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还分心,是厂里的事让你烦心吗?”
何雨水的话令他怔住。
“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心神不宁的。”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陆振华追问。
何雨水被馄饨呛到,睁圆眼睛:“没、没听说什么呀。”
陆振华缓缓放下勺子,目光深沉:“雨水,你要跟我说实话,不能瞒我。”
“陆哥哥,我真不知道。”她躲闪的语气让他心下一沉。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何雨水欲言又止。
“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不说清楚会很麻烦。”
“陆哥哥……”她放下勺子,食欲全无。
见她这般模样,陆振华放柔声音:“是不是厂里有人找过你?”
何雨水眼眶泛红,喉间哽咽。
“别怕,有我在。跟我说实话。”他轻声安抚。
“其实……”
何雨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举动印证了陆振华的猜测——她确实受到了威胁。
“雨水,尽管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他目光温柔而坚定。
“陆哥哥……你不在的时候,厂长找过我,让我离你远点,还不许我说厂里的事。他说要是走漏风声,就把我赶出轧钢厂。”
何雨水终于吐露心声。
陆振华震惊地睁大眼睛:“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可他那天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放心。”
“陆哥哥,还有件事……”
“你说。”
何雨水提到,厂里最近常有陌生人造访,每次都是直接找厂长谈话,简短交谈后便离开。
她所说的情况与陈大力的经历完全吻合。
“那人长什么样?”
“穿着西装,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厂长对他也很恭敬。”
描述与陈大力一致。
看来这人与厂长之间,必然存在某种隐秘关系。
“雨水,吃完饭你就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知道吗?”
“嗯…但我还是害怕。”
“别担心,有我呢。”陆振华轻声安抚。
陆振华没想到,厂长竟会绕过自己,去威胁他身边的人。
“陆哥哥…我…”
“怎么了?”
“我以后在厂里该怎么办?总觉得厂长总盯着我。”
“没事,你照常做你的事,别的我来处理。”
两人匆匆结束了这顿沉闷的午餐。
另一边,厂长趁着中午休息,悄悄来到厂子后门。
小夏已经等在那里。
“厂长,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怎么了?”厂长一脸困惑。
“还问怎么了?你在陆振华面前表现得我们好像很熟?”
“我没有啊。”
“呵…你在办公室那样子,谁看不怀疑?”
小夏满脸不悦。
厂长有些手足无措。
“夏兄弟,能不能帮我问问领导,厂子和钢化厂合作的事什么时候能继续?我真不想在这儿待了。”
“怎么,这就等不及了?”
小夏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他。
“嘿嘿,说实话,我现在处处得听陆振华的,实在憋屈。”
“那你倒是想办法啊,催我有用吗?”
小夏一句话,让厂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夏兄弟…这话说的就不合适了吧…”
“怎么?你还想领导单独为你出力?想多了。”小夏一脸不屑。
“不是不是,我绝不是这意思…我就是想见见王总。”
“那是你俩的事,跟我说得着吗?”小夏直接堵了回去。
厂长表情为难。
“夏兄弟,你和王总关系好,就帮个忙行不行?这事早解决对大家都有好处。”
“大家?注意措辞,是你自己的事。你和王总之间,与我们无关。”
“是是是…我懂,我绝不会牵连领导。”
小夏表情稍缓,眼中仍带着轻蔑。
“那你抓紧办吧,领导可都看着呢。”
“好好好!我也急啊,可王总一直不露面,我也没办法。”厂长道出苦衷。
“那就动动脑子,别光跟我诉苦。”
面对小夏始终保持对外撇清的态度,厂长无可奈何。
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寄人篱下的悲凉。
“夏兄弟,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厂长语气低落。
“嗯。”
小夏觉得,自己不过是按领导吩咐办完了事。
厂长回到办公室,一脸不屑,心里暗骂:走到今天这步,不都是按领导意思来的吗?现在倒派人来说要撇清关系,这叫什么事!
“厂长……你去哪儿了?”陆振华忽然走进来。
厂长吓了一跳。
“振华……没去哪,吃了口饭。有事吗?”他语气有些发僵。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小问题想和你聊聊。”
“说吧。”
厂长显得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我改天再来?”陆振华试探地问。
“我?振华……你也知道,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厂里最近业绩闹的。你说吧,什么事?”
