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顶的石钟乳早已失去先前的莹润,被炎狱传来的热浪烤得微微发烫,每一次震颤都有碎石簌簌落下。
那些碎石中竟混着数十张燃烧的符纸,黄纸边缘卷着焦黑,符纹里渗出的不是朱砂,而是暗红的血珠,落在地上时化作细小的火点,将地面的冰碴灼得滋滋作响。
“聒噪。”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洞口传来,紧接着便是火炭灼烧皮肉的气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兽皮的巫祝踩着火焰走来,兽皮上缝着七颗泛着红光的兽牙,每走一步,脚下的火焰便顺着石缝蔓延,在身后拖出一道丈长的火痕。
他手中握着一根丈许长的骨杖,杖身缠着九条火蛇,鳞甲泛着暗红,蛇口不时吐出火星,落在骨杖的裂纹里,竟让那枯骨泛起诡异的红光。
“凤雏的心头血,正好炼我的焚天符。”
火巫咧嘴而笑,露出两排发黑的牙齿,舌尖舔过下唇时,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血渍,“穷奇大人说了,谁能献上凤凰血脉,谁就能获永生,永世享用大荒灵气。”
他的目光扫过灵均肩头的小凤雏,火蛇在骨杖上躁动起来,蛇眼死死盯着那团淡金绒毛,似是早已垂涎。
凤翎气得浑身发抖,朱红斗篷下的手猛地握紧青铜矛,矛尖泛着寒光,直取火巫心口:“你这邪修!竟为了永生投靠穷奇,连凤凰族的最后血脉都不肯放过!”
她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矛尖带着风声,眼看就要刺中对方,火巫却突然将骨杖横扫,杖身的火蛇同时喷出火焰,形成一道火墙。
凤翎收势不及,整个人被火墙的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玉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玉台剧烈摇晃起来,原本就布满裂纹的凤卵突然 “咔嚓” 一声,裂纹又扩大了三分,从里面传出清晰的啄壳声,一下、两下、三下,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尖上。
小凤雏似是感应到同伴的动静,从灵均肩头飞起,扑棱着翅膀落在凤卵旁,用喙轻轻啄着蛋壳,赤瞳里满是焦急。
“不自量力。”
火巫冷笑一声,骨杖指向凤翎,一条火蛇突然从杖身窜出,直扑她的面门。
离朱的反应极快,青金色羽翼在身后一振,三支淬了雷泽冰泉的羽箭同时离弦,箭羽在半空炸开,化作三道冰棱,精准地刺中火蛇七寸。
火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瞬间僵在半空,随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羽民国的小崽子,倒有几分本事。”
火巫眯起眼睛,目光落在离朱的羽翼上,带着几分贪婪,“可惜啊,再厉害的羽翼,也挡不住我的焚天符。”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指尖的火焰落在纸上,符纹瞬间亮起,竟在空中凝成一只火鸦,翅尖泛着暗红,朝着离朱飞去。
赤松子突然上前一步,胸口溃烂的火纹骤然亮起,虽仍泛着墨黑,却勉强凝聚出一道火盾,挡在离朱身前。
火鸦撞在火盾上,发出 “滋滋” 脆响,赤松子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嘴角渗出一丝血珠:“这焚天符用的是修士的元神炼制,寻常灵力根本挡不住……
灵均,你快护着凤卵,我们来拖住他!”
灵均没有应声,身后的九尾突然展开,金红狐火在尾尖凝聚成一道水纹 —— 那是他昨日从西荒弱水潭带回来的弱水,被狐火凝成液态,此刻顺着九尾的摆动,如瀑布般泼向火巫。
众人本以为这水能浇灭火焰,没想到火巫竟突然张开大口,将那道弱水尽数吞下,腹中传出雷鸣般的声响,像是有惊雷在其中滚动。
“哈哈哈!这点弱水也想伤我?”
