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镇南关告急、镇南大将军重伤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震动了整个帝都。
尽管朝廷极力控制消息,但如此重大的军情,依旧在高层和部分消息灵通的人士中迅速传开,引发了一片哗然与担忧。
蛮族十大部落联合,攻势凶猛,南疆门户岌岌可危,帝国南境危在旦夕。
皇帝连夜召集重臣商议,最终决定,任命以稳健善守着称的靖南侯为帅,抽调京畿精锐及附近行省兵马,火速驰援镇南关。
同时,帝都宣布戒严,九门提督府、禁军、巡防营全面进入战备状态,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在这山雨欲来的氛围中,林砚的处境也变得微妙起来。
他身负的“太子少师”、“文安伯”头衔,以及皇帝和天机子道长对其在观星阁的倚重,使得他不可避免地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有人希望他能凭借“气运”或“文道”在应对危机中发挥作用,也有人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期待这位新晋的“天之骄子”在复杂的局势中栽跟头。
太傅云逸和墨渊大师先后秘密拜访了文安伯府,与林砚深谈。
“南疆战事蹊跷,”云逸太傅神色凝重,“蛮族虽悍勇,但十大部落向来不和,此次竟能联合一致,且出现能重伤镇南大将军的高手,背后定有隐情。陛下已密令暗卫调查,怀疑有境外势力或……帝国内部的黑手在操控。林小友,你如今树大招风,需格外谨慎,尤其要提防有人借机生事,或将南疆不利的局势归咎于你的某些‘新法’扰乱了气运。”
林砚深以为然:“太傅放心,晚辈明白。当下之际,稳固根本为上。文道总院初立,当以培养实用之才为重,不会贸然推行激进之策。至于观星阁之事,更会谨守秘密。”
墨渊大师则更关心学术与安全:“云梦研究已有些许进展,那些上古符文的结构,对改进灵纹阵法颇有启发,或可应用于军械城防。然,当此多事之秋,此类研究需更加隐秘。此外,你要小心,那‘星核’消息若泄露半分,必引来无数觊觎。”
“大师教诲的是。”林砚点头,“研究之事,当以稳妥为主。安全方面,晚辈会加强戒备。”
送走二位长者,林砚独坐书房,静静思索。
南疆的战火,帝都的暗流,观星阁的警示,星核的疑云……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庞大而危险的网。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奇妙的是,这种压力并未让他焦虑,反而让他的文心更加澄澈。
他意识到,闭门造车或一味防守并非上策,文道修行,在于“知行合一”,在于“经世致用”,值此变局,正是检验和锤炼文道的最佳时机。
他做出了几项决定:
第一, 主动调整文道总院的教学方向。
在保持文气修炼和经典研读的基础上,增加舆地、兵策、算学、格物等实用学科的比重,鼓励学子关注时局,思考国计民生。
他亲自开设讲座,讲授“文气与士气”、“兵法中的正道与诡道”、“危机下的士人担当”等议题,引导学子将个人修养与家国天下联系起来,避免空谈。此举赢得了务实派官员的赞赏,也潜移默化地扩大了文道的影响。
第二, 加强与可靠盟友的联系。
他通过南宫瑶(因其家族在军中有影响力)了解南疆战事的真实进展和军方动态;与沐晚晴院长、司徒教授加快对云梦遗迹中那些可用于防御、医疗、通讯的灵纹技术进行实用性转化研究,并将部分不敏感成果,通过太傅渠道,秘密提供给兵部和前线将领参考,不署名,只做贡献。
第三, 更深地融入观星阁事务。
他几乎每隔一晚便前往观星台,与天机子道长一同观测。他不再局限于学习,开始尝试将文道的“洞察人心”、“明辨是非”、“推演规律”的意境,与星象的“观气”、“查运”、“测机”相结合,提出独特的见解。
例如,他通过分析朝中几位主战、主和派官员的本命星气(天机子所授观人术)与当前星象的互动,推测朝堂争议的走向,为皇帝提供参考。
他的方法虽与传统星象有别,却往往能切中要害,令天机子也刮目相看。
第四,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开始了对自身修为的更深层次锤炼。
夜深人静时,他常在府中静室打坐,心神沉入“文明之心”的境界。他反复回味云梦遗迹中引动星核之力的那一刻,感受那创生与毁灭交织的宏大力量;他仔细揣摩观星所见的天机流转,体会那冥冥中的定数与变数。他的文气,在这种对“大势”与“变局”的感悟中,变得更加凝练、灵动,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沧桑与洞明。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得自星核感应的“生之意境”,融入文气之中,虽然进展缓慢,却让他看到了文道更进一步的可能——不仅在于修身、治国,更在于参悟生命与宇宙的本源。
这一日,林砚正在文道总院与几位讲师商议课程,忽有仆役送来一封密封的信函,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道淡淡的、类似星辰轨迹的灵纹印记。
林砚心中一动,屏退左右,独自在书房拆开,信纸上是天机子道长熟悉的笔迹,内容却让他瞳孔微缩:
“星象有异,妖星之光暗合南方血煞,其力增幅,干扰愈强。然,帝都王气之下,隐有‘生机’萌动,其位似在……城东。疑与‘星核’碎片或相关载体有关。此事机密,慎之。”
城东?星核碎片?
林砚缓缓收起信纸,目光投向窗外帝都城东的方向,那里是达官显贵聚居之地,也是诸多王府、宗庙、重要官署所在,龙蛇混杂。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场风雨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线难以捉摸的……生机?
林砚沉吟片刻,取过纸笔,写下几行字,封好,唤来心腹仆人,低声吩咐道:“将此信,亲手交到太傅府上,云逸太傅亲启。”
他决定,将此事告知最可信赖的太傅,借助朝廷的力量,暗中查访,同时,他自己也要更加留心城东的动静。
局势愈发复杂,但林砚的心却越发沉静。
他仿佛看到,在这弥漫帝都的紧张氛围中,一张更大的棋局正在缓缓展开。
而他,已不再是棋子,正逐渐成为一位能看清部分棋路的对弈者。
接下来的路,或许步步惊心,但他已做好准备,以文为剑,以心为灯,去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