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鸟窟的石钟乳还在滴落水珠,叮咚声落在中央石桌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蛊雕信使的灰褐色羽翼。
这只来自交胫国的信使刚落在石桌边缘,便抖了抖翅膀上的晨露,将喙中衔着的兽皮轻轻放在跂阳面前 —— 兽皮边缘还沾着南荒特有的红土,显然是穿越火海时蹭上的。
跂阳急忙伸手展开兽皮,指尖刚触到粗糙的皮面,便觉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 —— 那是厌火国火海残留的温度。
兽皮上的字迹是交胫国首领跂踵所写,墨痕因仓促而有些歪斜,却依旧能清晰辨认:“穷奇在不周山巅设五牲祭,以青鸾、玄龟、白泽、毕方、饕餮之血开启混沌之门,门内黑气已漫出三里,南荒厌火国昨日已被黑气吞噬,举国化作火海,仅十余名族人逃出生天。”
“厌火国……”
阿若的指尖轻轻抚过 “火海” 二字,藤蔓突然在她袖中躁动起来,似是感应到远方的灼热,“上月我们途经厌火国时,那里还一片生机,族人们用炎草编织的屋舍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怎么会……”
沧澜站在石桌另一侧,原本泛着淡蓝光泽的脸颊此刻变得煞白,尾鳍在地面轻轻颤抖,带起的水珠沾在裙摆上,凝成细小的冰晶:“鲛人探子凌晨传回消息,断云崖的传送阵昨夜三更已启动,玄甲卫的黑影源源不断地涌入不周山,粗略数来,至少有五百名穷奇卫通过传送阵进入了山巅。
他们还在阵眼处埋了混沌炸药,若是强行破坏,整个断云崖都会崩塌。”
离朱正蹲在角落检查箭矢,闻言抬头时,青金色的羽翼在晨光中扇动了一下,带起的风让石桌上的兽皮微微晃动。
他手中握着一支刚淬过雷鸟真火的羽箭,箭尖泛着冷冽的光:“风羿营的三百羽民射手已在断云崖西侧的密林中就位,每人都备了三支穿云箭。
只要我射出信号箭,他们便会同时斩断传送阵的三根锁链 —— 没有锁链牵引,传送阵再厉害也无法运转,那些穷奇卫只会被困在不周山里,成了瓮中之鳖。”
灵均站在窟口,望着东方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晨雾正顺着窟门缝隙缓缓涌入,在他脚边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身后的第八尾狐火轻轻摇曳,金色的火焰突然转向西方,尾尖直指不周山的方向 —— 那里的天际已隐隐泛着黑气,像是一块被墨染透的绸缎。
“不能再等了。”
灵均转身时,狐火的光映在他脸上,眼中满是坚定,“玄沙的沙蝎族、沧澜的鲛人族、跂阳的交胫国勇士,还有风翎长老的羽民射手,各路兵马已按约定在不周山脚下集结。
现在出发,正好能在卯时与他们会合,趁穷奇的混沌之门尚未完全开启,攻他个措手不及。”
风翎长老此刻已将青铜箭囊系在腰间,灰羽披风上的七枚青铜箭镞在晨光中泛着光。
他走到灵均身边,声音带着几分沉稳:“老臣已让族中子弟备好风语哨,只要见到离朱少主的信号箭,雷鸟群便会从雷泽赶来,用雷电缠住不周山巅的黑气。”
“只是那五牲祭……”
沧澜突然开口,尾鳍拍了拍地面,水花凝成一道细小的水镜,映出不周山巅的模糊景象,“穷奇用上古神兽之血祭阵,混沌之门的力量定会远超我们想象。
灵均大人,山海箭虽已铸成,可若想穿透黑气射中阵眼,怕是还需借五域灵气之力。”
灵均低头看了看阿若手中的山海箭,箭身的五色彩光此刻正与石钟乳的水珠相互呼应,东荒的日、南荒的火、西荒的沙、北荒的冰、中荒的木五道光纹隐隐流动。
他伸手握住箭尾,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 —— 那是伯益残魂融入时留下的温度:“昨日镇元石传来感应,不周山巅的混沌之门虽借五牲血开启,却也留下了破绽 —— 门的东侧有一处灵气薄弱点,那里正是当年绝天之战时天柱断裂的痕迹,只要将山海箭对准那里,定能穿透黑气。”
跂阳突然将兽皮重新卷起,塞进怀中时,指腹不小心蹭到了皮面上的焦痕 —— 那是厌火国房屋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他抬头望向灵均,膝盖反折的双腿在地面站稳,眼中带着交胫族人特有的坚毅:“交胫国的二十名蛊雕骑手已在窟外等候,每只蛊雕都驮着解蛊草制成的香囊,能暂时抵挡混沌黑气的侵蚀。
