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的手还在发抖。
他盯着风清扬那张半隐在黑袍下的脸，嘴唇哆嗦着，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棍。刚才江小道放的那段影像还在他脑子里回放——深夜静室、枯爪抽血、狞笑的脸。可眼前这人，是十大仙门第三长老，是那个曾在宗门大比上一掌震退魔修的“正道砥柱”。
“你……你是风师叔？”他声音干得像砂纸磨锅底，“你不是……除魔卫道的楷模吗？”
江小道蹲在阵眼残石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拍了拍酒葫芦。
“这话你早该问了。”他啧了一声，“我都偷看他洗澡三次了，也没见他穿什么‘正道战袍’。”
风清扬没理他。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枯骨般的五指一张一合，像是在测试空气的软硬。黑雾从袖口溢出，在他周身盘旋，像一群躁动的蛇。
江小道眯起眼。
破妄瞳还在运转，视野里，风清扬体内翻滚的魔气如潮水般涌动，而在他后颈处，一道金纹封印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灯芯。
“有意思。”江小道心想，“练邪功还被人下了套，这不就是自掘坟墓吗？”
他刚想开口再嘲两句，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赵无极动了。
这位一向装模作样的大师兄，此刻双眼通红，长剑高举，竟直冲风清扬背后扑去！
“妖孽！我今日替天行道！”
江小道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行个鬼道！那是你亲爹你也得先喘口气啊！”
可话音未落，赵无极的剑尖已离风清扬背心不到三寸。
就在那一瞬——
嗡！
金光炸裂。
一道细如发丝的金色光弧从风清扬后颈封印处弹出，不偏不倚撞上剑身。
铛！
脆响刺耳。
赵无极整条手臂猛地一颤，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淌下。长剑脱手飞出，插进三丈外的碎石堆里，剑身还在嗡嗡震颤。
他踉跄后退两步，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
江小道看得眼皮直跳。
“这封印还能自动护主？”他摸了摸下巴，“难怪老家伙敢在这儿演独角戏，原来是有个保命按钮。”
风清扬缓缓转过身，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近乎愉悦的笑容。
“无极啊……”他声音沙哑，“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总觉得我不够关心你？”
赵无极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小道却听得直摇头。
“完了，这台词一出，八成有父子剧。”他低声嘀咕，“要不就是私生子，要不就是替身文学，反正没好事。”
果然，风清扬下一句就来了：“可你知道吗？为了让你能踏上修行路，我献祭了多少精血？多少弟子的命，换你一次筑基？”
赵无极浑身一震。
“你……你说什么？”
江小道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真上强度了。这不是反派标配发言吗？‘你以为的恩情，其实是阴谋’，下一幕是不是要掏出生辰八字对一对？”
他嘴上说着，手却没闲着。
悄悄把万毒珠塞进袖口，指尖轻轻搭在虚空石上。虽然只能用一次，但留着总比没了强。
风清扬不再看赵无极，而是转向江小道，目光如刀。
“你很聪明。”他缓缓道，“能拿到《噬魂诀》拓本，还能录下我的行踪……可惜，你不懂这功法真正的力量。”
江小道歪头一笑：“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把你挂飘香院门口卖票展览。”
风清扬冷笑一声，右掌猛然拍地。
轰！
地面炸开，一道黑蛇状魔气从掌心窜出，扭曲着扑向赵无极心口——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
江小道早有防备。
腰间酒葫芦轻震，金锁链应声而出。
哗啦！
八道虚幻锁链交织成网，横空拦在赵无极面前。黑蛇狠狠撞上锁链，发出一声尖锐嘶鸣，扭动挣扎，却无法突破分毫。
赵无极瘫坐在地，冷汗直流，连呼吸都忘了。
