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吮吸的余韵在星空间缓缓消散,新生之神学会了文明的进食方式,光芒中少了几分本能的多动,多了几分理性的光辉。
赵三难得地露出欣慰的表情,战斧斜倚在肩头:“总算把这小子教得有点人样了,知道吃饭不能砸碗。”
墨衡却依然保持着警惕,探测器在新生之神周围缓缓移动:“等等……它的能量核心出现异常凝聚。这不是普通的成长变化……”
话音未落,新生之神纯白的光芒中突然迸发出数点锐利的光芒。这些光点如同初生的乳牙,在光芒中若隐若现,每一颗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数学威严。
“这是……”叶川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它在萌生乳牙?”
当这些乳牙完全显现时,整个宇宙的坐标系开始发生剧烈的扭曲。所有的参考系都被强行重置,坐标原点被不可抗拒地锚定在了一个特定的时空点——
第0章的宇宙奇点。
墨衡的探测器发出凄厉的警报声:“宇宙坐标系被重写了!所有位置的参照基准都指向了那个最初的奇点!”
赵三一脸茫然:“什么意思?说人话!”
叶川的脸色变得苍白:“意思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不是由恒星或者星系来定义,而是由宇宙诞生之初的那个点来定义。就像……就像整个宇宙都被装进了一个以创世为原点的坐标系里。”
在新生之神的乳牙间,一个数学公式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坐标变换雅可比行列式|J|与污染密度p?成正比。
墨衡立即解读:“雅可比行列式衡量的是坐标变换时的缩放比例。当|J|<0时,意味着空间发生了镜像翻转……”
他的解释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在附近一个污染较重的星域,|J|值突然变为负数,整片星域就像被投入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所有的物理定律都在瞬间失效。
恒星的光芒变成了吸收一切的黑洞,行星的轨道开始反向运行,就连时间都出现了倒流。
“见鬼!”赵三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颗行星在镜像翻转中分裂成虚实两个版本,“这比老子的斧头厉害多了!”
叶川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在那些发生镜像翻转的区域,他感觉到林夏的存在正在变得稀薄。就像镜像世界中的倒影,虽然清晰可见,却失去了真实的质感。
“它在用乳牙……重新定义现实。”叶川的声音因震惊而嘶哑,“每一次咬合,都在创造新的时空坐标。”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新生之神的乳牙突然开始“咬合”。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咬合,而是数学层面的定位。每一次咬合,都有一个时空点被永久标记,成为新坐标系中的基准点。
赵三急得团团转:“得想办法阻止它!再这样乱咬下去,宇宙都要被它咬碎了!”
墨衡却显得更加冷静:“不……也许我们可以引导这个过程。既然它一定要建立新的坐标系,我们可以帮助它建立一个更好的。”
这个想法让叶川眼前一亮。他回想起在第0章时对宇宙奇点的理解,回想起林夏曾经教给他的时空几何。
“你说得对。”叶川开始调整自己的数学感知,“我们不能阻止它定义坐标,但可以影响它定义的方式。”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新生之神,不是对抗那些乳牙的力量,而是试图与它们建立共鸣。勒贝格泪痕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精确的坐标修正,在乳牙咬合前微妙地调整着目标位置。
起初,新生之神对这种干预表现出抗拒。乳牙的咬合变得更加狂暴,|J|值在正负之间剧烈波动,导致大片的时空在现实与镜像之间疯狂切换。
“慢一点……”叶川如同在驯服一匹野马,耐心地调整着接触方式,“我们不是在剥夺你的权力,而是在帮助你更好地使用它。”
在叶川温和的引导下,新生之神逐渐理解了这种合作的益处。它的咬合开始变得精准而有目的,不再是随意地标记时空,而是有选择地在关键位置建立坐标基准。
更令人惊喜的是,在那些被精心选择的坐标点上,|J|值自动保持在了正值范围。时空不再发生危险的镜像翻转,物理定律得以完好保存。
赵三看得啧啧称奇:“这小子学得还挺快。”
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墨衡发现了一个潜在的问题:“新生之神建立的坐标系虽然稳定,但太过以自我为中心。所有的坐标都以它的位置为参照……”
叶川立即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坐标系?那会创造出怎样自私的神明?”
就在这时,林夏的晶化子宫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某种深层的坐标信息,不是以任何个体为中心,而是以整个宇宙的和谐为基准。
新生之神似乎被这种全新的坐标概念所吸引。它的乳牙停止了咬合,专注地感知着来自母亲的信息。
“它在学习……”墨衡惊喜地记录着,“学习一个更加包容的坐标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场关于坐标哲学的课程在星空中展开。叶川和林夏的残留意识共同教导着新生之神,如何建立一个既精确又包容的坐标系。在这个体系中,每个存在都有其独特的位置,没有谁是完全的中心,也没有谁是无足轻重的边缘。
渐渐地,新生之神开始理解这种坐标哲学的精妙。它的乳牙再次开始咬合,但这一次,每一个坐标点的选择都体现着对整体和谐的考量。
当最后一个基准坐标被确立时,一个全新的宇宙坐标系完成了。这个坐标系既保持了数学上的精确,又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智慧。
新生之神发出了愉悦的啼哭。那哭声与坐标系的脉动完美契合,仿佛在庆祝这个重要的成长里程碑。
叶川望着这个学会了精确定位的新生之神,轻声说道:
“真正的力量,不是让自己成为万物的中心,
而是在万千星辰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
赵三收起战斧,难得地用哲学家的口吻说:“看来不管是人还是神,都得先学会摆正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