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皇城西角门猛地刹住,叶清欢掀帘就跳了下去,脚踝一软,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步。她扶住墙根稳住身子,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呼吸还是没敢放匀。
老赵从车辕上探身:“小姐,真要我去影卫哨点?”
“去。”她咬牙,“太子信物你拿着,就说……我带东西回来了,十万火急。”
她说完,低头检查贴身衣袋——油纸包着的《控魂录》还在,冰凉的封皮贴着肋骨,像块寒铁。玉匣藏在腰封内侧,纹丝未动。
她深吸一口气,从药箱底层翻出一套粗布衣裳换上,把银簪插回发间,又往脸上抹了层灰粉。药罐在袖中微微发烫,像是有股热流在打转。
她知道,那是念气攒够了的征兆。
但现在不能用。
她沿着宫墙走,专挑排水渠口潜行。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响了一下:
【检测到高浓度阴气区域,建议开启望气术辅助避障】
“闭嘴。”她低声骂了一句。
前方传来铜铃轻晃的声音,是巡逻禁军。她贴着墙根蹲下,借着望气术扫了一眼——三个人影,腰间佩刀泛着冷光,正朝这边走来。
她不动,等他们走近,突然从袖中弹出一根银针,轻轻敲在远处石灯笼底座上。
“什么声音?”一人停步。
另两人立刻分头包抄过去。
她抓住空档,闪身钻进暗渠入口,一路猫着腰往前爬。湿滑的砖壁蹭得手肘生疼,头顶偶尔滴下水珠,砸在后颈上,凉得人一激灵。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后面站着个黑衣人,戴着兽首面具。
“口令。”那人低声道。
“夜雨落针无声。”她答。
暗格打开,她被接应进偏殿密道。
尽头是一扇雕花木门,推开就是皇帝寝宫外廊。影卫首领暗夜站在门口,见她来了,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整了整衣领,抬脚迈进去。
寝宫里静得吓人,龙榻四周垂着纱帐,太医院院正李淳风正坐在案前写脉案,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冰。
“谁让你进来的?”
“我奉旨救人。”她直视他,“皇帝不是风厥,是被人下了‘控魂蛊’。”
李淳风冷笑:“荒谬!陛下只是痰迷心窍,服了安神汤就好,哪来的蛊毒?你一个民间医女,也敢在此胡言乱语?”
叶清欢不答,走到龙榻前跪下,双手捧出玉匣和《控魂录》。
“这是我从相府嫡母房中取得的禁术典籍,里面记载了‘控魂术’的炼制与解法。陛下所中之毒,正是此方。”
李淳风猛地站起:“大胆!这等邪书你也敢带入宫中?来人——”
“等等。”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颤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帝的手指动了动,指尖微微蜷缩,像是想抓什么东西。
萧景琰的声音从侧殿传来:“父皇有反应,说明她的话未必无据。若再拖下去,怕是连最后一口气都留不住。”
他说着走进来,鸦青色长袍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得很。
“让她试。”
李淳风还想争辩,却被影卫不动声色地拦在原地。
叶清欢没看他,只低头翻开《控魂录》。书页刚展开,胸口药罐忽然一热,一股暖流冲上眉心。
回溯之息,触发了。
眼前景象一闪——
白袍老者站在石室中央,面前摆着三味药材:迷魂草、雪莲粉、西域解毒藤灰。他将三种粉末按比例混合,最后滴入一滴血,药粉瞬间泛起金光。
剂量比是——三、七、五。
画面消失。
她合上书,立刻取银针三枚,分别刺入皇帝百会、神庭、膻中三穴。针尖入肉的瞬间,皇帝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呼吸明显顺畅了些。
“现在要配解药。”她抬头看向萧景琰,“需要迷魂草三钱,雪莲粉七分,西域解毒藤灰五厘,再加一滴活人精血激发药性。”
“精血?”李淳风嗤笑,“你是想拿陛下的命做药引?”
“是我的血。”她说完,抽出一根银针划破指尖,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药罐在袖中嗡鸣,像是在呼应她的动作。
她将药材一一称好,倒入药罐中,再滴入那滴血。罐体微震,药粉开始缓缓融合,最终凝成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丹丸。
她托着丹丸走到龙榻前,轻轻撬开皇帝的唇,将药丸送入舌下。
所有人屏息看着。
一秒,两秒……
皇帝的喉结动了一下。
接着,胸膛起伏变得有力,唇色由紫转红,睫毛剧烈抖动,终于睁开了眼。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是你……救了朕?”
叶清欢没动,也没答话。
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还在渗血的手指,血珠一滴滴落在地上,晕开成小小的红斑。
药罐忽然又是一阵滚烫。
她心头一跳——这不是正常的念气积蓄反应。
而是……有人在试图唤醒罐子里的旧记忆。
她猛地想起《控魂录》最后那两个字:“还来。”
当时书皮上浮现的黑线,根本不是错觉。
有人在用某种方式,隔着时空,往这本书里注入信息。
而药罐,竟然能感应到。
她悄悄把罐子往袖子里藏了藏,抬头时已经恢复平静。
“陛下醒了就好。”她说,“接下来,还得防着二次中毒。”
皇帝喘了口气,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她。
“传……内阁……拟旨……”
萧景琰上前一步:“父皇是要赏她?”
皇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死死盯着叶清欢,仿佛要看穿她的骨头。
“先……查贵妃。”
一句话,满室皆惊。
李淳风脸色骤变,腿一软差点跪下。
叶清欢却只是静静站着,手指悄悄抚过药罐表面。
罐身有一道极细的裂纹,平时看不见,此刻却隐隐透出一丝暗红。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