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总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却不知误了卿卿性命。
梅苏如此,张亚爱也是如此。
梅苏算计张亚爱非得显摆智谋的心理,而张亚爱呢,他知自己武力不足,怕制不住解开绳索的梅苏,这才选择用语言麻痹梅苏,趁她愣神的空档,举起匕首,准备一击必中。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染着鲜血的匕首向梅苏突然冲来时,她本能地举起手,闭上了眼。
可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出现,反而是被一股温热袭击了。
梅苏闻到一股血腥味,再用手一摸,黏腻的感觉。
“啊——”,本能地梅苏嚎叫出声。
“我还没喊呢,你喊什么?”,陆遥轻轻嘲讽了一句,心里却是欣喜与轻快,至少赶上了。
当他收到锦衣卫的信号时,他的心是发颤的。
鲁千户给他带来两条消息,一条是,他们发现了王玉琴和马家豪的踪迹,可他们的踪迹极其不对劲。明明已经逃出了成都府,却又中途折返回来。
另一条消息是,发现有密信从新繁县出去,延驿道向京城方向而去。
当陆遥截获老刘头手中的架阁库纸张时,他便晓得必然有阴谋在发生,只是他还不确定到底是什么?
可此刻,他全然顾不上这阴谋,他只想快点,再快点,赶到梅苏身边,他只怕来不及。
当他看到那把血淋淋的刀举过张亚爱的头顶时,陆遥的心简直绷成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他来不及做任何思考,用尽全身的力气掷出他的佩剑后,一路极速奔跑,奔向梅苏,扑在他身前。
张亚爱被他的佩剑贯穿整个身体,可或许是他用力太大,剑带着张亚爱的身体又向前冲,竟然会刺中他已经扑向梅苏的身体。
还好不是要害,是在大腿上。可倒霉的是,张亚爱手中的刀却又刺中了他的肩膀。这下,他可真是上下身都受了伤了,得让梅苏知道知道。
“哎哟哟,可疼死我了!要死了,要死了!”,陆遥嚷道。
刚刚还在命悬一线,梅苏有点醒不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陆遥,见他表情夸张地说着什么,可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见,耳边只有“滋滋滋”的嘈杂之声。
她低头看着扑倒在地的张亚爱,整张脸都埋在陆遥的背上,而鲜血就从他的身下不断流出来,流到陆遥身上。
梅苏使劲想把张亚爱从陆遥身上掀开,却怎么也掀不动。梅苏咬牙,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推张亚爱。
“哎哟喂,我的天爷喂,你再这么乱动下去,那剑都要把我的大腿刺穿啦!”,陆遥赶紧抓住梅苏的手,不让她乱动。
梅苏听不见陆遥说了什么,但她乖乖地,任由陆遥抓住她的手,只因,她看见了他肩膀处的那把匕首。
匕首插在陆遥的肩侧,只因他穿着玄色披风,初看并不明显,再看,血早已染透了披风。
此时,梅苏突然觉得一种尖利的疼,从她心底泛了上来,那疼像是一根针插在心口。
也不是直接对着心口捶打,也就是时不时去拨弄一下这根针,断断续续的疼,犹如不断飘荡出去的涟漪。
“哎,你别哭呀!怎么哭了?”,陆遥惊恐地看着大股大股的泪水从梅苏眼睛里滑落,这可把他吓得不知所措了!他从来没见人这么哭过,特别是男人。
“我错了!不死了,不死了,也不疼,一点儿也不疼!”,陆遥手忙脚乱地给梅苏擦眼泪,越擦眼泪越多。
陆遥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这要是给别人看到了,都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正这么想,他就听到洞外有脚步声向这边过来。
陆遥知道此刻梅苏还在神智不清的状态,她要是知道自己的这幅尊容被手底下的人看见,怕是要无地自容的。
陆遥想了一下,就把梅苏的整个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对着她道,“宝珠他们快过来,还哭?快擦擦吧!”
其实,随着眼泪的宣泄而出,濒死的恐惧也在一点点消失,而随着眼前温热的黑暗把她兜头罩住,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让梅苏放松下来,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也能渐渐听到一些声音了。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是宝珠的声音由远及近。
梅苏眼泪鼻涕一大把,也没地方擦,只能在陆遥胸口的衣服上蹭了蹭,把他的胸襟都染湿了。
“你做什么呢?”,陆遥只觉自己胸口一片濡湿,汗毛直立,而鼻端还老传来梅苏发间的幽香。
这次真是要人命了!
“借我擦擦。不然等会儿丢脸死了!”,梅苏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迅速整理仪容。
“那你擦,尽管擦!”,陆遥只觉自己的手不太受控制,越来越用力地去搂住梅苏。
梅苏正想抱怨,就听到宝珠的一声娇斥,“你们,做什么?!”
其实,这也怪不了宝珠,她跑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的是这一幕。
张亚爱背上插着把剑趴在陆遥背上,陆遥趴在梅苏身上,梅苏把脸埋在陆遥怀里!
“你没看出来吗?还不快来救人?”,陆遥身上哪哪都不得劲儿,只能虚张声势,显得自己很正常。
梅苏终于挣脱了束缚,把脑袋探了出来,“宝珠,我没事,快救陆县令,他受伤了!”
“我看,他搂着你的时候,力气比谁都大!”,宝珠小声嘟囔了一声后,还是蹲下来想把张亚爱的尸体搬开,这才发现他和陆遥被一柄剑窜在了一起。
梅苏也看见了,心疼道,“你的腿?”
“没事,没事!就流了点血而已,养养就好了。你可别再哭了!”,陆遥立刻道。
梅苏不好意思了,又看了一眼宝珠道,“你先撑起来一下,让我先爬出去。”
陆遥总觉得梅苏的语气很好听,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他微微撑起臂膀,让梅苏从他身子底下爬了出去。
此刻,大部队也都赶了过来,收拾起洞外王玉琴和马家豪的尸体,又把张亚爱和陆遥分了开来。
一路上,陆遥被担架抬着,梅苏就陪在一旁,端茶送水。
宝珠为什么总觉得,那一剑被穿的不是张亚爱和小侯爷,而是公子和小侯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