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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老旧的巴士站牌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海风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这个名叫「海尾寮」的小渔村比他想像中还要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像鬼魅的眼睛。

他已经有快十年没回来了。十年前,父亲陈阿水,一个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渔夫,也是村里那间名为「天后宫」的阴庙的虔诚信徒,在一次台风天出海后,连同他的渔船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母亲受不了打击,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直到三个月前,奶奶也撒手人寰,留下一栋空荡荡的老屋和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陈默对这座村的记忆并不美好。小时候,他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阴森,尤其是村口那座据说有些年头的天后宫。别的庙宇金碧辉煌,香火鼎盛,但这座天后宫却总是显得有些破败,里面的神像面目模糊,香火也常年稀薄。更奇怪的是,村里的老人对他总是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一种他当时无法理解的敬畏和恐惧,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他手腕上那块淡青色的胎记时——那块胎记形状奇特,像一朵小小的、扭曲的莲花。

「小默回来啦?」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陈默的思绪。是村口的杂货店老板,王伯。他佝偻着背,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盯着陈默看了半晌。「听说你在城里做大事,发达了?」

「还好,混口饭吃。」陈默勉强笑了笑,不想多说。他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处理老屋的产权问题,顺便把奶奶的遗物整理一下,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奶奶走得……唉,也是时候了。」王伯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小默啊,有件事,叔得提醒你。你这次回来,千万别靠近那座天后宫,尤其是在晚上,还有……特别是初一十五,或者有什么法事的时候。那地方,邪门得很。」

陈默心里一动:「王伯,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王伯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发白,摇了摇头,「总之,你记住我的话,离那地方远点。你爸当年……唉,不说了,不吉利。」

王伯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陈默心中尘封的记忆。父亲失踪前,确实也变得有些奇怪,常常对着那座庙喃喃自语,说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说他看到了「金身大人」。当时陈默只当是渔民出海人的胡言乱语和迷信。

「我知道了,谢谢王伯。」陈默点点头,拖着箱子走向老屋的方向。老屋在村子比较偏僻的角落,靠近海边,常年受海风侵蚀,外墙斑驳,木门也吱呀作响。

打开沉重的木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奶奶在世时的样子,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陈默放下行李,走到客厅,墙上挂着一张褪色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父亲意气风发,母亲温柔娴静,而他则笑得无忧无虑。看着照片,陈默心中一阵酸楚。

奶奶的房间在里屋,陈默开始默默地整理起来。旧衣服、老照片、一些瓶瓶罐罐的药材……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无奇。直到他在床底下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子时,才感觉有些异样。箱子上了锁,铜锁已经锈迹斑斑。

奶奶怎么会有锁起来的箱子?陈默找来工具,费了些力气才把锁撬开。

箱子里没有金银细软,只有一些陈旧的文件、几本日记,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盒子。陈默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他拿起那个小红盒子,入手冰凉,沉甸甸的。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巧的、乌黑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文,材质非金非玉,触手生凉,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令牌旁边,还有一张泛黄的黄纸符,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似乎是某种符咒。

陈默拿起那枚令牌,就在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他感觉一股寒意顺着手指瞬间窜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同时,他手腕上那块淡青色的胎记,似乎也微微发热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陈默皱紧眉头,将令牌和符咒放回盒子里,锁好箱子。他隐隐觉得,这些东西,还有王伯的话,以及父亲当年的异常,似乎都指向了那个被忌讳提及的天后宫,以及那个他从未真正理解过的世界——关于乩童和灵媒的神秘领域。

夜色渐深,窗外的海浪声不知何时变得汹涌起来,夹杂着呜咽的风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陈默躺在自己房间的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奶奶的离去,归乡的伤感,王伯的警告,以及那个神秘的小盒子,都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漫长和不安。他有一种预感,这次回乡,或许会揭开一些他一直不愿触碰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可能比他想像的要黑暗得多。

第一章:阴庙异象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都在忙着处理老屋的琐事。他联系了村里的干部,开始办理房产过户手续。村长姓林,是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中年人,但当陈默偶尔提及天后宫时,他的表情也会变得有些不自然,只是含糊地说那是村里的一个老庙,供奉的是地方守护神,只是年久失修,香火不旺罢了。

陈默注意到,村里的人似乎总是在刻意避开他。尤其是当他走在路上时,村民们要么匆匆低下头,要么干脆绕道而行。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恐惧。尤其是当他靠近海边,或者无意中路过那座天后宫所在的区域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更加明显。

他试图向村里的老人打听关于父亲失踪的事情,但大多数人都讳莫如深,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劝他不要多问,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有一个瞎眼的老阿婆,在他给她送些食物时,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年轻人……你身上……有他的味道……」老阿婆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海……要吃人的……那座庙……更是吃人的……小心……」

说完这句话,老阿婆就像被抽乾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不再言语。陈默心中疑窦丛生,却又问不出更多。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气闷热,海面上一丝风都没有,空气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陈默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觉得有些烦闷,便信步走到了村子外围。不远处,就是那座传说中的天后宫。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近看看。这座庙宇比他记忆中更加破败了。朱红色的墙壁已经变成了暗灰色,多处剥落,露出里面的泥砖。屋顶的瓦片掉了几块,几根枯萎的藤蔓缠绕其上,像鬼爪一样。庙门紧闭着,门上的油漆早已斑驳,那对威武的石狮子也布满了青苔,面目模糊不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周围的杂草长得异常茂盛,几乎淹没了通往庙门的小径。整个庙宇被一种浓重的、死寂般的氛围笼罩着,与周围生机勃勃(虽然炎热)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默站在庙前不远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推门看看。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庙门下方,一条细细的、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地从门缝里渗出来,蜿蜒着流过布满灰尘的地面,像一条有生命的毒蛇。

