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后
当禁闭室的铁门再次被打开时，刺眼的光线扎进左航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瞳孔，他下意识地闭紧了眼，偏过头。
“出来！” 狱警朝他喊了一声。
左航尝试动了动，双腿因为长时间蜷缩和缺乏活动，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他用手撑着墙壁，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试图站起来。
“快点。”
狱警显然没什么同情心，不耐烦地又催促了一声。
七十二小时不吃不喝，加上之前的伤势和消耗，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迈开虚稳的步子走出了这个铁棺材。
虽然脚步虚浮，但他背脊依旧挺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过分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隐藏不了。
狱警显然是看惯了这种场面，也懒得再催，只是不耐烦地跟在后头。
在禁闭室里关久了，能自己走出来都算条汉子，何况这位期间愣是没求饶没发疯，已经算狠角色了。
穿过走廊时，其他牢房的犯人投来各种目光，有幸灾乐祸，有漠然，也有忌惮——毕竟，左航这样的新人，来这里仅仅一月而已，无所顾忌，下手之狠，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左航无视这些目光，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维持身体的平衡和大脑的清醒。
他没有被直接送回牢房，而是被带去了监狱的医务室。
这是惯例，长时间关禁闭后，需要进行基本检查，确保犯人不会悄无声息地死掉，给监狱带来麻烦。
医生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他后脑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又给他挂上了葡萄糖和营养液。
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稍稍驱散了一些因饥饿和脱水带来的眩晕感。
医生例行公事地问，“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左航沉默地摇了摇头。他浑身都不舒服，但那些软性的不适，在这里不值一提。
医生检查完毕。
让他在一张检查单上签了个字。
左航接过笔，手指稳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左航。字迹依旧带着一股内敛的锋芒。
输完液，感觉恢复了些力气，狱警又押着他去集体淋浴间冲了个澡。这也是规矩，从禁闭室出来，都得清理一下。
监狱的公共浴室，赤裸的男人们挤在一起，水流冲刷着各式各样的身体和纹身。
左航站在一个靠角落的喷头下，他闭着眼，任由水流划过脸颊，试图借此驱散一些疲惫。
然而，麻烦并不会因为他的低调而远离。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和猥琐的哄笑。
“小娘炮，跑什么跑？让哥哥们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个带把儿的？”
“就是，细皮嫩肉的，装什么清高！狂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左航眼皮都未抬，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围住的是个新来的年轻男人，罪名是强奸致人死亡。
强奸犯这样的罪名在这里属于最底层，谁都敢踩一脚。而找茬的那伙人，为首的是这个监区的大佬，名叫张狂。
人如其名，行事张狂，长相乍看颇为爽朗，浓眉大眼，若在阳光下或许能称得上一声英俊。
但细看之下，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是毫不掩饰淫邪和油腻，让人极不舒服。
据说他在外面是涉黑起家，手段狠辣，而且男女不忌，尤其喜欢欺凌长相清秀的男囚。
那个年轻男生被两个壮汉死死按在瓷砖墙上，水冲得他睁不开眼，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写满了惊恐和屈辱，徒劳地挣扎着，像只掉进狼群的小鸡仔。
“狂哥……狂哥我错了，求求你…”男生带着哭腔哀求。
张狂这时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他挥挥手，让手下散开些，自己走到那男生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错了？错哪儿了？哥哥教你点规矩，是为你好！”
他手下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左航依旧冲洗着自己，仿佛置身事外。
这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其取死之道，同情心在这里是最廉价也最危险的东西。
然而，那个男生在极度的恐惧和羞辱中，猛地挣脱了一只手的钳制，慌不择路地竟然冲开人群，一头撞到了左航身后，死死抓住了左航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帮……帮帮我……求你了……”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左航身上。
左航侧头看着被男生拽住的胳膊，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让男生瞬间僵住，慢慢松开了手，不敢再碰他一下。
左航压根没想替这种人出头，转回头继续冲洗。
可左航的沉默和无视，在张狂看来，却成了另一种意味。
张狂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推开手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他站在左航面前。
张狂脸上的笑却更浓了。他早就盯上左航了。这小子长得扎眼，那股子冷劲和狠劲，跟周围这群糙汉完全不一样，让他心痒难耐。
之前左航下手太狠，他没敢轻易动。可现在不一样，左航刚关完禁闭出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脚步都有点飘，明显是虚脱的状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哟，左航。”张狂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刚从小黑屋出来？瞧着这虚弱的小模样，哥哥我看着都心疼。”
左航仿佛没听见，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伸手去拿旁边的肥皂。
张狂见左航不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看着左航那副“虚弱”的样子，胆气又壮了。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张狂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左航面前，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
“以前敬你是号人物，给你几分面子。现在？你他妈就是个废人！跟了我，以后在这罩着你，吃香喝辣。不然……”
他眼神一狠，“今天就让弟兄们在这把你办了！”
他身后那四五个彪形大汉立刻狞笑着围拢上来，堵住了左航所有退路。他们觉得，一个刚从禁闭室出来、饿得手脚发软的左航，根本就是盘菜！
左航确实虚弱，体力远未恢复，但有些人，天生就是狼，就算虚弱着，獠牙也能撕开猎物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