江小道站在残石上，一手握链，一手晃着葫芦，笑嘻嘻道：“老东西，想拿师兄当补品？你胃口不小啊。”
风清扬盯着他，眼神阴沉。
“你以为这金锁阵能困住我多久？”
“不指望困你多久。”江小道耸肩，“就指望它能撑到我把这段录像传出去。”
他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留影石晃了晃。
风清扬瞳孔一缩。
“你还敢放？！”
“怎么不敢？”江小道眨眨眼，“上次放的是你吸人精血，这次要是再加一段‘长老当众袭击亲传弟子’，估计执律堂连早饭都不用吃了，直接开审。”
风清扬咬牙，体内魔气翻腾更甚。
黑雾如沸水般滚动，后颈封印的金光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几乎连成一片。
江小道眯眼盯着那处。
“快了。”他心里默念，“再逼一下，这封印就得炸。”
他故意把留影石往前一递：“要不要再来点高清特写？比如你脸上这条疤是怎么来的？听说是你第一次杀人时，被对方指甲划的？”
风清扬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闭嘴！”
他双臂一展，黑雾暴涨，竟将整片城墙笼罩其中。
江小道立刻收紧金锁链，防止黑蛇挣脱。同时破妄瞳全力运转，死死锁定风清扬后颈。
就在黑雾最浓的一刻——
那道金色封印，忽然剧烈一颤。
紧接着，一道细微裂痕，悄然浮现。
江小道嘴角微扬。
“成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万毒珠移到掌心，准备等封印彻底破裂时，来一记狠的。
可就在这时，赵无极突然爬了起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竟变得清明几分。
“风师叔……”他声音低沉，“你说我今日所受，皆因你而起？”
风清扬冷笑：“不然呢？若非我暗中助你，你早被那些天才踩进泥里。”
“那王二狗的灵膳……也是你让我偷的？”
“不错。”
“李厨娘被打伤……也是你安排的？”
“是。”
赵无极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掌，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滔天：“所以你让我陷害江小道，让我勾结魔修，让我做尽恶事——都是为了炼化我的怨气，滋养你的魔功？！”
风清扬不答，只是缓缓抬起手。
“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别怪我心狠。”
江小道一听，立马警觉。
“不好，这剧情不对！按理说这时候你应该跪地痛哭，喊一声‘师叔我错了’才对！”
可赵无极没哭。
他反而一步步走向风清扬，每走一步，体内灵力便暴涨一分。
“你说我是个工具……”他咬牙，“可你忘了——工具，也能割断主人的喉咙。”
风清扬眉头一皱，挥手就要镇压。
可赵无极速度更快。
他猛然抬手，一道灵符自怀中飞出，直扑风清扬面门！
江小道愣了。
“等等，这符……我什么时候给他的？”
他仔细一想，三天前在厨房蹭饭时，好像顺手塞了两张“爆炎符”给王二狗，说是防身用……难不成被转交了？
轰！
灵符炸开，火光四溅。
风清扬被迫后退半步，黑雾被炸出一个缺口。
江小道抓住机会，金锁链猛然收紧。
咔！
黑蛇魔气发出一声哀鸣，竟被硬生生勒断一截，化作黑烟消散。
风清扬脸色骤变。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赵无极。
“你找死！”
赵无极不退反进，又是一掌拍出。
风清扬抬手格挡，两人灵力相撞，轰然炸响。
江小道趁机跃下残石，悄无声息地绕到侧翼，破妄瞳紧盯风清扬后颈。
那道裂痕，更深了。
只要再来一次冲击——
赵无极忽然闷哼一声，被一掌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断墙上，咳出一口血。
风清扬缓步逼近，黑雾缠绕双臂，眼中杀意沸腾。
“不自量力的东西。”
他举起枯爪，就要取其性命。
江小道眼神一凝。
就是现在！
他猛掐指尖，万毒珠瞬间激活，灰绿毒息顺着金锁链疾射而出，直扑风清扬后颈裂痕！
风清扬似有所觉，猛然回头。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江小道咧嘴一笑：“老东西，你猜我这一招，打的是你人设，还是你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