血?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那确实是血,已经干涸发黑,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血迹一直延伸到墙角的一个排水口。

谁会把血滴在这里?是村民们偷偷在这里进行某种仪式吗?陈默想起了王伯的警告和瞎眼阿婆的话,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几只乌鸦落在远处的屋顶上,发出「呱呱」的叫声,更添了几分阴森。

他忍不住伸手去推那扇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浓郁的、难以形容的气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不是单纯的血腥味,还夹杂着腐烂的香烛味、霉味,以及一种……像是陈旧血液和动物内脏混合的腥臭味。

陈默皱紧了眉头,强忍着不适,用力将庙门推开了一些。门内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庙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供桌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香炉里插着几根早已燃尽的香,黑灰堆积。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符纸和燃烧过的蜡烛残骸。墙壁上的神像画早已模糊不清,剥落得厉害,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妈祖和几位不知名的神只。而正中央的主位上,竟然空空如也!

按照常理,天后宫供奉的应该是妈祖,但这里却没有妈祖的神像,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蒙着灰尘的木头台座。

更让陈默感到不安的是,庙宇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脚下的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光线来自庙宇最里面的一个侧殿。那间侧殿的门虚掩着,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陈默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侧殿不大,正中央点着几盏白瓷灯笼,发出惨淡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昏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简陋的祭坛。祭坛上铺着猩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些奇怪的法器:生锈的匕首、断裂的牛骨、干瘪的鸡头,还有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不知名的兽骨和符咒。

而在祭坛前方的地板上,用某种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符文图案,图案的线条扭曲而诡异,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最让陈默感到恐惧的是祭坛旁边的地上,蜷缩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污秽和干涸的血迹,双目紧闭,身体不停地微微颤抖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呢喃声。

「……神明息怒……弟子知错了……求神明降福……庇佑我村……」老人反复念叨着这几句。

陈默认出来了,这个老人是村里以前帮人看风水、驱邪的「先生」,姓陈,大家都叫他陈半仙。只是听说他几年前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不再给人看事了,怎么会在这里?

他走近了几步,想看清老人的脸。就在这时,老人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声,眼睛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眼白完全消失,全部变成了浑浊的、充满血丝的黄色,瞳孔则缩成了针尖大小,闪烁着疯狂而诡异的光芒。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几乎要裂到耳根,露出一口发黄发黑的牙齿。

「嗬嗬……」老人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声音嘶哑难听,充满了恶意。

陈默吓得倒退一步,心脏狂跳不止。

「你……你是谁?」陈默鼓起勇气问道。

老人停止了笑声,浑浊的黄眼中闪烁着狡黠和残忍的光芒,他歪着头,用一种极其缓慢而阴森的语调说道:「我……是这里的主人……呵呵呵……你身上……有那个人的味道……陈阿水……你的父亲……他想回来……」

陈默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你……你认识我父亲?」

「认识?呵呵……」老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们……曾经是‘朋友’……他试图反抗……试图离开……但他失败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也被选中了……」

「选中?什么意思?」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乩童……」老人用那双诡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默手腕上的胎记,「你手腕上的印记……那是‘灵引’……‘金身大人’……需要新的容器……你的父亲拒绝了……所以他消失了……而你……你逃不掉的……」

「金身大人?灵引?」陈默完全听不懂这些名词,但他能感觉到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时辰……差不多快到了……」老人突然站起身,动作僵硬而扭曲,仿佛关节生了锈。他踉跄地走到祭坛前,拿起那把生锈的匕首,高高举起,眼神狂热地看着陈默,「来吧……献上你的血……开启‘通道’……『金身大人』会赐予你……无上的力量……」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外跑。但庙门不知何时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并且从外面传来了锁链缠绕的声音。

「跑不掉的……」老人——或者说,此刻被某种东西附身的老人——阴森地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匕首,一步步朝着陈默逼近,「乖乖接受‘洗礼’吧……」

陈默退无可退,背后是冰冷的墙壁。他惊恐地看着那个手持利刃、状若疯魔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村民们如此忌讳这座庙,如此害怕提到「乩童」。他所卷入的,似乎是一个远比他想像中更加黑暗和恐怖的漩涡。

第二章:胎记与灵引

眼看那把生锈的匕首就要刺到自己,陈默本能地抬起手臂去抵挡。就在他的手腕即将碰到匕首尖端的瞬间,他腕上那块淡青色的胎记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光芒一闪而逝。

持刀的老人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露出痛苦和惊愕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陈默,眼神中的狂热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一丝恐惧。

「……这……这是……『护身符』?不可能……」老人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陈默连滚带爬地冲向庙门。他用力去拉门闩,但那门闩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他又去推窗户,窗户也被木板钉死了。

「没用的……『金身大人』已经盯上你了……」老人跌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似乎刚才的附身状态暂时退去了,又变回了那个疯疯癫癫的陈半仙,「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试图逃跑……结果……」

