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把镊子收进战术腰包时，风已经停了。那只秃鹫的尸体歪在焦土里，翅膀断口处露出金属支架。他没再看第二眼，径直走向解剖室。
门框上的感应灯闪了半次，熄了。室内比记忆中更暗，只有残存的应急线路在墙角渗出微弱蓝光。他脱掉外衣，撕开左臂绷带，只见原本回炉核心所在的焦痕位置，此刻裂开一道更为狰狞的口子，像是被什么邪恶的力量从内部啃噬。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将军刀尖靠近那处裂口，挑起蛇瞳芯片，缓缓按进缺口。
芯片下沉，接触到金属基底的瞬间，左臂血管突突跳动。暗红纹路顺着肌肉纤维蔓延，爬过锁骨，直逼脖颈。他咬住一块橡胶垫，膝盖顶住操作台边缘。墙上投影开始扭曲，先是雪花点，接着拉出一条螺旋线，最终展开成三维地形图——南极冰盖下，一座环形基地嵌在岩层中，顶部有三十七个对称凸起，像某种机械复眼。
“不是东京。”他说，声音压在喉咙里。
老周的声音从角落响起：“磁暴频率对上了。东京那处信号，是虹吸装置的中转站。真正的源头发自南极，功率足够撕开地壳。”
楚河没回头。他知道老周刚从冷冻舱出来，关节还没完全解冻，走路会拖着左腿。但此刻，那脚步声稳得不像百岁老人。
“你早就知道？”
老周走到投影前，举起夜视仪，指着冰层下涌动的能量流说：“罗斯柴尔德家族在此抽取地核热流，同时向太空发射定向波束。这里并非普通实验室，而是一个能量转换器。这个基地是他们秘密建造多年，回炉核心很可能是启动它的关键。一旦启动成功，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墙上投影再次变化，三十七个凸起同步旋转，露出底部的深红之瞳标志。楚河左眼一热，晶体纹路胀了一下，只见投影里标注出了坐标73.18°S, 12.45°E，坐标像是被固定在了投影之上。“坐标锁死了。”他说，“芯片在强制同步。”
“它不是给你看的。”老周低声道，“是给回炉核心看的。你的身体，是钥匙的一部分。”
楚河拔出芯片，左臂的裂口渗出黑血。他感受到一股异样的能量在体内乱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冲破身体的束缚。这黑血让他隐隐不安，而在包扎过程中，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波动。他包扎时，发现绷带上沾着一点蓝光，像是林玲残留的量子信号。他没擦，塞进了内袋。
刀疤李带着侦察队进屋时，纳米虫群手套正在冒烟。他摘下右手，机械掌关节卡着一块冰晶，内部电路烧出了焦痕。
“极地磁场很复杂，普通设备根本无法正常进入。我试了无人机，飞到八百米就失联，最后画面显示冰面裂开，底下有东西在动。不过阿伊莎说她的血藤有特殊能力，裹住电子设备后或许能让它们在极地磁场环境下正常运作一段时间，但持续时间也不超过六小时。”
阿伊莎站在他身后，手指缠着一截血藤。藤蔓表面浮着细小气泡，像是在呼吸。
“我能裹住电子设备。”她说，普通设备根本无法正常进入极地磁场环境，但血藤的生物膜能隔绝这种干扰，不过持续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白允儿靠在门边，指尖有雷光跳动。她盯着投影看了三秒，忽然抬头：“冬至那天，极夜最长。风速降到每秒两米以下，适合降落。但……”
“但什么？”
“我看到三个人死在冰窟里。”她收起雷光，“其中一个是你。”
楚河没接话。他拆开反物质反应堆外壳，把血藤根系缠进去。藤蔓接触金属的瞬间枯萎，变成黑色晶体，但结构没散。他用手电照了照，晶体内部有微弱脉冲，跟回炉核心的频率一致。
“能当炸弹用。”他说，“刀疤李，你的量子态还能带实体吗？”
刀疤李活动着机械手指：“三分钟。多了会崩解。而且一旦触发自毁程序，我可能回不来。”
“那就别回来。”楚河把晶体塞进特制容器，“炸完就留在那儿。”
阿伊莎突然抬手，血藤猛地抽出，缠住侦察机残骸。藤蔓钻进驾驶舱，从仪表盘里拉出一块六边形芯片，表面刻着蛇形符号。
“这不是我们装的。”刀疤李皱眉。
楚河骨刺轻点，将芯片从侦察机残骸上挑落，随后精准地放置在操作台上。投影一闪，画面变了——阿伊莎跪在石台上，额头抵着一把匕首。持刀的人背对镜头，但左臂的回炉纹路清晰可见。她没挣扎，只说了句什么，嘴唇没动，可楚河听见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砸了投影屏。
阿伊莎突然面色一变，血藤猛地剧烈颤抖起来，藤蔓上的气泡疯狂翻涌，仿佛被什么未知的力量刺激到了。楚河等人瞬间警觉起来，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血藤却没松开，反而加速生长，顺着金属台爬上天花板。
“它在读取记忆。”老周在控制台前狂敲，“这种血藤具有特殊的感知能力，能通过接触物体读取与之相关的强烈情感和重大事件记忆，而这些画面显然是与当前局势紧密相关的关键记忆。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在被扫描！”
楚河抽出军刀，斩断主藤。断口处喷出暗红液体，落地后迅速凝结，形成微型芯片阵列。每块芯片都亮着，投影出不同画面——他杀林玲、他炸据点、他亲手将阿伊莎封进血藤。
白允儿的雷电扫过，芯片炸裂。最后一块碎裂前，画面定格在南极冰盖之上，出现了一片神秘的光影区域，隐隐透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似乎有什么庞大的力量正在酝酿。
刀疤李抓起反物质容器，身体开始半透明化。
“走！”他吼了一声，量子态刚启动，冰原方向传来震动。楚河抬头，窗外极光突然转红，所有电子屏幕自动亮起，拼出一张戴着荷鲁斯之眼面具的脸。
面具开口，声音从每一块烧毁的芯片里传出：“你们带回来的，不只是坐标。”
楚河左臂的回炉核心猛然剧痛，焦痕瞬间崩裂，蛇瞳芯片残片如被无形之力牵引，从皮下猛地射出，在半空中疯狂旋转，与那面具投影竟呈现出一种诡异而神秘的共振，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