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终焉之律者体内爆发出的力量不再是单纯的威压，而是一股足以撕裂现实的纯粹风暴。
风暴无形，却重逾山脉。
黄岚的眼瞳骤然收缩，他横在身前的巨剑连一刹那都没能撑住，剑身上迸发出刺耳的哀鸣，随即整个人被那股无法抗衡的巨力掀飞。
身体失去了控制，在真空的月面上空翻滚，视野中只有冰冷的星空与灰白的地面在疯狂交替。
他猛地张开背后的龙翼，试图以最粗暴的方式撕裂这股力量的洪流，稳住身形。
翼展掀起的能量乱流与终焉的力量对冲，让他终于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终焉的身影已经鬼魅般追至，祂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淡无奇地，将手中的星辰长枪再度递出。
快。
太快了。
黄岚的神经反应速度已经超越了生物的极限，可依旧只能勉强将大剑横于胸前。
铛——！！！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沉闷到极致的震动顺着剑身，野蛮地灌入他的双臂。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龙鳞覆盖的身体内部清晰回响。
整个人再次被击落，这一次，他狠狠地砸进了月面的尘埃之中，撞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陨石坑。
连续两次正面碰撞，完败。
一股暴虐的怒意从心底最深处烧起，混杂着屈辱与不甘。
但他没有时间宣泄情绪。
头顶的光线被一道身影彻底遮蔽，终焉之律者如同降下神罚的彗星，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天而降，枪尖直指他的头颅。
“该死！”
黄岚暗骂一声，这一击，避无可避。
时间，停止。
嗡——
整个世界失去了所有色彩，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俯冲而下的终焉，那张漠然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俯瞰蝼蚁的讥讽，此刻却连同祂枪尖撕裂空间的波纹，一同被定格在了半空。
万物静止。
黄岚趁着这宝贵的间隙，从深坑中一跃而出。
五秒。
这是他如今的极限。
四。
他落在坑洞边缘，身体因为刚才的重创而踉跄了一下。
三。
他看向远处那个因为恐惧而僵在原地的星，必须想办法。
二。
时间的束缚开始松动，灰白的世界边缘开始重新渗透出色彩。
一。
时停结束。
轰隆！！！
终焉那致命的一击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黄岚刚才所在的位置，恐怖的能量爆发开来，卷起漫天烟尘，整个月面都为之剧烈一颤。
烟尘散去，终焉的身影静立于巨坑中心，祂随意地挽了一个枪花，星辰般的光辉在枪尖流转，姿态优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虫子。
祂的目光越过深坑，落在了黄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看来，你所能停止的时间，已经不止两秒了。”
“不过，就算你进步了又如何？”
终焉的视线轻轻瞥向远处的星，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在那场战斗中，你慢了一步。”
“你觉得，这一次，你能救下她吗？”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刺入了黄岚记忆最深处的伤口。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那无力回天的绝望，那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逝去的痛苦，再一次席卷而来。
“少得意了，终焉。”
黄岚的声音冰冷，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龙瞳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现在的你，不过是我记忆中的一具残响。”
“活着的人会不断向前，而你，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呵。”
终焉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张狂。
“那就让我看看，你所谓的‘进步’，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黄岚身上燃烧的蓝紫色崩坏能火焰，猛地一窒，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约束的权能。
这片空间内，所有的崩坏能都被禁用了。
现在，是纯粹的肉体搏杀。
“来！”
终焉高高跃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手中的长枪不再闪耀，却化作一条致命的毒龙，直刺黄岚心口。
黄岚眼神一凝，不再硬抗。
他紧握大剑，脚下发力，身体以一个微妙的角度侧开，险之又险地让过了枪尖。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剑顺势上撩，剑刃直奔终焉的脖颈。
铛！
终焉的反应快到极致，长枪的枪柄格挡住了大剑，两者交击，迸发出刺目的火星。
即便没有了能量的加持，他们每一次碰撞所产生的动能，依旧足以轻易撕裂钢铁。
脚下的月面大地在两人的高速攻防中不断崩裂，新的坑洞与裂痕交错纵横。
黄岚双手发力，猛地压下剑身，将终焉的攻击格开。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手腕一转，大剑的轨迹陡然变化，横削向终焉的脸颊。
终焉的身体向后急仰，试图避开这刁钻的一击。
但还是慢了一瞬。
嗤。
剑锋划破了祂那完美无瑕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
终焉的动作停滞了。
祂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过脸上的伤口，看着指尖那一抹不属于自己的金色。
“不错。”
祂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某种真正的情绪正在苏醒。