陈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一瞬间,胎记的异状救了他一命。这胎记,到底是什么?父亲失踪,和这所谓的「金身大人」、「乩童」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说的『金身大人』到底是什么?」陈默喘息着问道。

陈半仙眼神迷茫,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金身大人』……是我们村子的守护神……也是……也是最凶恶的邪神……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喂食’……需要找到合适的‘乩童’作为祂的容器……乩童……是活着的祭品……祂通过乩童……行走于人间……享用供奉……也……清除‘不洁’……」

「不洁?我父亲……他怎么了?」

「你父亲……他发现了『金身大人』的秘密……他不愿意……不愿意让『金身大人』……用你来献祭……他想毁掉这里……毁掉『金身大人』……但他太弱了……被『金身大人』的力量……反噬了……」陈半仙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胡言乱语,「血……需要更多的血……祭品……新的祭品……」

陈默心中一片冰凉。看来王伯和瞎眼阿婆没有说错,这座庙宇,这个所谓的神明,确实充满了邪恶意念。父亲当年并非普通渔民失踪,而是卷入了某种可怕的祭祀事件,并且因此丧命。而现在,自己似乎成为了下一个目标。

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手腕上的这块胎记?这胎记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默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腕。那块淡青色的莲花状胎记,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微微发亮。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曾告诉他,这块胎记是「天生的记号」,是「老祖宗留下的印记」,让他不要轻易示人。当时他只当是老人家的迷信,现在想来,却觉得意味深长。

「护身符……」陈默回想起刚才胎记发出的微光,以及老人痛苦的反应。「难道这块胎记,真的有什么保护作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有人来了。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陈半仙听到警察来了,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跳起来,冲到门边,用身体疯狂地撞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叫:「救命啊!杀人啦!邪祟啊!」

警察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用力撞着门:「里面的人!开门!我们是来救你的!」

门闩终于被撞开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景象——散落的法器、墙壁上的诡异符文、地上用红颜料画的巨大符印,以及瘫倒在门边疯疯癫癫的陈半仙和脸色苍白的陈默,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警察皱紧眉头,警惕地看着陈半仙,又看了看陈默,「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警察同志!救命啊!」陈半仙看到警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了上去,抓住其中一个警察的裤腿,「有人要杀我!那个年轻人!他是邪神的化身!他想害我!」

「你冷静点!」警察试图推开他,「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异常情况。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陈半仙!这里的‘先生’!」陈半仙挣扎着喊道,「这个年轻人……陈默!他是陈阿水的儿子!他有‘灵引’!『金身大人』要选中他做新的乩童!他想跑!是他先动手的!」

警察们看向陈默,眼神变得怀疑起来。陈默连忙解释:「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我是回来处理家事的,无意中闯进这里,是他先拿着刀要杀我!是他精神有问题!」

「我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陈半仙突然安静下来,眼神变得空洞,喃喃自语,「……时辰还没到……『金身大人』还没享用祭品……不能让他走……」

为首的警察见状,对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小李,把他控制住,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小张,你跟我来,问问这个年轻人。」

两名警察上前,费了些力气才将不停挣扎、胡言乱语的陈半仙制服,给他戴上了手铐。另一个年轻警察则走到陈默面前,例行公事地询问起来。

陈默强作镇定,简单说明了自己是村民陈阿水之子,回乡奔丧,偶然发现这座庙宇有异常,与里面的陈半仙发生冲突的经过。至于胎记、「金身大人」、乩童这些事情,他不敢透露,怕惹上更大的麻烦,只能含糊地带过。

警察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尤其是陈半仙指控他「意图杀人」和「涉及邪教仪式」。年轻警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陈先生,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默这才注意到,刚才躲避匕首时,手腕被门框或者墙壁擦破了,淡青色的胎记周围有些红肿和血迹。

「哦,这个,是不小心撞到了,没什么。」

「我们需要带你回警局做一下笔录。」年轻警察说道。

「警察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陈默恳求道,「我奶奶刚去世不久,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我真的没有做什么。这位陈先生……他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他的话不能全信。」

为首的警察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符文和法器,又看了看疯疯癫癫的陈半仙,似乎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这里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远超普通的治安案件范畴。

「这样吧,」为首的警察最终决定,「你跟我们回警局做个详细笔录,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清楚。至于这位陈先生……我们会联系他的家人或者民政部门,把他接走安置。这座庙宇……我们会封锁现场,调查清楚情况。」

陈默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点点头,跟着警察离开了这座阴森恐怖的天后宫。

坐在警车上,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庙宇,陈默的心情无比沉重。他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警察可能会把他当成嫌疑人调查,而那个被附身的陈半仙,以及隐藏在幕后的、所谓的「金身大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手腕上的胎记,既是刚才的「护身符」,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目标标记」。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找到保护自己的方法,否则,他就会像父亲一样,成为这座阴庙下一个「祭品」。

第三章:残破的日记

回到暂时租住的村中小旅馆,陈默立刻感到了孤立无援。旅馆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听说他卷入了天后宫的事件,只是摇着头,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警察的讯问持续了几个小时。陈默坚持自己的说法,强调自己是无意中闯入,被陈半仙袭击。虽然陈半仙的指控和一些现场迹象对他很不利,但缺乏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了所谓的「邪教仪式」或「杀人行为」。最终,警察只能暂时将他放了,但表示会继续调查,并让他随时配合。

离开警局时,天色已经黑了。阴沉的天空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陈默没有回老屋,那里离天后宫太近,他现在回去感觉很不安全。他在旅馆开了个房间,决定先整理一下思绪。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在老屋床底下找到的那个小红盒子。打开盒子,那枚乌黑的令牌和泛黄的符咒静静地躺在里面。他又拿起那枚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心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奶奶的箱子里?

