扯了根藤把草鞋栓着挂在脖子上,光脚踩在泥巴上走,走的时候小心不要踩到太尖的石头就行。
五六月份山上会有些野果,他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的。
从这几天外面的情况来看,这片区域没有什么灾荒发生,百姓们不会冒着巨大风险来这些有主的山上找东西吃,要是有野果子什么的,除去山中野物会吃掉一部分,应该是会剩点的。
在山林里,黑得要更快一些,眼见着周围越来越黑,时不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四下响起,景昱紧抱双膝,将头埋住不敢抬起来,身影瘦削得跟片纸似的。
“喂,睡着了?”迟许回来就看见他一动不动的缩成了个小鹌鹑。
景昱抬起头,额头出了层细细的汗,顷刻间就没有了,瞧见是迟许,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几分安心。
“走了,我们出去。”
迟许背过身蹲下,景昱没动,他转过头催促:“快点呀,待会儿天黑完了,就真走不了了。”
景昱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强撑着一口气说:“我自己走。”
“你自己走?”迟许话里嫌弃意味十足,“等你自己走,估计还没走两步那些野猪野狼野老虎就出来了。”
“你想留在这里当野人?”
“快点。”迟许语气严厉了不少。
周围景色已经不太能看清楚,麻麻的被蒙上一层黑色的纱,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迟许的背。
幸亏他没多重,不然这一天下来背上背下的,迟许非得累死。
月亮才从山顶冒出点边,整个世界就被铺上一层冷色调的光。
迟许带景昱找到一处小村庄,没进去,晚上家里点灯的基本没有,这个时辰大概也都歇下了,时不时能听见几声狗吠。
“喏,吃点。”
迟许解开系在腰间当腰带的树藤,从兜着的衣服里拿出一大包用树叶裹着的野地瓜。
景昱没有伸手接,说话声音很轻,“我不要。”
“你要成仙了?”
回来的路上他自己都没舍得吃,这人居然还不领情。
迟许冷哼一声,起身出去找水洗地瓜。
洗完地瓜回来,他抓了一把强硬的塞进景昱手里,“吃。”
谁知道他下一秒直接把地瓜丢了出去,迟许专门抓的个头大的给他,都快心疼死了,立马蹲下去一颗颗捡起来,随便拍拍灰往嘴里扔。
“当初就该让你淹死。”
“是你自己要给我的,我说了我不要。”
景昱说着就开始咳嗽,迟许正在气头上,没像上次那样给他拍背顺气。
眼见着咳嗽声越来越小,渐渐要淹没在虫鸣声中,迟许臭着脸把他往怀里一拉。
“我告诉你,老子的善良也是有限度的。”
拍了会儿他不咳嗽了,迟许捏着地瓜喂他,“张嘴。”
景昱死死咬着嘴唇不松开。
迟许心里想:真是倔驴一头,忽然又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知道了,你是想我嚼两口了,嘴对嘴喂你?”
“早说啊你,来,看看是我嘴硬一些还是你嘴硬一些。”
“你放开我!”
景昱用手挡住迟许慢慢靠近的脸,意识到他要来真的,惊慌道:“我吃!我自己吃!”
迟许重新拿了把给他,眼中满是威胁:你再敢给我丢了试试?
景昱放了一颗进嘴,咬开的一瞬间汁水就顺着他干涩的喉咙流下,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野果,很甜,有股特殊的香气。
见他终于老实,迟许轻哼一声,我还治不了你?
不知道村里谁家的鸡开了个头,陆陆续续其他鸡也开始打鸣。
迟许从草垛上翻身起来,也不管景昱有没有睡醒,将人扛在身上就走了。
风餐露宿了三天,两人终于到了下一处城镇,还是个挺繁荣的县城。
迟许没急着带景昱进去,准备明天再进城,今天晚上找个地方洗洗澡,洗洗衣服。
他早就想洗洗身上了,大夏天背着个人赶路,身上都快馊了。
“我先洗还是你先?”
迟许蹲在河边上用手摸了摸水试温度,又摇摇头说:“算了,你还是随便用东西擦擦,水挺冰的。”
白天虽然很热,但等太阳下山,入夜气温会下降特别多。
景昱不悦的皱起眉,不可置信道:“你要在这里洗澡?”
“怎么不行?”
迟许已经脱掉了衣服,要脱裤子时被景昱骂了一句。
“不知羞耻!”
他匆忙转身,这人竟然一点没觉得当着他的面脱衣沐浴有什么不对?
“都是男人,有什么羞不羞的。”
迟许随手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扔到石头上,光着屁股淌进水,边哼着小曲儿边往身上浇水。
景昱听着背后的水声,耳尖微微有些发红,手指掐着掌心,尽量让自己忽略他的存在。
洗完澡,拿衣服要穿,迟许脸上闪过嫌弃,看看衣服又看看景昱的背影,果断把脏衣服放下。
“喂,我要洗衣服,你把外面那身衣服脱了。”
景昱咬牙切齿拒绝:“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这事可轮不到他做主。
“你不脱我帮你脱。”迟许准备自己动手。
“别碰我!”景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又尖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