我们可骑着蛊雕先行,为大部队探清不周山的路况。”
“好。”
灵均点头时,第八尾狐火突然暴涨,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窟,石钟乳上的水珠在光中泛着细碎的虹光,“阿若、离朱随我乘蛊雕先行;
风翎长老、沧澜、跂阳留下,待各路兵马到齐后,率队从断云崖正面进攻,吸引穷奇卫的注意力;
玄沙的沙蝎族从西侧密道潜入,扰乱传送阵的运转。”
阿若急忙将山海箭背在身后,开明兽图腾在她怀中轻轻震动,似是在呼应远方的昆仑灵气:“我已将开明兽的魂火注入箭杆,若是遇到混沌黑气,箭身会自动亮起绿光,指引我们找到灵气薄弱点。”
离朱将箭囊系在腰间,青金色的天眼扫过窟外的晨雾,隐约能看见蛊雕骑手的身影在雾中晃动:“我这就去给风羿营传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只要我们在山巅射出山海箭,他们便立刻斩断传送阵的锁链。”
众人正欲动身,石桌上的蛊雕信使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翅膀猛地拍向石桌 —— 桌上的水珠被震得飞溅,正好落在灵均的手背。
灵均低头时,只见信使正用喙指向窟外的东方,那里的晨雾中突然浮现出一道微弱的红光,似是远处传来的警示。
“是鲛人探子的信号!”
沧澜突然反应过来,尾鳍在地面一弹,迅速冲向窟门,“那是紧急示警的红光,定是断云崖的穷奇卫有了新动作!”
灵均的第八尾瞬间绷紧,狐火在周身凝成一道金色光盾:“不管是什么动作,我们都必须立刻出发!
阿若、离朱,随我乘蛊雕先走!”
三人快步走出万鸟窟时,晨雾已渐渐散去,二十只蛊雕正停在窟外的空地上,交胫国骑手们正检查着鞍具上的解蛊草香囊。
离朱率先纵身跃上一只体型最为壮硕的蛊雕,青金色的羽翼与蛊雕的灰褐色羽翼交叠在一起,他转头对灵均喊道:“灵均,你与阿若共乘一只,我在前方引路!”
灵均点头,伸手扶着阿若坐上另一只蛊雕,指尖刚触到蛊雕温热的羽翼,便觉第八尾突然指向不周山的方向 —— 那里的黑气已比方才浓了许多,像是一块不断膨胀的黑墨,正缓缓吞噬着东方的晨光。
“走吧。”
灵均轻声说道,蛊雕在骑手的指引下展开翅膀,带着两人腾空而起。
二十只蛊雕的翅膀同时拍动,卷起的风让地面的青草微微倒伏,朝着不周山的方向飞去。
身后的万鸟窟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灵均回头望去时,正好看见风翎长老率着羽民子弟走出窟门,沧澜的鲛人船队在远处的河谷中泛着淡蓝的光,跂阳的交胫国勇士们正举起骨刀,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 —— 那是告别的信号,也是守护的誓言。
蛊雕越飞越高,不周山巅的黑气越来越近,灵均能清晰地看见,黑气中隐约有无数道细小的黑影在蠕动,似是被混沌之气吞噬的冤魂。
他握紧阿若手中的山海箭,箭身的五色彩光突然变得炽烈,与远方的晨光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道跨越天际的彩虹,朝着混沌之门的方向飞去。
“快到了。”
阿若轻声说道,藤蔓在她袖中轻轻缠绕,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积蓄力量,“我们定要守住大荒,不能让伯益先生的牺牲白费。”
灵均点头,第八尾狐火在风中轻轻摇曳,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阿若的脸颊。
他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不周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混沌之门的力量有多强大,无论穷奇卫的防御有多严密,他们都必须闯过去,用山海箭斩断混沌,还大荒一个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