除了令牌和符咒,还有几本陈旧的日记。这些日记的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字迹是用毛笔写的,有些潦草,看起来是奶奶的笔迹。

陈默翻开日记,寻找着与父亲、与天后宫、甚至与那块胎记相关的线索。

日记断断续续地记录着奶奶几十年的生活。大部分内容都是家长里短,记录着渔村的家长里短和生活的艰辛。但其中几篇,却让陈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阿水最近越来越怪了,总是念叨着庙里的事,说那个‘金身大人’不干净,说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劝他不要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他就是不听。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去了天后宫,回来后就发高烧,说胡话,喊着‘放过我儿子’、‘胎记是钥匙’……我好害怕……」

「……村里人都说阿水得罪了‘金身大人’,活该遭报应。可我知道阿水不是坏人,他只是太善良,不该卷入那些事情。今天我去求了陈半仙,希望他能帮忙驱邪。陈半仙看了看阿水手腕上的胎记,脸色大变,说什么‘灵引已成,劫数难逃’,还说我儿子陈默出生时就带着这个印记,是‘天定的乩童之选’……这怎么可能?默仔还是个孩子啊!」

「……陈半仙给了我一枚黑色的令牌,说是在庙里找到的,或许能暂时压制住‘金身大人’的气息,保护阿水和默仔。他还给了我一道符咒,让我贴在门上,可以辟邪。但我总觉得不安,那个庙太邪门了,阿水失踪前几天,我就看到庙门缝里有血渗出来……」

「……阿水还是不见了。警察来调查了几天,什么都没查到,最后只能定性为意外事故。但我知道,他没有死,他是被‘金身大人’带走了!默仔手腕上的胎记越来越明显了,有时候在夜里,我仿佛能看到那胎记在发光……陈半仙说,‘金身大人’已经选中了默仔,很快就会来接他……我不能让默仔有事!我把令牌和符咒都藏起来,希望有一天能用得上……」

日记到这里,后面的页码似乎被人撕掉了。

陈默拿着日记本,手不住地颤抖。原来父亲当年的失踪,真的和天后宫、和所谓的「金身大人」有关!奶奶一直知道真相,却因为恐惧和无助而选择了沉默。她把保护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那枚神秘的令牌和符咒上。

「灵引已成,劫数难逃……胎记是钥匙……」日记里的话不断在陈默脑海中回响。难道自己真的天生就注定要成为那个邪神的容器吗?父亲当年试图反抗,结果下落不明,奶奶也带着这个秘密和恐惧离开了人世。现在,轮到自己了。

他再次看向那枚乌黑的令牌。奶奶说这令牌能暂时压制住「金身大人」的气息,保护自己和父亲。刚才在庙里,似乎也是这令牌让被附身的陈半仙痛苦退缩。这令牌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出现在庙里,又被奶奶得到?

还有那个符咒,奶奶说贴在门上可以辟邪。现在自己身处的旅馆,是否安全?那个「金身大人」,或者说控制陈半仙的邪祟,会不会追到这里来?

陈默越想越觉得害怕。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更加深沉,狂风卷起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巨大的声响。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暴雨,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旅馆走廊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着木门,声音细微而刺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陈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昏暗的灯光在摇晃,雨水从门缝流进来,形成一条细小的水痕。

刮门声还在继续,缓慢而执着。

陈默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难道是陈半仙?他被警察带走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还是说……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开门。刮门声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然后突然停了。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雨声。

陈默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然悬着。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外面风雨交加,能见度很低。旅馆门口的路灯下,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个黑影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陈默的心又揪紧了。他不敢再看,连忙放下窗帘,退回到房间中央。他拿出那枚乌黑的令牌,紧紧握在手里,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勇气和力量。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主动出击,找到关于「金身大人」和「乩童」仪式的更多线索,找到对抗邪祟的方法,否则,等待他的,将是和父亲一样的命运。

他重新翻开那些残破的日记,希望能从中找到更多的信息。在日记的最后几页,虽然有些字迹模糊不清,甚至有被水浸过的痕迹,但他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一些内容:

「……『金身大人』并非本土神明,而是……百年前从海外传来……带来灾祸……村民被迷惑……每年都需要献祭……乩童……是活祭品……被邪灵附身……用来沟通『金身大人』……」

「……仪式在阴庙深处举行……需要特殊的法阵和祭品……『灵引』是关键……拥有特殊印记的人……更容易被选中……」

「……庙的地下……似乎隐藏着什么……陈半仙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他被迷惑太深……」

地下?隐藏着什么?陈默心中一动。难道那座破败的天后宫下面,还藏着什么秘密?