厂长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问道。
“那好,我就是想问问,最近厂里有些流言蜚语,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流言蜚语?”厂长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听说厂里最近有些不该有的动作,还有人吃里扒外,跟不明身份的人来往。”
陆振华一字一顿,紧盯着厂长的表情。
“振华,我怎么不知道?”
厂长迟疑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露出一脸惊讶。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这些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厂长狐疑地反问,陆振华几乎想笑。
“厂长,这么敏感的事你居然不知道?那你平时是不是不怎么在厂里?”
“没有啊,我基本都在厂里,怎么可能擅离职守。”
厂长急忙解释。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但有一点我不明白,我走之前厂子效益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出了这么多事,实在想不通。”
陆振华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目光仍在留意厂长的反应。
厂长明白,这是在质问自己。
“振华,效益这事谁也控制不了,这很常见。下家不要货,上家还一直供应,我们压力就大。我本想找王总谈谈,可就是联系不上,他不是有事就是忙,我能怎么办?”
厂长一脸苦涩。
“呵呵……这种事以前是怎么处理的?再说,我们可是有合同的,你不知道吗?”
“合同我当然知道,可……”
厂长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陆振华。
合同?!
他自己签完之后,好像一直没见到合同,合同去哪了?
“振华……你提醒我了,我得好好看看合同。”
说完,他就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厂长,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注意,看来你最近心思真不在这上面啊。”
“对不起振华,我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也想厂子好,可最近事太多……哎……找到了。”
厂长翻出合同,露出一丝笑容。
但当他看清合同内容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目光反复在合同条款上移动。
“这...”
陆振华悠闲地跷着腿,神情自若:“有什么问题?”
“这份合同...总觉得有些蹊跷。”
“哪里蹊跷?不是我们当面签字的吗?”陆振华带着故作无辜的语气。
“肯定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你倒是具体说说。”陆振华佯装急切,突然起身走到办公桌前。
厂长却无暇回应,全神贯注地审阅着手里的合同,来回翻阅确认。
他心知肚明,自己起草的合同与眼前这份截然不同。
“振华...这...”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陆振华逼问。
厂长逐渐平静下来,用怀疑的目光打量陆振华。
“你看我做什么?我在问你合同的问题。”
“没...没问题,是我看错了,一切照旧。”厂长的声音透着沮丧。
陆振华很享受这种掌控感,内心窃喜却保持严肃表情。
“厂长,以后处理文件要仔细些,别像今天这样虚惊一场。”
“是...我明白了。”
“那我先告辞。另外,有空查查厂里是谁在散布谣言,查到务必通知我。”
“好的!”厂长勉强应道。
目送陆振华离去,厂长感觉自己被彻底愚弄,像个十足的傻瓜。
他还在与王总等人艰难周旋,对方却早已掌控全局。
这种被看穿却不被点破的滋味令人难受。
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厂长抱头苦思,悲剧仿佛降临在自己身上。
积欠的债务,陷入困境的工厂,若真如预料那般,结局必然凄惨。
纵使免于牢狱之灾,也难免付出惨痛代价。
“陆振华...果然手段高明。”
厂长喃喃自语,无奈地将合同收好。
他拿起电话拨通号码。
“王总,总算联系上你了。”
“什么事?”
“出大事了。”
厂长声音低沉。
“发生什么了?”
“合同被人修改了。”
“什么?合同被改了?什么时候的事?”王总顿时暴跳如雷。
“签字时就已经被调包了。”
“姓杨的,你自己想死别拖我下水!合同是你负责的,现在出问题你说怎么办?”
王总在电话那端怒吼。
厂长顿时怔住。
“王总,这话不对,签约时你也在场啊。”
“姓杨的,你真要害死大家了。等着,我马上过去。”
嘟嘟嘟!
电话被猛地挂断。
厂长脸上浮现出深意的表情,这种事绝不能独自承担。
“哼!你们倒是推得干净,想让我当替罪羊,做梦!”厂长重重摔下电话。
再次审视合同,所有条款分明都是偏向轧钢厂,对钢化厂毫无益处。
根据合同条款,只要轧钢厂面临任何经营危机,就有权单方面终止合作协议。
这一条款充分保障了轧钢厂的生存权益。
陆振华...你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西北城钢化厂里,王总急得团团转。这事要是闹大了,后果不堪设想。
气急败坏的王总径直冲进领导办公室。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