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尖一酸，差点把嘴里含着的糖画棍子咬断。他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照得集市上的人影都拖得老长。
“再不走，李厨娘该把锅底刮下来当灵膳卖了。”他嘟囔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顺手把剩下的半截糖画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刚才在井边签到的时候，泥地上那道划痕确实有点怪，但他向来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谁没事拿鞋底刮地？说不定是哪家狗崽子追尾巴转晕了摔出来的。
他晃晃悠悠往山下走，穿过一片竹棚搭的集市入口。这儿离青玄门不远不近，算是外门弟子偷偷溜出来打牙祭的热门地界。摊子一个挨着一个，吆喝声此起彼伏，灵果、丹丸、符纸、破烂法宝全堆在案上，真假难辨。
江小道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目标明确——新开的灵桃摊前挂着“免费试吃”的木牌，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诚意满满。
他刚要凑过去，眼角忽然扫到一抹红。
那是个穿红裙的小丫头，脚踝上系着串银铃，走路时叮当两声，像风里甩出的笑声。她正踮着脚跟一个满脸横肉的小贩掰扯：“你这桃子一半发皱，汁水都缩回核里去了，还敢收全价？我数过了，三颗里有俩是晾过头的！”
小贩气得胡子直抖：“你懂什么！这是‘晚霜灵桃’，越蔫越补气！”
“补气？”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那它怎么不补补你的良心？都干裂成地图了。”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哄笑起来。小贩脸涨成猪肝色，伸手就要抢她手里那串桃子。谁知她手腕一翻，桃子不见了，人却已经退后两步，笑嘻嘻地说：“叔，您火气这么大，小心肝火旺伤眼——到时候连假货都看不出来啦。”
江小道看得嘴角抽动，心想这丫头嘴皮子利索得能削梨。
他蹲在隔壁糖画摊前，假装对一只歪脖子凤凰感兴趣，实则偷偷瞄着那边动静。只见那小贩被她几句话绕得头晕，竟真松了口，便宜卖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成交那一刻，小姑娘飞快地朝江小道这边眨了眨眼，还冲他扬了扬下巴，像是说：“瞧见没？这就叫本事。”
江小道一愣，差点脱口接一句“姐们儿牛”，赶紧低头啃糖画压惊。这动作太危险，容易暴露自己是个识趣的观众。
她接过糖葫芦，蹦跳着转身就走，红裙一摆，铃铛轻响，眨眼就没入人群拐角，活像一团被风吹跑的火焰。
江小道望着那抹红影消失的方向，脑子里还没回神，眼前忽然浮现出熟悉的灰色按钮：**今日签到**。
他顺手一点，没抱什么指望。以往这种路边签到，顶多给颗润喉丹或者破布鞋垫，结果系统界面微微震了一下，奖励直接落进了酒葫芦里。
“哟？”他拍了拍腰间葫芦，“今天太阳是从北边出来的？”
他原以为是错觉，可酒葫芦沉了一瞬，分明是有东西进去了。难道真是那小丫头带来的好运？不然为啥她一出现，自己随手一点就中奖？
“莫非她是行走的福袋？”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嘀咕，“下次见了得问问能不能租两天。”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把糖画棍子随手扔进路边草丛。刚要抬脚往回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个穿巡值弟子服的年轻人，低着头快步走过，手里攥着块木牌，边走边低头刻了几笔，像是在记什么。
江小道眯了眯眼，没吭声。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回 看见类似打扮的人鬼鬼祟祟跟着转悠了。前两次在屋顶和井边，他还当是巧合，现在连集市都跟过来，未免太勤快了些。
“赵无极这是派了多少人盯我？”他撇了撇嘴，“难不成以为我会在这儿接头魔修？还是怕我用糖画买通天下英雄？”
他故意放慢脚步，在一个卖破旧法器的摊子前停下，装模作样翻了翻一堆锈迹斑斑的飞镖。那巡值弟子果然也停了下来，假装整理袖口，实则眼角不断往这边瞟。
江小道心里乐了。
他掏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其实是借着葫芦反光看了眼那人腰间的令牌。暗红色，刻着一道云纹——确实是赵无极那一脉的标记。
“行啊，大师兄，你这是把我当逃犯供着呢。”他心说，“可惜我今天啥也没干，连厨房都没蹭成。”
他继续往前晃，路过一家卖香料的小铺时，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不是普通的桂花熏香，而是一种带着野果气息的香气，若有若无。
他鼻子动了动，这味儿……好像刚才那红裙丫头身上就有。
他顺着味道望过去，只见铺子角落的地上，留着一枚小小的银铃铛，半埋在尘土里，还在轻轻晃动，像是刚被人踩过又踢开。
江小道弯腰捡起来，铃铛入手微凉，声音清脆。他掂了掂，心想这丫头还挺粗心，偷桃子那么灵巧，反倒把自家信物弄丢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还她，忽然瞥见不远处那个巡值弟子正盯着自己手里的铃铛，眼神变了变，随即低头在木牌上快速刻了几笔。
江小道立刻把手缩回袖子里，铃铛不动声色滑进酒葫芦夹层。
“哟，这玩意儿还能当证据使？”他咧嘴一笑，“看来不止我想知道她是谁。”
他不再耽搁，转身朝青玄门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上行人渐少，打更的老头敲着梆子从巷口晃出来。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他路过一座石桥，桥下流水潺潺。他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喘口气，顺手摸出酒葫芦准备再喝一口。
手指刚碰到葫芦嘴，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叮”。
像是有人在里面摇铃。
江小道动作一顿。
他缓缓打开葫芦盖，往里看了一眼。
空的。
他又晃了晃，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他准备合上的瞬间，葫芦深处，似乎有一抹极淡的红影一闪而过，快得像幻觉。
他皱眉，正要细看，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江小道！你小子又旷工是不是？李厨娘说今晚不给你留饭了！”
是王二狗的声音。
江小道应了一声，把葫芦挂回腰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眼石桥。
桥下水流平静，倒映着晚霞，哪有什么红影。
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莫非是糖画吃多了，开始看见桃花了？”
他迈步踏上归途，脚下一滑，踩到片湿滑的青苔，差点摔个屁股墩。
稳住身形后，他低头一看，鞋底沾了点泥，泥里嵌着一小片红色布角，像是从裙子上撕下来的。
他捻起那布角，还没来得及细看，前方路口转出两个巡值弟子，正朝这边走来。
江小道立马把布角塞进嘴里，假装咳嗽两声，捂着嘴擦肩而过。
两人经过时 exchanged 一个眼神，其中一个悄悄从袖中取出木牌，低头刻下一行字：“申时四刻，目标于石桥附近停留，疑似接触不明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