他看了一眼窗外,风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依旧深沉,危险的感觉并未消散。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个旅馆了。他必须立刻返回老屋,去寻找那个可能隐藏着真相的地下室,或者至少,拿回一些重要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令牌,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前方有多么危险,他都必须去面对。为了自己,也为了找到父亲失踪的真相。

第四章:地下的秘密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但也带着一丝凉意。天边的乌云尚未完全散去,遮蔽了月光,使得通往老屋的小路显得有些阴森。陈默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在湿滑的村道上。刚才在旅馆听到的刮门声和看到的黑影,让他心有余悸,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警惕。

村子里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几声狗叫,也显得格外凄厉。经过天后宫附近时,陈默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那座阴庙在夜色和残月的映衬下,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不敢多看,径直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老屋的门锁完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陈默松了口气,推门进去。屋子里和他离开时一样,灰尘遍地,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他先回到奶奶的房间,找到了那个藏有令牌和日记的小木箱。确认东西都在后,他又想起了日记中提到的「庙的地下隐藏着什么」以及「需要特殊的法阵和祭品」。如果天后宫下面真的有什么秘密,那很可能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可是,要怎么进入庙的地下呢?那座庙现在被警察封锁了,而且里面危机四伏,他一个人根本不敢再进去。

陈默在老屋里仔细搜索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庙宇结构或者地下通道的线索。他在父亲的房间里翻找着,希望能找到父亲留下的东西。在一个旧抽屉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被油布包裹着的小册子。打开一看,是一本航海日志,但记录的内容却有些奇怪,不像普通的出海记录,反而有些像……某种仪式的流程?

「……壬戌年,七月十五,阴……潮位最高……『金身大人』躁动……需以血祭安抚……陈阿水任‘引路人’……」

「……癸亥年,五月初五,暴雨……『金身大人』降罚……渔民三人暴毙……疑为『灵引』不稳所致……需尽快寻找新‘种子’……」

「……甲子年,正月十五,晴……『护身符』制作完成……以百年桃木……辅以『阴沉木』碎片……刻七煞符文……可暂时屏蔽‘灵引’气息……留予后人……」

看到这里,陈默的心跳加速了。这本日志似乎是父亲的!记录了关于「金身大人」和「灵引」的秘密!「引路人」是什么?「灵引」不稳会导致降罚?还有「护身符」的制作方法,提到了「阴沉木」碎片?

他继续往下翻。日志的后半部分,记录变得越来越潦草和混乱,很多地方都被墨水污染或者撕掉了。

「……『金身大人』的真面目……并非神明……而是来自……域外的……邪魔……依靠吞噬生灵魂魄……维持存在……乩童仪式……是其降临人间的……通道……」

「……我发现了……庙宇地下的……祭坛……和……骸骨……数不清的骸骨……都是历年来的……祭品……包括……陈半仙的……女儿……」

看到这里,陈默倒吸一口凉气。陈半仙的女儿?难道陈半仙的疯癫,不仅仅是因为被邪祟附身,还因为他失去了女儿?

「……地下祭坛……连接着……‘阴脉’……是『金身大人』……汲取力量的……源头……必须……毁掉它……才能……彻底终结……」

「……计划……需要……『阴沉木』令牌……和……七煞符咒……配合……在……下次阴时阴日……月全食之夜……破坏祭坛……切断『阴脉』……」

「……但『金身大人』……不会坐以待毙……它会……阻止我……『灵引』……在我身上……越来越强……默仔……他的‘印记’……比我更明显……他才是……真正的……‘钥匙’……」

「……对不起……默仔……爸爸……不能……保护你了……但如果我成功……或许……你能……摆脱……宿命……」

后面的内容,就被大片大片的墨迹覆盖了。

陈默拿着这本残破的日志,手抖得厉害。真相似乎渐渐清晰起来,但却更加残酷。父亲发现了邪神的秘密,制定了摧毁祭坛的计划,但在实施过程中,似乎被邪神阻止了,而他,陈默,因为手腕上的特殊印记,成为了更加重要的目标,甚至是比父亲更完美的「钥匙」。

阴时阴日,月全食之夜……陈默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虽然乌云未散,但他隐约记得,今天好像就是农历的七月十五,中元节!而根据天气预报,今晚确实会有一次月全食!

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今晚月全食之前,找到进入天后宫地下祭坛的方法!

日志里提到了「阴沉木」令牌和「七煞符咒」。令牌就在他手上,那符咒呢?奶奶的日记里提到过一张符咒,说是能贴在门上辟邪。他连忙回到客厅,找到那个小红盒子。果然,里面除了令牌,还有一张叠好的黄纸符,上面的朱砂符文正是日志里提到的「七煞符咒」!

父亲留下的日志说,这两样东西配合,可以在阴时阴日破坏祭坛,切断阴脉。这是唯一的希望!

可是,入口在哪里?

陈默再次仔细搜查老屋。他想起了父亲航海日志里提到的「庙宇地下的祭坛和骸骨」。会不会,老屋和天后宫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连接?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屋的地面和墙壁上。客厅的地板是老旧的木质结构,有些地方已经腐朽。他敲敲打打,希望能找到空洞的声音。当他敲到靠近后门的一块地板时,声音明显有些不同,似乎下面是空的。

他找来工具,用力撬开了那块地板。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地道,蜿蜒向下延伸。

找到了!这应该就是通往天后宫地下的秘密通道!

陈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地道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他犹豫了一下,但想到父亲的牺牲,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以及那个随时可能追来的邪祟,他咬了咬牙,打开强光手电筒,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和符咒,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地道里空气污浊,充满了腐朽的味道。墙壁湿滑,布满了粘腻的苔藓。陈默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石阶向下走,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摇曳,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距离。脚下不时踩到一些碎骨或者腐烂的杂物,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些岔路。陈默停下来,仔细观察。地道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他在令牌、符咒上看到的有些类似,但更加古老和模糊。

他想起父亲日志里提到的「阴脉」和「祭坛」。或许这些符号能指示方向?

