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爷强装镇定,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辩解:
“这不可能!”
襄王爷猛地拔高了声音,试图用音量掩盖心底的慌乱,喉结上下滚动得愈发频繁。
“上月宫宴何等喧闹,本王…… 本王确实记不清这些琐碎赏赐!你莫不是为了护着这伶人,故意编造谎言诓骗本王?”
襄王爷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拼命回想宫宴当日的情景,可无论如何搜刮记忆,都只剩推杯换盏的喧嚣和旁人奉承的话语,半点关于梁帝赏赐琴师的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真的喝多了漏记了?
还是这长公主故意设局坑害自己?
两种念头在他心头反复拉扯,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盯着元昭宁,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破绽,可对方眼底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凉,仿佛早已洞悉了他的所有心思,这让他愈发底气不足,后面的辩解之词也说得断断续续,没了半分往日的嚣张气焰。
元昭宁唇瓣微勾,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凉意:
“既然皇叔心存疑虑,不如现在就随我进宫一趟,当面问问父皇,上月宫宴他是否亲赐溪公子‘玉徽’琴,封其为御赐琴师?”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襄王瞬间煞白的脸,语气愈发轻飘飘,却字字如针:
“想来父皇定会记得清清楚楚,毕竟这般有谪仙之韵的琴音,可不是日日都能听到的。皇叔若是真忘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补一补记性,免得日后再误了皇家的规矩,惹父皇不快。”
说罢,她微微侧身,做出一个 “请” 的姿势,眼底的嘲讽几乎毫不掩饰。
她算准了襄王绝不敢真的跟她进宫对质 ——
一旦面见梁帝,无论此事真假,他欺凌琴师的行径都会败露,到时候等待他的,只会是比 “藐视天恩” 更重的责罚。
襄王爷浑身一僵,像是被人点了穴般定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掩不住的惊慌。
进宫?怎么能进宫!
若是真的跟着元昭宁去了皇宫,当着梁帝的面对质,不管那 “御赐琴师” 的说法是真是假,他掳走琴师、肆意欺凌的事都必然会暴露无遗。
梁帝素来最重规矩,最厌弃宗室子弟仗势欺人,到时候别说辩解,恐怕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轻则禁足罚俸,重则削去爵位,那可是他万万承受不起的后果!
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再与元昭宁对视。
原本强撑的镇定彻底崩塌,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不…… 不必了!”
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些许颜面,却怎么也压不住语气里的慌乱:
“本王…… 本王仔细回想了一下,许是当日酒意正浓,确实遗漏了此事。既是陛下亲赐的琴师,本王自然不会再为难……”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分不甘,却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元昭宁的圈套,此刻除了认怂,别无他法。
总不能真的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
他狠狠瞪了一眼一旁垂着头的溪清,眼底满是怨怼,却又不敢再做任何动作,只能咬着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憋屈,摆出一副 “既往不咎” 的模样。
元昭宁自始至终未发一语,只用眼角余光淡淡扫过襄王那副憋屈又不敢发作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嘲讽也化作了漠然。
她缓步走到溪清面前,无视周遭众人的目光,微微俯身,伸出双手亲自将他扶起。
指尖触到溪清手臂的瞬间,那掌心的温度不似寻常人那般凉薄,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热,顺着手臂的肌肤一点点蔓延开来,驱散了他因久跪而滋生的寒意,也驱散了周遭投来的、如同针芒般的审视目光。
他怔怔地抬头,撞进元昭宁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施舍,更没有丝毫因他身份卑微而产生的轻视,只有一种沉静的笃定。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手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