火巫拍了拍肚皮,骨杖上的火蛇躁动得更厉害,“我这‘焚天腹’早已用百具火修的灵力炼化,别说是弱水,就算是丹穴山的凤凰火,我也能吞入腹中!”
他说着,突然对着灵均喷出一道火柱,火柱泛着刺眼的红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连远处的石钟乳都开始融化。
离朱急忙拉弓射箭,三支羽箭在火柱前凝成一道冰网,却只挡住了片刻,冰网便在火柱中化作水汽。
阿燧、阿颛相互对视一眼,同时举起青铜矛,矛尖泛着燧人氏的火纹,虽仍有黑气缠绕,却也带着几分灼热,两人一左一右,朝着火巫的两侧攻去。
火巫却不慌不忙,骨杖在身前一转,两条火蛇同时窜出,分别缠向两人的矛尖,火纹与火蛇相撞,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阿燧、阿颛被气浪掀飞,重重落在地上,嘴角都渗出了血。
凤翎从玉台旁爬起,望着火巫嚣张的模样,又看了看凤卵里越来越清晰的啄壳声,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决绝。
她猛地将青铜矛插在地上,双手结印,朱红斗篷无风自动,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 那是凤凰族传下的护卵符,符纹里泛着淡淡的金光,是用丹穴山的凤凰羽灰制成。
“凤凰族的护卵符,虽不能伤你,却能护住凤卵!”
她将符纸贴在凤卵上,金光瞬间蔓延,将整个凤卵笼罩,啄壳声也变得更响亮了些。
火巫见此情景,气得骨杖都在发抖:“你敢拦我?!”
他突然将骨杖往地上一插,九条火蛇同时从杖身窜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火网,朝着玉台罩去。
灵均的九尾突然暴涨,金红狐火与镇元石伪灵的青光交织,在玉台前凝成一道丈厚的光盾。
火网落在光盾上,发出 “嗤啦” 的脆响,金光与火光相互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灵均!”
离朱的声音带着急切,他从箭囊里抽出最后三支羽箭,箭尖泛着雷鸟真火的青光,“这火巫的弱点在骨杖!
那杖是用上古凶兽‘毕方’的腿骨制成,只要打断杖身,火蛇便会失去控制!”
灵均眼中一亮,九尾突然分出三尾,金红狐火凝成三道利刃,直取火巫手中的骨杖。
火巫急忙用骨杖抵挡,却没料到离朱的羽箭同时射来,三支箭精准地落在骨杖的裂纹处。
只听 “咔嚓” 一声,骨杖从中间断裂,九条火蛇瞬间失去灵力支撑,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火巫愣在原地,看着手中的断杖,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狰狞:“你们毁我法器!我要让你们都化作焚天符的养料!”
他突然将断杖往地上一扔,双手结印,胸口竟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渗出暗红的血雾,那些血雾在空中凝成一张巨大的符纸,符纹里泛着墨黑,正是他口中的焚天符。
就在这时,凤卵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啄壳声,蛋壳裂开一道大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小小的凤头,喙尖泛着金光,正是即将破壳的凤凰残魂所化的小凤雏。
火巫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不顾胸前的伤口,伸手就要去抓那只小凤雏:“凤凰血脉!是我的了!”
灵均怎会给他机会,九尾同时挥出,金红狐火与镇元石的青光交织成一道光刃,直取火巫后背。
火巫惨叫一声,向前扑去,却扑了个空,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胸前的血雾瞬间消散,焚天符也化作飞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看向灵均的眼神里满是不甘:“穷奇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荒迟早会是他的……”
话音未落,他便头一歪,没了气息。
众人松了口气,目光却都落在凤卵上 —— 那只小凤雏已经完全破壳而出,与之前那只三寸高的小凤雏并肩而立,两道淡金光芒交织,在玉台上凝成一道小小的凤凰虚影,似是在庆祝重获新生。
可没等众人高兴多久,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响亮的啸声,比之前炎狱的动静还要剧烈,整座溶洞都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崩塌。
离朱皱起眉头,望向洞口:“是穷奇的人来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