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透。
腐臭味钻进鼻腔，像有人把烂肉塞进了呼吸机。他躺在一辆报废的公交车里，座椅塌了一半，身下是干涸的血渍和几根断指。十七岁参军，二十三岁守城，二十六岁被塞进冷冻舱——他不是第一次在尸堆里醒来。可这次不一样。
左臂在疼。
不是割伤、烧伤那种疼，是血管里有东西在爬，在啃，在筑巢。他低头看去，皮肤下浮着一道血纹，红得发黑，像活蛇贴着骨头游走。纹路从手肘一直延伸到肩膀，皮下偶尔闪过一串残影似的字符，只出现了一瞬：“Lv.1 解锁”。
他咬破手腕，血腥味压住了神经的灼烧感。
胃在抽搐，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系统音从颅骨深处响起，不带情绪，像殡仪馆的自动广播：“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衰竭……启动应急强化协议。”
“基因锁初解：基础代谢强化。”
“生存任务已发布：24小时内摄入3公斤生肉，否则细胞自溶。”
倒计时开始：23:59:47。
楚河没问这是哪，也没问系统是谁装的。末世第七年，问这些问题的人早就烂成了肥料。他只知道，如果不想变成一滩肉泥，就得吃肉——不管是不是活的。
他爬出公交车，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体能只恢复了六成，肌肉纤维像是被拆开又随便拧了回去。空气里飘着一股腥臭，混着冷冻液挥发的金属味。他闭眼，靠嗅觉判断方向——东南角，三百米内有腐肉，还带着微弱的活性波动。
超市。
门被一辆翻倒的货车卡住，玻璃碎了一地。他贴着墙根进去，脚步轻得像怕吵醒死人。冷柜区雾气弥漫，灯光早就断了电，只有应急出口的绿光映出模糊轮廓。
那东西穿着超市制服，半张脸冻在冰柜门上，眼珠子蒙着白霜，嘴角咧开，露出黑牙。
楚河没犹豫。
他捡起一个铁皮罐头，甩手扔向对面货架。哐当一声，丧尸猛地扭头。就这一秒，楚河冲上去，一拳砸碎玻璃，手肘顶住下颌，借着前冲的力道狠狠一拧。颈椎断裂的声音清脆得像枯枝折断。
他伸手，从胸腔里挖出那颗灰黑色的“尸核”。
那东西还在跳。
掌心接触的瞬间，一股暖流窜上手臂，肌肉重新绷紧，视野清晰了三分。视网膜上浮出六个字：“基础代谢强化。” 灼烧三秒，消失。
系统提示：“获得10积分。”
楚河把尸核塞进裤兜，喘了两口气。这不是力量，是代价。他能感觉到，左臂的血纹更粗了，皮肤下的血管泛着暗红，像被什么东西烧过。细胞在加速衰竭——每用一次，寿命就少一点。
但他没得选。
倒计时已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他摸出丧尸身上搜到的半包压缩饼干，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干得咽不下去，喉咙像砂纸在磨。他盯着冷柜里凝固的血渍，心想：三公斤生肉，得是几个活人？
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是丧尸那种拖沓的挪动，是活人，五个人，带着刀。
楚河躲进货架后，听见为首那人说：“这超市我们罩了，谁进谁死。”
他没动。
对方也没发现他。等那伙人翻完收银台，拎着几瓶水和罐头准备走人时，他才从后门溜出去。夜风一吹，胃又抽成一团。
便利店就在街角，亮着最后一点应急灯。他推门进去，冷气扑面而来。货架还算完整，冷藏柜里有几块包装好的冻肉。他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塑料膜，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
“兄弟，交出来。”
他回头。五个人堵在门口，手里是战术刀、钢管，还有人戴着指虎。领头的瘦高个叼着烟，刀尖指着他的裤兜：“尸核，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楚河笑了。
他不是怕死的人。可笑的是，这些人不知道，真正的怪物从来不拿刀。
他慢慢后退，脚跟碰到了货架感应灯。灯亮的瞬间，光影晃动，五个人下意识眯眼。就这一秒，楚河动了。
他抓起半截铁制货架，横扫。
金属在手里弯成弧形，像被巨力攥过的麻花。第一下砸中瘦高个胸口，肋骨断裂声闷得像踩碎纸箱。第二下扫倒两人，第三下直接把最后一个想掏枪的钉在墙上——货架尖端擦着心脏，停在皮肤前半寸。
没人敢动。
楚河喘着气，左臂血纹暴涨，一直蔓延到锁骨。他能感觉到，血管在发烫，细胞在燃烧。杀他们很简单，但杀戮会加速衰竭。他不需要更多尸体，只需要肉。
他强忍着胃部的抽搐，从冷藏柜里颤巍巍地取出三块冻肉，胡乱塞进背包，而后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绕过瘫在地上的人，一步一步迈向门口。
“你……你不是人。”瘦高个趴在地上，吐了口血沫。
楚河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
他推门而出，夜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街道空荡，路灯一根接一根熄灭。他拐进地下通道入口，台阶湿滑，墙上涂着褪色的“救世主必死”标语。
左臂上，血纹的跳动愈发急促，似是催促着他尽快寻找下一顿血肉。
胃里的倒计时还剩22小时17分。
他摸了摸左臂，皮肤下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下一顿血肉，不会等太久。
他走下台阶，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
最后一级台阶上，有半截断指，指尖朝上，像在指路。
楚河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