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益化作的星光尚未散尽,灵均怀中的玉简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那声音并非来自玉石碰撞,而是源自更深层的共鸣,仿佛有无数沉睡的魂灵在同时苏醒。
他只觉眉心一阵剧痛,眼前骤然炸开一片白光,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是绝天之战的残响:共工怒触不周山时的滔天巨浪,天柱崩塌时飞溅的星辰碎片,还有一只银白九尾狐用身躯缠绕断柱的决绝。
画面最终定格在昆仑墟的穹顶,那里悬浮着完整的《山海图录》,图录中央坐着一位人面狐身的神只,容颜竟与灵均有七分相似,她对着虚空轻语,声音穿透时空:吾之后裔,当守山海平衡,万劫不负。
呃啊 ——
灵均抱着头跪倒在地,三尾狐火剧烈跳动,金焰中浮现出无数狐影,有青丘墟的先祖,有战死的族人,还有那位人面狐身的神只。
他终于明白阿婆临终前的呢喃,明白伯益隐晦的提示 —— 他不仅是青丘遗部的少主,更是上古九尾狐与人类修士的后裔,身负与生俱来的宿命。
玄石突然剧烈震颤,石体上的裂纹渗出的不再是紫雾,而是柔和的金光。
穷奇握在手中的四色光晕突然失控,青、赤、白、黑四色流光如挣脱束缚的游鱼,从他指缝间窜出,在空中划出四道优美的弧线,朝着灵均怀中的碎片飞去。
不可能!
穷奇的黑袍剧烈翻动,伸手去抓那些流光,指尖却被弹开,留下四道焦黑的印记。
他眼睁睁看着四域图录碎片在灵均身前盘旋,与那半片青丘残卷缓缓合一,组成一幅完整的《山海图录》。
图录在空中缓缓展开,丈许宽的画卷上,五域山川脉络清晰可见,东荒的汤谷扶桑、南荒的丹穴凤凰、西荒的昆仑开明、北荒的幽都烛龙、中荒的青丘九尾,皆栩栩如生。
最奇异的是图录中央,那一道贯穿五域的金线,正是伯益提及的地脉主干道,此刻正流淌着淡淡的金光,与玄石的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那是...... 完整的阵图!
阿若的绿裙在光晕中轻轻摆动,她看清了图录边缘的小字,那是用上古文字书写的 镇沌咒,与伯益玉简上的内容恰好互补,先生说的没错,图录从来不是钥匙!
穷奇的双目赤红如血,周身黑气翻涌成巨大的鬼爪:小狐狸,你以为这就能改变什么?
他猛地扑向悬浮的图录,黑袍下摆扫过玄石,激起漫天碎石,混沌出世之日,便是尔等覆灭之时!
然而鬼爪刚触及图录光晕,便被一道炽烈的金光弹开。
那金光并非狐火的暖黄,也非草木术的翠绿,而是蕴含着天地初开的浩然正气,将穷奇震得连连后退,黑袍上的凶兽图腾在金光中扭曲哀鸣。
这是...... 天帝灵气?
穷奇捂着胸口咳出黑血,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
他认出这金光的来历 —— 那是昆仑墟残存的最后一道神圣屏障,唯有身负正统血脉者才能引动,你果然是......
话音未落,灵均突然抬起头。
他的瞳孔已变成纯粹的琥珀色,眼白处爬满细密的红纹,宛如燃烧的火线。
第四道狐尾在身后缓缓展开,雪白的绒毛间流转着青丘特有的幽蓝光泽;
紧接着是第五道,尾尖凝结着点点星光,那是伯益消散前赠予的灵力。
我知道自己是谁了。
灵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五尾在身后舒展如扇形,金焰与图录金光交织成网,是守护青丘的少主,是伯益先生的弟子,更是...... 平衡山海的九尾后裔。
玄石上的星光突然亮起,组成一道模糊的人形 —— 那是伯益残留的气息。
老人似乎在微笑,星光顺着图录金线缓缓流淌,注入灵均体内。
随着这股力量的涌入,他的第五尾彻底舒展,尾尖的星光突然炸开,在废墟中凝成九颗星辰,与图录上的北斗九星完全对应。
离朱的通神目骤然刺痛,少年踉跄后退:灵均,你的血脉...... 在吞噬周围的灵气!
他指着灵均脚下的土地,那里的碎石正在化作齑粉,草木枯荣的速度加快了百倍,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力量反噬的!
灵均却摇了摇头,五尾轻轻摆动,将过于狂暴的灵气导入玄石:这不是吞噬,是共鸣。
他望着图录上的青丘图腾,那里正与自己的血脉产生奇妙的共振,图录在教我如何运用这份力量。
穷奇看着灵均身上不断攀升的气息,又看了看那道神圣的金光,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三日后九星连珠之时,我必携混沌之力归来,将你们挫骨扬灰!
他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掠向西方,黑袍掠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滋滋轻响。
灵均没有追击,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仍在增长,第五尾的星光与图录金线渐渐融合,在玄石上投射出完整的 镇沌阵。
青风长老扶着受伤的族人走上前来,看着灵均身后舒展的五尾,突然跪倒在地,十二名青丘族人纷纷效仿,石质地面被叩得咚咚作响。
我等愿追随少主,死守昆仑墟!
灵均伸手扶起青风,五尾狐火在众人头顶织成一道光罩,将伯益残留的星光与图录灵气均匀地分给每一个族人。
他看着玄石上那一道模糊的人形,又望向西方穷奇消失的方向,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决绝:三日后,便是了结一切之时。
图录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五域山川脉络同时亮起,在玄石周围组成一道巨大的结界。
结界表面浮现出无数符文,既有青丘的护族咒,也有昆仑的镇邪符,更有伯益新补的阵纹,三者交织成网,将整个昆仑墟旧址护在其中。
离朱收起象牙弓,通神目的金光中带着惊叹:这结界至少能挡住饕餮的蚀灵瘴三天。
他拍了拍灵均的肩膀,却被对方体内溢出的力量弹开半寸,你现在的气息,比梼杌(táo wu)还霸道。
阿若的藤蔓顺着结界蔓延,绿裙在光晕中泛着微光:九尾血脉觉醒后,你的狐火里多了种净化之力。
她指着结界边缘的紫雾,那些混沌之气正被金焰缓缓消融,这才是平衡山海的力量,不是征服,是调和。
灵均望着自己身后的五尾,指尖轻轻拂过蓬松的绒毛。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距离完全觉醒九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此刻握着完整的图录,感受着伯益残留的意志,他心中再无迷茫。
玄石的震动渐渐平息,图录缓缓沉入石体,在表面留下完整的阵图印记。
灵均最后看了眼那道模糊的人形,转身对众人道:我们还有三天时间准备,去加固结界,救治伤员,让昆仑墟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为穷奇的坟墓。
五尾在身后轻轻摆动,金焰照亮了废墟上的残垣断壁,也照亮了每个人眼中的希望。
远处的天际,九星连珠的迹象已隐约可见,一场决定大荒命运的决战,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