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裂开的瞬间，楚河动了。
他没等那台机甲完全升起，右脚在符文中心一碾，战甲紫金光芒炸起，整个人如炮弹般撞向半空。血藤顺着铠甲纹路蔓延至肩颈，将冲击力分散到每一寸骨骼。撞击前一刻，他抬手横扫，雷电骨刺脱离掌心，化作一道弧光直插对方机械眼缝隙。
金属摩擦声撕裂风雪。
卡门的机甲头部扭曲变形，深红符文闪烁几下，外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液态金属层。它抬起手臂格挡，掌心喷出一团暗红色雾气，刚触到楚河面罩就被血藤缠住，瞬间凝固成灰烬。
“你总是这样。”卡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笑意，“以为速度能掩盖恐惧。”
楚河没回应。他知道这不是对话，是干扰。
前世幻象又来了——雨林边缘，火光映着阿伊莎的脸，她倒下的时候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他一直没听清。现在那画面被放大十倍，塞进视野角落，像一段卡顿的录像。
他咬破下唇，用痛感拉回注意力。血藤收紧，包裹住神经束，主动切断部分感官输入。世界安静了一瞬，只剩下心跳和战甲能量流动的嗡鸣。
机甲右臂突然伸长，变成一根螺旋钻头，直刺胸口。楚河侧身闪避，但左肩还是被擦中，战甲表面裂开一道口子，紫电外泄。他顺势后撤，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地时双脚陷入冰层两尺深。
“再生得挺快。”他说，声音沙哑。
地面震动加剧，机甲破损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那些液态金属吸收周围辐射尘，不断填补缺口。楚河盯着它的胸腔位置——那里有一团跳动的赤光，比之前更亮了。
深红核心在进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回炉核心已经开始不稳定，皮肤下的组织呈现半透明状，像是随时会散成粒子。这副身体撑不了多久。
不能再拖。
他抬起双臂，战甲纹路同步亮起，血藤与雷电交织成网，从脊椎一路延伸至指尖。他闭眼，回忆起白允儿最后一次传音时的频率——不是语言，是节奏，像心跳，也像雷暴前的低频震颤。
三秒后，他睁开眼。
极光忽然变了颜色。
原本静止的光带开始旋转，从高空垂下一束淡紫色光柱，落在他右手掌心。空气中有种细微的共振，仿佛某种东西正在被唤醒。
“你听见了吗？”楚河低声问。
没有回答。但他知道她在。
他举起右手，雷电骨刺重新凝聚成型，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武器，而是导体。电流顺着骨刺向上游走，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与极光形成闭环。
远处，卡门的机甲停下了再生过程。
“原来如此。”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你还留着这一手。”
楚河没理它。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神经同步上。差一点，还差一点……
突然，天空裂开。
不是视觉上的，是感知层面的撕裂感。一道由纯粹雷电构成的人形轮廓从极光中浮现，悬浮于战场中央。它没有五官，也没有实体，只有一团不断流动的紫白色能量核心。
白允儿。
她的存在时间不会超过十七秒。这是代价。
楚河深吸一口气，将战甲输出调至极限。血藤根系从铠甲内部探出，缠绕上雷电骨刺，主动引导能量流向图腾方向。两股电流接触的刹那，空气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共鸣。
机甲发出警报。
深红核心剧烈跳动，试图提前引爆。但已经晚了。
楚河与图腾同时出手。
他们的动作完全一致，就像同一具身体操控两条手臂。骨刺与雷电虚影交错而过，合成一道螺旋光矛，以超高速贯穿机甲胸腔。穿透的瞬间，楚河感觉到一股反冲力直击大脑，视网膜一阵灼热，差点失明。
但他没松手。
光矛深入核心，引发连锁反应。先是内部爆炸，接着是外部装甲层层崩解。卡门的面具在强光中碎裂，露出底下一张苍白的人脸——年轻，陌生，却又熟悉得让人窒息。
那是他自己的脸。
只是更冷，更空。
“我们……从来就不是敌人。”那张脸说，“我们是同一个人的不同选择。”
话音未落，机甲核心彻底 detonate。
冲击波横扫整个冰原，楚河被掀飞数十米，砸进一座冰丘。战甲多处破裂，血藤从裂缝中抽离，缩回心脏区域。他挣扎着抬头，看见那具机甲正在燃烧，残骸中升起一缕数据流，像烟一样飘向高空，最后消失不见。
风雪重新落下。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手指抠进冻土。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各部位陆续失去知觉。左臂的回炉核心已经黯淡，只剩下微弱的脉动。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异常。
视网膜投影系统本该关闭了，可现在却自动重启，显示出一段加密信号。来源不明，频率极低，但编码方式很熟。
是老周用过的校验序列。
他艰难地眨了两下眼，激活读取权限。信号缓慢解析，一行文字浮现在视野中央：
“基因熔炉重启，坐标月球背面。修正指令已植入。”
紧接着，第二行浮现：
“八门在南极建立基地，等待新联邦的领袖。”
楚河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笑声很轻，混在风里几乎听不见。他没想到老周还能留下这一手。更没想到，这场战斗的意义，从一开始就不只是终结。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颤抖着点向投影界面。没有确认键，没有操作选项，只有一个空白输入框。
他输入了三个字：
“交给你了。”
指令发送成功。系统反馈显示，信息已被锁定为自动循环播放，持续七十二小时，之后转入休眠模式，待新接收端激活。
做完这些，他再也支撑不住，肩膀一沉，整个人侧倒在冰面上。
战甲开始解体，碎片一块块脱落，埋进雪里。血藤最后一次搏动，将最后一丝能量注入视网膜系统，随后彻底静止。
他的呼吸变得微弱，眼睛仍睁着，望着灰白色的天空。
极光重新流动起来，颜色恢复柔和。风刮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远处的地裂边缘，一块残存的符文石碑微微发亮，上面刻着的图案与他战甲纹路完全一致。
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
但最终只是轻轻搭在冰面，指尖朝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