他沿着其中一条刻有较多符号的岔路继续前进。地道越来越宽敞,空气也似乎变得流通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败的气息。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还有隐约的说话声和……某种低沉的吟唱声?

陈默心中一惊,连忙关掉手电筒,躲在一处凸起的石壁后面,屏住呼吸。

光亮越来越近,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是几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歇斯底里的腔调。

「……时辰快到了……『金身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这次的『种子』……血脉更纯……灵引更强……」

「……是啊,这次一定能成功……那个老家伙自不量力,还想破坏祭坛,简直找死……」

「……不过,『护身符』和『七煞符咒』确实有些麻烦……幸好我们提前找到了……」

「……等『金身大人』享用完祭品,吸收了足够的能量,我们就能获得永生……不老不死……哈哈哈……」

这些声音……陈默听出来了!其中一个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和变形,但分明就是村长林叔的声音!还有那个杂货店老板王伯的声音!他们……他们竟然都是邪神的信徒?!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普通的村民,背地里却在进行如此邪恶的仪式,甚至杀害了试图阻止他们的父亲!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一定要阻止他们!毁掉那个祭坛!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前方的景象。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的中央,是一个用黑色岩石垒砌的巨大祭坛,形状狰狞,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祭坛周围,点燃着无数支惨绿色的蜡烛,将整个溶洞映照得一片幽绿。

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团……难以形容的东西。那是一团不断蠕动、翻滚的黑色雾气,散发着极度邪恶和混乱的气息。雾气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开合,发出无声的咆哮。这就是所谓的「金身大人」?!

祭坛周围,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些村民。村长林叔和王伯也在其中,他们神情狂热,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拿着各种奇怪的法器。

而在祭坛的中央,躺着一个人影!那人影手脚被粗大的铁链捆绑着,嘴巴被破布塞住,身上伤痕累累,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借着惨绿的光芒,陈默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之前被警察带走的陈半仙!

他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陈默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时,地下溶洞的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找到了!他从地道进来了!」是之前追赶他的那两个年轻警察的声音。

「……大家小心!他手里有邪门的令牌和符咒!」另一个声音喊道。

村长林叔和王伯等人听到动静,纷纷转过头,看到了躲在石壁后的陈默,以及他手中紧握的令牌和符咒。

「是他!」王伯指着陈默,惊恐地喊道,「『灵引』!他果然是『金身大人』选中的新容器!」

「抓住他!」村长林叔厉声喝道,「不能让他毁掉祭坛!『金身大人』已经快要降临了!」

那些黑袍村民立刻朝着陈默包抄过来。陈默知道自己不能束手就擒,他看了一眼中央祭坛上被捆绑着的陈半仙,又看了看那团蠢蠢欲动的黑色雾气,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上心头。

他不能让这些人得逞!他必须破坏祭坛!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七煞符咒」紧紧攥住,另一只手高举着那枚乌黑的「阴沉木」令牌,朝着祭坛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五章:阴脉断裂

「拦住他!别让他靠近祭坛!」村长林叔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个离得近的黑袍村民立刻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和刀具,朝着陈默扑了过来。这些人虽然狂热,但毕竟只是普通的村民,哪里是陈默的对手。陈默从小在海边长大,体力不错,加上求生的本能,他灵活地闪避着,同时将手中的令牌和符咒挥舞得虎虎生风。

乌黑的令牌似乎带着某种克制邪祟的力量,那些村民碰到令牌时,都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仿佛被灼伤了一般。而那张「七煞符咒」更是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靠近的攻击挡在外面。

陈默趁机冲破了村民的包围圈,朝着祭坛冲去。

「阻止他!他用的是『护身符』和『破邪咒』!」王伯惊慌地喊道,试图阻止陈默,但被陈默一脚踹开。

眼看就要冲到祭坛边,异变突生!

祭坛上空那团蠕动的黑色雾气猛地收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狠狠地撞在了陈默的脑海里!

「呃啊!」陈默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金星乱冒,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

那是「金身大人」的精神攻击!它察觉到了威胁!

「哈哈哈!『金身大人』息怒!」村长林叔看到陈默受挫,发出了疯狂的笑声,「区区凡人的把戏,也想对抗『金身大人』?他已经不行了!」

陈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头痛和眩晕感让他无法集中力量。他感觉到一股冰冷而邪恶的意识正在试图侵入他的脑海,想要控制他。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手腕上的胎记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那淡青色的莲花印记,在惨绿色的烛光下,竟然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从胎记中涌出,流遍陈默的全身。那股精神冲击波被这股力量缓缓抵消,侵入脑海的冰冷意识也被驱散了。

陈默感觉自己恢复了清醒,而且力量也增强了不少。他看到手腕上的胎记正散发着白光,心中又惊又喜。看来,这「灵引」并非完全是坏事,它本身就蕴含着对抗「金身大人」的力量,只是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激发出来!刚才的危险,反而刺激了它的力量觉醒!

「快!用‘缚魂索’!缠住他!」村长林叔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陈默竟然能抵挡住「金身大人」的攻击。

几个村民立刻掏出一条条黑色的、散发着腥臭气息的绳索,朝着陈默甩了过来。

陈默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看准机会,猛地将手中的「阴沉木」令牌朝着祭坛掷去!

