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四:《灵魔绣娘的第一幅合绣》
同心集的东头摊位,灵溪的素白绫罗总在晨光里泛着柔光。她捏着银针的手指纤长,浸过灵泉的金线在布上游走,刚绣好的灵鸟翅尖还沾着缕银线绣的晨雾,风一吹,竟像真有雾气从针脚里渗出来。隔壁摊位的墨影瞥了眼,手里的铁针“咚”地扎进墨色缎面,魔焰染过的紫线勾勒出的魔狐尾尖,瞬间窜出几簇逼真的火焰纹,看得路过的孩童咋舌。
“灵族的针线就是软脚虾,”墨影用牙咬断线头,紫线在她齿间泛着暗光,“绣只鸟都怕吹飞了,还敢摆出来卖?”
灵溪没抬头,指尖的金线正给灵鸟绣眼珠,声音轻得像飘在半空的云:“总比某些人的绣品,看着就扎人,谁敢挂屋里?”
两人这梁子结了快半年。灵溪的灵绣卖得好,尤其姑娘家爱买她绣的手帕,说带着灵泉的潮气,夏天擦汗都凉快。墨影的魔绣也抢手,猎户们爱买她绣的护符,说能镇住山里的邪祟。可只要一开口,准得拌嘴,连收摊时收拾东西,都得故意把木架撞得砰砰响,生怕对方听不见。
这天,城主府的侍女突然来传话,说夫人要订一幅“灵魔共生图”当寿礼,点名要灵溪和墨影合绣,还特意嘱咐:“要看出灵魔两族的好,还得是你们俩的针脚合在一起才像样。”
灵溪拿着城主府给的素色锦缎,指尖都在抖:“让我跟她合绣?她的针能把我的线都烧断!”墨影揣着那卷缎子,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她那软趴趴的针脚,配不上我的魔线!”
可军令难违。第二天一早,两人的绣绷被侍女硬凑到了一起,摆在集中心的凉棚下。灵溪咬着唇,先拈起金线——她打算绣株灵树,树干要缠着流云,枝桠上栖灵鸟,得有“灵族的柔”。墨影抱着胳膊看她下针,等灵溪绣出第一片带着露的叶子,突然伸手抢过绣绷,铁针带着紫线扎下去:“少了点劲!”
灵溪眼睁睁看着墨影的紫线在灵树根部炸开,竟绣出簇魔焰花纹,焰心还窜出只张牙舞爪的魔狐,尾巴尖差点扫到灵鸟的翅膀。“你干什么!”她抢回绣绷,指尖的金线飞快补上几针,给魔狐的耳朵添了撮灵羽,“哪有这么凶的?”
“魔族的东西,就得带点狠劲!”墨影又要抢,指尖却被灵溪的金线烫了下,像碰着了灵泉的温水,麻酥酥的。灵溪也被墨影针尾带的魔焰燎了发梢,一缕青丝蜷成了小卷。两人愣了愣,突然都笑了,倒把旁边看热闹的人看傻了。
接下来的日子,凉棚下天天跟开了锅似的。灵溪绣流云,墨影就故意在云边绣几簇魔焰,说“云烧起来才好看”;墨影绣魔岩,灵溪就偷偷在岩缝里绣灵草,哼着“石头缝里也得长点绿”。
“你这魔狐的眼睛太凶,吓着灵鸟了!”灵溪捏着银针,给魔狐的眼尾添了道金线,瞬间柔和了不少。
“你这灵鸟的翅膀太嫩,飞不过魔焰山!”墨影抢过针,在灵鸟翅尖绣了撮紫羽,看着倒像披了层铠甲。
吵归吵,针脚却越合越顺。灵溪的金线绕着墨影的紫线走,像灵泉缠魔焰;墨影的紫线顺着灵溪的金线拐,似魔焰托着灵泉。有回灵溪不小心把灵泉线掉进墨影的染线缸,墨影伸手去捞,指尖被烫得发红,灵溪慌忙掏出自备的灵泉膏给她抹,指尖相触时,两人都跟被电着似的缩回手,却又忍不住偷偷笑。
绣到第七天,灵树的枝桠已经缠满了带灵纹的魔藤,灵鸟衔着颗魔珠停在魔狐肩头,魔狐的爪子边冒出丛灵草,草叶上还沾着魔焰纹的露珠。灵溪正给流云绣金边,墨影突然说:“缺个印章。”她取来灵溪的金粉和自己的魔墨,在角落绣了两个字——“灵”字用金线,“魔”字用紫线,两个字的笔画交缠在一起,像个打了死结的同心结。
收针那天,城主夫人亲自来取。展开锦缎时,阳光透过凉棚的缝隙照上去,金线泛着暖光,紫线闪着冷辉,灵树的叶尖滴下灵泉,魔焰的纹路里浮着灵雾,灵鸟和魔狐的眼睛对着眨,竟像是在说话。
“好!好一个‘共生’!”夫人抚掌大笑,指着那两个交缠的字,“这印章比画龙点睛还妙,该叫什么?”
灵溪和墨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缠枝结》。”
后来,同心集的人常看见两人共用一个绣绷。灵溪的素绫上,魔焰纹的牡丹开得正艳;墨影的墨缎上,灵泉线的莲瓣滚着露。有回暴雨,两人挤在同一个布篷下躲雨,灵溪的金线和墨影的紫线缠成一团,她们没拆,就着水痕绣了朵一半带露一半带火的花,摆在摊位最显眼的地方,像在说:灵和魔,原就该这么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