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寒风卷着灰烬,在卧龙关的断壁残垣间打着旋。
月光如水,泼洒在焦黑的城砖上,泛着一层惨淡的银辉。
雷烈站在一座隆起的土冢前,这是他亲手为玄甲卫战尊堆起的衣冠冢,坟头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在哀悼着逝去的英灵。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片龙鳞,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青光,边缘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这是从烽火台那具疑似林素的遗骸旁找到的,与他脊柱里的弹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当龙鳞触及冢前的黄土,整片大地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坟头的灰烬被震得跳起,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漩涡。
“该回家了。”
雷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将龙鳞轻轻放入提前挖好的小坑中,指尖抚过冰凉的鳞片,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告别。
就在他准备覆土的刹那,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片龙鳞竟自行沉入地下,紧接着,一道刺目的青光从土中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青光在夜空中炸开,化作一条巨大的龙形虚影,鳞爪分明,栩栩如生。
巨龙在云层中盘旋三匝,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浪席卷整个卧龙关,那些散落的兵器残骸都在共鸣中微微颤动。
雷烈沐浴在青光之中,能清晰地感觉到,脊柱里的弹头正在回应着龙吟,每一次搏动都与巨龙的呼吸同步。
苏清依的银链在此时突然绷紧,链坠的七枚玉佩悬浮在空中,与雷烈怀中的潜龙符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图从符牌中弹出,在空中缓缓展开,正是九商盟那十二处据点的分布图。
令人震惊的是,图上的十二处红点正在依次闪烁,随后化作十二道冲天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他们…… 他们全都自爆了!”
苏清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银链指着全息图上的江城位置,“你看,这些火光连成了一片,像是…… 像是一道屏障,在守护着江城!”
雷烈望着全息图上那道由火光组成的弧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些曾经沾满玄甲卫鲜血的据点,最终竟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救赎。
他想起了崔厉掌心那半片梅纹衣料,想起了烽火台那三具相拥的遗骸,或许,在九商盟的深处,依然有人记得玄甲卫的誓言。
石敢当扛着流星锤走到一座残破的烽火台前,那口锈迹斑斑的铜钟歪斜地挂在木架上,钟体布满了弹孔和刀痕,见证了无数次惨烈的战斗。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流星锤砸向钟体。
“铛 ——”
沉闷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
钟声穿过山谷,越过荒原,仿佛在向所有牺牲的英灵宣告着什么。
随着钟声的响起,雷烈突然感觉到脊柱传来一阵奇异的酥麻,那枚困扰他许久的弹头正在缓缓沉寂,不再有往日的灼痛和躁动。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后背,在月光的映照下,原本弹头所在的位置,竟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印记 ——
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形胎记,龙首昂扬,龙尾卷曲,鳞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仿佛与生俱来。
“弹头…… 消失了?”
石敢当的钟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雷烈背上的胎记,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对,是和你融为一体了!”
雷烈伸手抚摸着背后的胎记,触感温润,与周围的皮肤别无二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其中缓缓流淌。
他知道,弹头并没有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式与他共存,那些狂暴的龙气被彻底驯服,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苏清依的银链轻轻触碰着那道龙形胎记,链坠的玉佩发出一阵愉悦的嗡鸣。
“爷爷说过,当战尊真正接纳龙骸之力时,弹头便会化作胎记,成为力量的印记。”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雷郎,你做到了。”
巨龙虚影在此时缓缓下降,将雷烈三人笼罩其中,青光渐渐融入他们的体内。
雷烈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土地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能听到风中传来的低语,那是无数英灵的祝福。
石敢当再次敲响了烽火钟,这次的钟声清脆而悠长,在夜空中远远传开。
钟声里,全息图上的火光屏障愈发明亮,将江城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护盾。
雷烈望着远方江城的方向,月光洒在他背上的龙形胎记上,泛着柔和的金光。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九商盟的余孽依然潜伏在暗处,周都护的阴谋尚未完全揭开。
但他不再迷茫,不再恐惧,因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找到了玄甲卫真正的意义。
夜风拂过,卷起地上的灰烬,在空中舞出最后的舞姿。
卧龙关的残垣在月光下静默矗立,仿佛在守护着这个秘密,守护着一份即将重新崛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