“不过，接下来……”
“希望你，还能撑得住。”
话音落下的瞬间，祂解除了约束的权能。
一个漆黑的传送门在祂身后打开，终焉一步踏入，瞬间出现在了数百米的高空之上。
祂张开双臂，神情悲悯而漠然，如同宣告末日的神只。
“此刻，正是审判之时。”
在星那逐渐被恐惧吞噬的目光中，天空，变了。
一个，十个，上百个……
密密麻麻的漆黑传送门，遮蔽了整个天穹，将星辰的光芒尽数吞没。
一根根闪烁着不祥光芒的亚空间长矛，缓缓从门的另一端探出，矛尖齐齐对准了下方的两人。
末日降临。
黄岚看了一眼高空中的终焉，又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几乎已经停止思考的星。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然。
他放弃了反击，甚至放弃了防御自身。
他猛地飞至星的身旁，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背后那双遮天蔽日的龙翼，则在同一时间悍然闭合，化作一面最坚固的、包裹着两人的最终壁垒。
高空中，终焉的手掌，凌空下压。
万千长矛，应声而落。
轰！轰！轰！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连环爆炸发生了。
每一根亚空间长矛在接触到龙翼的瞬间，都产生了一阵爆炸。
光与热，将那片空域彻底化为一片混沌的能量海洋。
在黄岚的怀中，几乎被吓到灵魂出窍的星，被这剧烈到极致的震荡强行拉回了些许神智。
世界一片黑暗，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身体被挤压的痛楚。
“你……总算是……恢复了点……”
黄岚断断续续的声音，艰难地传入星的耳中。
“看来……这次是……又要死了……”
“岚哥？”
星的声音同样在颤抖，带着哭腔。
“你的声音……怎么……断断续续的？你……伤得很重吗？”
黄岚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龙翼正在一寸寸地崩解，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很确定，自己的伤势虽然严重，却还没到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地步。
奇迹护住了他们。
那么……
等等。
断断续续的……不止是我的声音。
星的话，如同在混沌中劈开了一道闪电。
黄岚猛然察觉到了。
终焉的攻击，那连绵不绝的轰炸，并非平滑的持续输出。
那爆炸的轰鸣，那传来的痛感，都带着一种微弱的、不连贯的卡顿感。
一下，停顿一秒，再一下。
这种感觉……
就像一台配置落后的电脑，在强行运行一款画面设置拉满的次世代游戏，当遇到最复杂的渲染场景时，不堪重负。
帧数暴跌，画面卡顿。
如果这个虚拟空间，这个模拟宇宙，本质上就是一台“计算机”……
那么，眼前这具由他的记忆构成的、不完整的终焉残响，祂所发动的这种级别的攻击，对这台“计算机”而言，是不是已经接近了性能的极限？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一线生机。
用自己最强的攻击，用尽自己所有的能量，去和终焉这毁天灭地的招式对撞。
让两股超越“计算机”算力极限的能量碰撞，强行让这个虚拟世界过载。
让它死机。
让它蓝屏。
让系统，将他们这两个“程序”强制弹出！
既然有了方法，那就去做。
黄岚松开了抱住星的双手。
“保护好自己。”
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开始疯狂积蓄能量。
他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那些混杂着各种元素的、极不稳定的能量，被他毫无保留地压榨出来，汇聚于掌心。
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出现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不够！
还远远不够！
他继续加大能量的注入，体表的龙鳞开始失去光泽，变得暗淡。
外面的轰炸还在持续，而他几乎要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一同灌注到这个光球之中。
光球内的能量密度越来越高，高到足以将这颗卫星彻底从星系中抹去。
他强行将这股狂暴的能量稳定下来，压缩，塑形。
最终，光球化作了一支通体漆黑、却缠绕着毁灭电光的能量箭矢。
所有的准备，都已完成。
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这一箭了。
剩下的，交给命运。
“停止吧.......时间。”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动了最后的一次时停。
世界，再度静止。
黄岚张开残破的龙翼，缓缓站起，从虚空中抽出一把装饰着粉色水晶的长弓。
搭箭，开弓。
弓弦被拉至满月。
松手。
那支毁灭的箭矢，在灰白色的静止世界中，无声地向前飞行。
一秒。
两秒。
时停结束。
高空中的终焉几乎在时间恢复流动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那支向她袭来的箭矢。
祂的脸上，甚至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有一贯的漠然。
仿佛，这只是蝼蚁最后的、无聊的挣扎。
祂没有闪避，只是抬起手，用同等规模的能量，凝聚出一道光束，迎向了那支箭。
刹那间。
两股足以撕裂月球的能量，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没有预想中的大爆炸。
以撞击点为中心，爆发开来的能量光芒，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迟滞。
空间，开始像劣质的玻璃一样，浮现出无数裂痕。
终焉脸上的漠然，凝固了。
黄岚拉弓的姿态，凝固了。
整个世界，所有的光，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卡住，一动不动。
最终，整个场景像是断电的屏幕般，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模拟宇宙，死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