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妖潮暂退,但陈塘关上下无人敢松懈。两条远古巨龙仍在远海盘旋,妖云未散,沉重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关城戒严,军民日夜轮守,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海腥混合的紧张气息。
总兵府内,灯火通明。李靖眉头紧锁,听取着各方汇报。此战虽守住关隘,但守军伤亡不小,城墙及防御阵法多有损毁。更棘手的是,那两条巨龙不退,东海航路断绝,关内民心惶惶。
“若非二位义士与真人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李靖再次向我和顾衍,以及度厄真人表达谢意,“只是那妖龙为何突然发难,又为何在关键时刻退去?那退走的血煞妖影,究竟是何来历?”
度厄真人抚须沉吟:“贫道观那血煞之气,阴邪霸道,非此界正道,亦非寻常妖物所能拥有。倒像是……古籍中记载的域外天魔手段,但又有不同。其能引动龙族怒火,恐是用了极其阴毒之法,亵渎了龙族重要之物或血脉。”
域外天魔?这说法与“外来因素”不谋而合。顾衍顺势开口:“李总兵,度厄真人,我等游历四方,也曾听闻朝歌近来有妖人作祟,自称‘仙师’,行事诡异,与此次出现的血煞妖气颇有相似之处。莫非,是朝中有人与域外邪魔勾结,意图祸乱天下,甚至……将手伸到了东海?”
李靖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身为边关总兵,对朝歌动向并非一无所知,闻仲太师近年的变化,费仲尤浑的得势,以及那些所谓“仙师”的传闻,他都心中有数。只是碍于君臣名分和缺乏实证,一直隐忍。
度厄真人叹息道:“若真如此,天下危矣。龙族乃上古神兽后裔,统领水族,镇守四海。若被激怒,掀起滔天巨浪,生灵涂炭,因果之大,足以动摇天地根基。此非寻常兵祸,乃倾世之劫的序幕啊。”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入内,呈上一枚玉简:“总兵大人,关外有一老者,自称东海使者,求见总兵,说有要事相商。”
东海使者?众人皆是一怔。刚打完仗,龙族就派使者来了?
李靖与度厄真人对视一眼,道:“有请。”
片刻后,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袍、头生玉角、面容古朴的老者步入厅堂。他虽收敛了气息,但那份源自血脉的威严与浩瀚的水灵之力,依然让人心生敬畏。这是一位道行高深的龙族。
老者目光扫过众人,在李靖、度厄真人身上稍作停留,最后竟落在了我和顾衍身上,尤其是多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
“老夫敖青,奉东海龙王之命,特来拜会李总兵。”老者拱手,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今日之战,实非我东海本意。我族亦遭奸人算计,痛失重要之物,以致龙王震怒,太子受辱,这才酿成冲突。”
果然有内情!李靖连忙请老者入座,细问缘由。
敖青沉声道:“数月前,我东海龙宫至宝‘定海珠’之一,竟在禁地之中不翼而飞。现场残留邪异气息,与今日那血煞妖气同源。更可恨者,三日前,有贼人幻化成陈塘关军士模样,潜入我东海边境,以诡计重伤我巡海夜叉,并……并盗走了龙王三太子敖丙殿下的一缕本命龙元!”
盗走龙元?!众人皆惊。龙元乃龙族性命交修之本,失去龙元,轻则道行大损,重则性命攸关!难怪龙王如此暴怒,连度厄真人的面子都不给。
“那贼人手段诡异,能模仿气息,更擅长操纵水元,我等一度真以为是陈塘关所为。”敖青看向李靖,目光复杂,“直至今日,那操控蛟龙的血煞妖影出现,其气息与盗宝伤人之贼一般无二,我等才知是中了嫁祸之计!然太子受辱,龙元被盗,龙王盛怒难平,方才……”
真相大白!一切都是那“外来因素”在幕后搞鬼!盗取龙宫至宝,嫁祸陈塘关,激化人龙矛盾,意图引发大战,搅乱天道!
顾衍立刻道:“敖青长老明鉴!此乃域外邪魔奸计,意在挑起人龙纷争,坐收渔利!我二人愿助龙宫追查真凶,寻回失物与龙元!”
