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站在废弃工厂门口，手机显示晚上十点整。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真的来了。”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张明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赵丽？”
“是我。”
女人走近，张明这才看清她的脸。
憔悴，苍白，眼窝深陷。
完全不是照片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女记者。
“你还活着。”张明松了口气。
“勉强算是吧。”赵丽苦笑，“这两个月我过得像老鼠一样。”
“证据呢？”
“急什么。”赵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先进去说。”
两人走进工厂。
里面更黑，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这里安全吗？”张明问。
“相对安全。”赵丽打开手电筒，“我在这里躲了一个星期。”
手电筒的光照出一片狼藉。
生锈的机器，破碎的玻璃，到处都是垃圾。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运气。”赵丽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那天晚上我去见线人，发现有人跟踪。”
“然后呢？”
“我没回家，直接躲到朋友那里。”赵丽的声音有些颤抖，“第二天就听说我了。”
张明坐在她对面。
“证据在哪里？”
“你很急？”
“李局长给我的期限是明天晚上。”
“哦，那个老狐狸。”赵丽冷笑，“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赵丽的眼中闪过恨意，“五年前我刚入行的时候，就是他毁了我的第一篇调查报道。”
张明皱眉。
“什么意思？”
“我当时调查一起拆迁纠纷，掌握了很多证据。”赵丽握紧拳头，“结果李局长找到我，威逼利诱，让我撤稿。”
“你没答应？”
“我当时年轻，以为正义能战胜一切。”赵丽自嘲地笑了，“结果呢？报社把我调到娱乐版，那些证据也不了了之。”
张明沉默了。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所以这次你想报仇？”
“不只是报仇。”赵丽站起来，“是要让真相大白。”
她走到墙角，从一个破纸箱里拿出一个防水袋。
“这就是证据。”
张明接过袋子，里面有几个U盘和一叠照片。
“这些是什么？”
“李局长他们的犯罪证据。”赵丽的声音很平静，“包括受贿记录，威胁证人的录音，还有几起命案的真相。”
张明翻看照片。
每一张都触目惊心。
“王强的死也在里面？”
“当然。”赵丽点头，“他不是自杀，是被人推下楼的。”
“有证据吗？”
“有。”赵丽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是现场的监控录像截图，可以清楚看到凶手的脸。”
张明仔细看了看。
照片有些模糊，但确实能看出是个男人。
“这个人是谁？”
“李局长的手下，叫马强。”赵丽说，“专门负责处理这种麻烦事。”
张明感到一阵寒意。
原来王强真的是被害死的。
“还有其他证据吗？”
“多得是。”赵丽冷笑，“这些人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公布？”
“公布？”赵丽瞪大眼睛，“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什么意思？”
“我联系过很多媒体，结果呢？”赵丽的声音带着绝望，“要么不敢报道，要么直接把我出卖给李局长。”
张明明白了。
这就是现实。
有些真相，不是有证据就能公布的。
“那现在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赵丽看着他，“找一个他们动不了的人。”
“谁？”
“省里的纪委书记，陈建国。”
张明听过这个名字。
据说是个铁面无私的硬汉。
“他会帮我们吗？”
“会的。”赵丽很肯定，“因为他和李局长有仇。”
“什么仇？”
“三年前，陈建国的儿子在这里投资被骗，李局长不但不帮忙，还暗中阻挠调查。”赵丽解释道，“从那以后，陈建国就一直想找机会收拾李局长。”
张明觉得有希望了。
“那我们怎么联系他？”
“我有办法。”赵丽说，“但需要你帮忙。”
“什么忙？”
“明天你去见李局长，假装答应他的条件。”
“然后呢？”
“然后拖延时间，给我争取机会把证据送到陈建国手里。”
张明犹豫了。
这样做风险很大。
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在担心什么？”赵丽看出了他的犹豫。
“我担心这是个陷阱。”张明诚实地说。
“陷阱？”
“万一你是李局长派来的呢？”
赵丽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你觉得我像吗？”
“不像。”张明摇头，“但我必须小心。”
“理解。”赵丽收起笑容，“那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张明这个人必须除掉，他知道得太多了。”
这是李局长的声音。
“什么时候动手？”
另一个男人问道。
“等他拒绝我的条件，就找个理由抓起来，然后…”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张明脸色发白。
“这是什么时候录的？”
“昨天晚上。”赵丽说，“我在李局长办公室外面录的。”
张明彻底相信了。
看来不管自己怎么选择，李局长都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这样，那就拼一把吧。”
“你答应了？”
“答应了。”张明点头，“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一点。”
“好。”赵丽握住他的手，“那我们就是战友了。”
“战友。”
两人相视一笑。
都是被逼到绝路的人，只能背水一战。
“具体怎么操作？”张明问。
“明天下午你去见李局长，假装答应他的条件。”赵丽说，“但要求先看到护照和钱。”
“然后呢？”
“然后找借口拖延，比如说要回家收拾东西。”
“他会同意吗？”
“会的。”赵丽很肯定，“因为他以为你已经上钩了。”
张明点头。
这个计划听起来可行。
“那你呢？”
“我利用这个时间，把证据送到陈建国那里。”赵丽说，“一旦他介入调查，李局长就完了。”
“需要多长时间？”
“最多两个小时。”
张明看了看表。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那我们明天下午三点行动？”
“好。”赵丽站起来，“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持到我联系你。”
“我知道。”
两人准备离开工厂。
走到门口时，赵丽突然停下。
“等等。”
“怎么了？”
“有车来了。”
张明仔细听了听，确实有引擎声。
而且越来越近。
“糟了，被发现了。”
“快走。”
两人立刻往工厂深处跑。
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
然后是脚步声。
很多人。
“张明，我知道你在里面。”
李局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出来吧，我们谈谈。”
张明和赵丽躲在一台废弃的机器后面。
“怎么办？”张明小声问。
“别出声。”赵丽紧张地说，“他们不一定知道我在这里。”
“搜。”
李局长下了命令。
手电筒的光开始在工厂里扫来扫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张明握紧了拳头。
看来今晚注定要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