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乌光,准确地打在了祭坛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祭坛似乎更加不稳了。

同时,他将那张「七煞符咒」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符咒红光大盛,形成一层更加坚固的防护。

趁着村民们被令牌吸引注意力的瞬间,陈默再次朝着祭坛冲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受到精神攻击,顺利地冲到了祭坛下方。

他抬头看着祭坛上空那团不断蠕动的黑色雾气,以及被铁链捆绑着的、生死不知的陈半仙,又看了看周围狂热的村民和警察。时间不多了,月全食即将开始,「金身大人」随时可能彻底降临!

他必须毁掉这个祭坛,切断「阴脉」!

他仔细观察着祭坛的结构。祭坛是由许多黑色的、刻满符文的石块垒砌而成,石块之间严丝合缝,似乎很难破坏。但是,在祭坛的正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竟然和他的那枚「阴沉木」令牌一模一样!

难道……令牌不仅仅是护身符,还是开启或破坏祭坛的关键?

可是他刚才已经把令牌扔出去了,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就在他焦急寻找的时候,手腕上的胎记光芒再次闪烁。他心中一动,尝试着将自己体内那股因胎记而增强的力量,凝聚在指尖,然后朝着祭坛中央的凹槽按去!

奇迹发生了!

随着他指尖力量的注入,祭坛中央的凹槽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白光,并且逐渐与他手腕上的胎记产生共鸣。那些原本坚不可摧的黑色石块,竟然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不好!他要破坏祭坛!」王伯惊恐地尖叫起来。

村长林叔也意识到了不妙,他疯狂地喊道:「快!杀了他!不能让他完成仪式!」

几个离得最近的村民挥舞着武器冲向陈默。但此刻的陈默,有胎记力量的加持和「七煞符咒」的保护,他们的攻击根本无法近身。

陈默咬紧牙关,将更多的力量注入指尖。祭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石块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祭坛上空的那团黑色雾气也感受到了威胁,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发出愤怒的咆哮。一股更加强大的精神威压笼罩了整个溶洞,让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

「『金身大人』要降下来了!」村长林叔脸上露出既恐惧又狂热的表情,「快!献上祭品!用『种子』的血!唤醒『金身大人』!」

几个村民立刻朝着被捆绑的陈半仙扑了过去,想要用匕首刺穿他的心脏。

「住手!」陈默目眦欲裂,想要阻止他们,但被两名警察拦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从陈默之前掉落的「阴沉木」令牌掉落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股浓郁的黑烟。黑烟迅速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形轮廓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脸上布满污秽,眼神呆滞而疯狂——竟然是陈半仙!

他竟然挣脱了束缚?!

「我的女儿……我的乖女儿……」陈半仙喃喃自语着,声音嘶哑,「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祭坛上空的黑雾,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邪魔!你还我女儿命来!」

说完,他竟然张开双臂,朝着那团黑雾扑了过去!

「不要!」村长林叔大惊失色,「陈半仙!你想干什么?!」

但陈半仙已经扑到了黑雾面前。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团原本狂暴愤怒的黑雾,在接触到陈半仙的瞬间,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地收缩、后退,甚至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鸣!

陈半仙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神圣而威严的气息,与「金身大人」的邪恶黑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是『净化之光』……」王伯失声惊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他竟然是……」

陈默也惊呆了。难道陈半仙并非完全被邪祟控制?他体内还残存着一丝善良的意志,并且因为某种原因,能够对「金身大人」造成伤害?

陈半仙身上的金色光芒越来越盛,他一把抓住了那团不断挣扎的黑雾,口中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咒语,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疯癫呓语,而是充满了威严和决绝。

「以我残躯,奉我亡魂……敕令!」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双臂猛地用力一合!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溶洞中回荡!

那团邪恶的黑雾,在陈半仙的金色光芒包裹下,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作了缕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祭坛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陈默之前注入的力量,加上陈半仙这惊天动地的一击,终于突破了祭坛的极限!

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祭坛中央的石块开始崩裂、垮塌!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从祭坛中央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祭坛分割成了两半!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原始,带着浓烈土腥味和阴冷气息的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整个地下溶洞都在摇晃!

「阴脉……阴脉断了!」村长林叔看着那条裂缝,脸上露出了绝望和恐惧的表情,「『金身大人』……失去了力量来源……」

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开始簌簌落下,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地下祭坛,毁了!

失去了「金身大人」的庇护和精神控制,那些原本狂热的村民们瞬间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了恐惧和茫然的神色。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祭坛……塌了?」

「我们……我们做了什么?」

混乱开始了。失去理智的村民们开始互相指责、推搡,甚至大打出手。警察们也趁机上前,试图控制住局面。

陈默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又看了看手腕上已经恢复平静的胎记,以及那条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金身大人」虽然暂时被击退,失去了力量来源,但并未彻底消灭。只要阴脉还在,只要还有像他这样拥有「灵引」的人存在,它迟早还会卷土重来。

而陈半仙……他牺牲了自己,用最后的力量重创了「金身大人」,也摧毁了祭坛。他那带着怨毒和决绝的眼神,以及最后那句「敕令」,深深地印在了陈默的脑海里。

陈默走到裂缝边缘,看着下方翻滚涌动的黑暗气息。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彻底终结这一切,或者至少,保护好自己和大家。