我也开口道:“那邪魔气息,我等与之交手数次,或可追踪其下落。”
敖青看向我们,眼中精光一闪:“二位身上,确有与那邪气交锋的痕迹。尤其是这位小友……”他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你之气息,至阳中蕴含一丝…奇特的契约之力,竟能克制那邪煞,或许正是追踪的关键。”
度厄真人也点头:“敖青长老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化解误会,联手对敌。李将军,不如由贫道与顾、林二位道友,随敖青长老前往龙宫一行,面见龙王,陈明利害,共商对策?”
李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能化解与龙族的干戈,不仅陈塘关之危可解,更是为人族免去一场大劫。他当即应允:“如此甚好!有劳真人与二位义士!所需之物,尽管开口!”
事不宜迟,我们稍作准备,便随敖青长老离开总兵府,来到海边。敖青现出部分龙身,化作一条十数丈长的青鳞巨龙,示意我们踏上其背。
“抓紧了!”敖青长吟一声,潜入海中,分开水路,直向东海深处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深入海底龙宫世界,只见沿途珊瑚璀璨,珍奇异兽游弋,水晶宫阙隐现,一派瑰丽神奇的景象。但敖青速度极快,无心观赏,显然龙宫内部气氛紧张。
不久,一座辉煌壮丽、由水晶和美玉筑成的巨大宫殿出现在眼前,正是东海龙宫。然而,宫门外虾兵蟹将林立,戒备森严,宫内隐隐传来龙吟怒吼之声,充满了愤怒与悲伤。
敖青带我们径直入宫,来到正殿。只见宝座之上,一位头戴冠冕、身穿龙袍、不怒自威的中年王者,正是东海龙王敖光。他面色阴沉,眼中怒火与痛惜交织。下方站着几位龙子龙孙和龟丞相,皆是一脸愤慨与忧虑。
“龙王陛下,陈塘关李总兵使者,及度厄真人到访。”敖青上前禀报。
敖光目光如电,扫过我们,在看到我时,同样露出一丝惊疑,但很快被怒意掩盖:“李靖派你们来,是来看我东海笑话的吗?!若非他约束不力,怎会让贼人冒充关内军士,害我儿受此大辱!”
度厄真人上前一步,稽首道:“龙王息怒。此事实乃域外邪魔奸计,李总兵亦是受害者。我等前来,正是为揭穿阴谋,助龙宫寻回失物与三太子龙元。”
顾衍也朗声道:“龙王明鉴,那邪魔不仅嫁祸陈塘关,更盗取龙宫至宝,其目的便是搅乱四海,祸害苍生。我等愿与龙族携手,共诛此獠!”
敖光冷哼一声,但怒气稍缓。他毕竟是历经沧桑的龙王,并非不通情理,只是爱子心切。他看向我:“你便是那个身怀异火,能克制邪气的小子?敖青说你能追踪?”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运转魂火,同时激发胸口的契约印记残留感应力:“晚辈林澈,愿尽力一试。请龙王允许我感应一下三太子殿下丢失龙元处残留的气息,以及…那‘定海珠’失落之地。”
敖光盯着我看了片刻,挥了挥手:“龟丞相,带他去禁地和丙儿寝宫。”
在龟丞相的引领下,我先后来到龙宫禁地和三太子敖丙的寝宫。在禁地一处隐秘的祭坛,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空间撕裂感和冰冷的邪气残留,与朝歌邪修同源,但更加精纯古老。而在敖丙寝宫,除了邪气,我还感受到一股微弱但精纯的龙元波动,似乎被某种力量遮蔽了。
当我将感应到的情况告知龙王,并指出龙元可能未被带远,只是被秘法隐藏时,敖光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
“好!若你能助我寻回丙儿龙元,解此危局,你便是我东海龙族的朋友!”敖光沉声道,“度厄真人,顾道友,林小友,本王愿与陈塘关暂时罢兵,联手追查邪魔!但若寻不回龙元……”他话未说尽,但威胁之意明显。
压力,来到了我们这一边。守夜人的职责,从守护一城,扩展到了维系人龙两族的和平,以及对抗更深邃的域外黑暗。龙宫之行,揭开了阴谋的一角,也将我们更深地卷入了封神杀劫的旋涡中心。真正的追踪与对决,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