他再次握紧了手腕上的胎记。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第六章:余波与抉择

地下祭坛的崩塌引发了剧烈的震动,不仅让整个阴庙区域受损严重,连海边的渔村也受到了波及。一些老旧的房屋出现了裂缝,靠近海边的堤坝甚至有部分坍塌。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阳光照射在被破坏的村庄和废墟上,却驱散不了人们心中的阴霾。警察和救援人员已经进驻,开始调查事故原因和救助伤员。

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众说纷纭。有村民说看到了可怕的邪祟,有人说看到了神仙显灵,还有人坚称是陈默这个「外来者」搞的鬼。但无论如何,那座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阴庙天后宫,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祭坛被掩埋在瓦砾之下,那个通往地下的入口也被封堵。

村长林叔和王伯等一众参与仪式的村民被警察带走调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清醒之后,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浑然不知,或者只有零碎而混乱的记忆。他们将被指控非法集会、蓄意破坏以及可能的故意伤害罪。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而那个关键的「始作俑者」——陈半仙,则被认为是在混乱中不幸遇难,尸体被压在坍塌的祭坛废墟之下,再也没有找到。他最后的那个怪异笑容和决绝的咒语,成为了村民们心中永远的谜团和恐惧。

陈默因为及时「阻止」了邪祟(尽管过程曲折离奇),并且「协助」警方调查(尽管他隐瞒了许多关键信息),加上他是受害者陈阿水的儿子,身份特殊,最终没有被追究责任。警察对他的说辞——误入庙宇,遭遇精神失常的陈半仙袭击,慌乱中引发了一些意外——虽然将信将疑,但也找不到更有力的证据来反驳。

一切似乎都告一段落了。

陈默处理完了奶奶的遗产,老屋也打算尽快卖掉,离开这个带给他无尽恐惧和悲伤的地方。然而,他总感觉事情还没有真正结束。

手腕上的胎记虽然恢复了平时的淡青色,不再散发白光,但它带来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时常萦绕在他心头。尤其是在夜晚,他总觉得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他回想起陈半仙最后的举动,以及那句「敕令」。陈半仙体内残留的力量,似乎并非纯粹的邪恶,而是一种……执念?一种想要摆脱邪祟控制、甚至想要反戈一击的执念?他最后的力量,不仅仅摧毁了祭坛,是否也对「金身大人」造成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伤害?

还有那个关于「阴脉已断」的结论。阴脉真的断了吗?陈默看着平静的海面,总觉得那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更加汹涌的暗流。邪神的降临,真的只需要祭坛和阴脉吗?还是说,只要有「灵引」存在,它就能找到新的方式降临?

几天后,陈默正在收拾老屋,准备离开。房东阿姨来收房,闲聊中提起:「小默啊,你走了也好。自从那天晚上出了事,村里就不太平。晚上总能听到海上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哭声,又像是歌声……还有啊,前几天我出海,看到海面上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人的头发……缠在渔网上……」

陈默心中一凛。难道「金身大人」真的还没有死?它只是在蛰伏,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离开海尾寮的前一天晚上,陈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地下溶洞。祭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中心,传来令人心悸的邪恶低语。

「……跑不掉的……」低语声如同魔咒,「……『灵引』……是我的……」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漩涡中缓缓升起,正是陈半仙。但他现在的样子不再疯癫,脸上带着一种诡异而神圣的光辉,双眼如同星辰般深邃。

「孩子……」陈半仙的声音充满了慈悲和智慧,「你看到了……『金身大人』并未彻底消灭……它只是失去了暂时的凭依……阴脉虽断,但『种子』尚存……」

「『种子』?」陈默不解。

「是的……『金身大人』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这片土地,甚至融入了某些人的血脉之中……」陈半仙看着陈默手腕上的胎记,「你的『灵引』,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成为祂的容器……」

「那我该怎么办?」陈默急切地问道。

「摧毁祭坛,只是暂时的胜利……要想彻底终结这一切,需要找到『金身大人』来时的路,切断祂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陈半仙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那条路……或许……就在你的心里……在你对家人的……执念之中……」

「等等!什么意思?」陈默想要追问,但陈半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漩涡之中。

陈默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陈半仙的话是什么意思?切断「金身大人」来时的路?那条路在他心里?和家人的执念有关?

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奶奶,想起了陈半仙为了女儿而牺牲自己。难道……对抗邪神的关键,并非仅仅是破坏祭坛和阴脉,更需要守护某种更重要的东西?某种邪神无法理解、也无法侵蚀的东西?

他想起了自己回到海尾寮的初衷,是为了处理家事,是为了寻找父亲的真相,是为了完成奶奶的遗愿。这些,或许就是他心中最珍贵的执念。

天亮了。陈默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带给他无数恐惧和谜团的小渔村,以及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大海。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摆脱「灵引」的宿命,「金身大人」的威胁或许也并未完全解除。

但他不再是那个被动逃亡的年轻人了。他经历了恐惧,见证了邪祟,也了解了真相的一部分。他手中握着父亲留下的线索,心中怀揣着对家人的思念和守护的决心。

或许,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他,将不再是一个人。

他将那枚神秘的乌黑令牌和那张早已失去光芒的七煞符咒,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些东西,既是危险的根源,或许也是未来对抗邪神的关键。

陈默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对故乡复杂的情感和对未来的不确定,踏上了离开海尾寮的路。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会通向何方,但他知道,他会勇敢地走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逝去的和仍在挣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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