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的残垣在暮色中泛着青灰,三具玄甲卫遗骸相拥的轮廓被夕阳拉得颀长,像尊沉默的雕像。
雷烈的指尖抚过那柄刻着
二字的长剑,锈蚀的剑鞘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剑柄末端的凹槽里,一枚琉璃小瓶滚落出来,瓶身泛着诡异的紫色,在残阳下流淌着妖异的光泽。
这是...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绷紧,链坠的玉佩在小瓶上方悬浮,发出蜂鸣般的轻响。
她认出这是爷爷手札里记载的 龙骸母液 容器,林素医官当年就是用这种药剂抑制龙气反噬,只是瓶身的紫雾比记载中浓郁数倍,仿佛有活物在里面蠕动。
雷烈从怀中取出那片在博物馆凝结的龙鳞,鳞片刚靠近瓶口,紫色药剂突然沸腾起来。
瓶身剧烈震颤,竟自行崩裂成碎片,那些紫色液体化作条小蛇,吐着分叉的信子,顺着他的指尖窜向脊柱的弹头位置。
石敢当惊呼着挥锤欲砸,却被雷烈抬手拦住。
别动。
雷烈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那小蛇钻进弹头的刹那,他只觉脊柱传来阵酥麻的灼痛,随后便是沛然莫御的暖流扩散全身。
后心的旧伤处青光暴涨,与龙鳞的金光交织成网,那些缠绕在弹头周围的淤血竟被缓缓吸出,在体表凝成层淡紫色的薄膜。
苏清依趁机翻开那本医官日志的夹层,张泛黄的羊皮纸滑落出来。
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配方,三十七个细小的骷髅头围着个跳动的心脏图案,旁边标注着 取战俘骨髓七钱,战尊心头血三滴,融于龙骸粉末...
字迹到此处戛然而止,末尾画着个未完成的阵法,与博物馆青铜鼎底的密文有七分相似。
三十七个战俘...
石敢当的铁链攥得咯咯作响,链环上的倒刺映出他涨红的脸,这群狗杂碎为了炼药,竟害死这么多弟兄!
雷烈突然低喝一声,体表的紫色薄膜寸寸碎裂,化作金粉融入皮肤。
他能清晰感觉到,脊柱里的弹头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那些原本滞涩的龙气变得流畅起来,左瞳浮现的龙纹比往常清晰了数倍。
当他看向烽火台下方的荒原,竟能看清三里外飘动的草叶。
这母液...
苏清依的银链指着羊皮纸,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在修复你的弹头反噬。
林素医官当年炼制这个,难道是早就预料到今天?
话音未落,关隘下方突然传来震耳的马蹄声。
烟尘滚滚中,百余骑黑影簇拥着面黑旗直冲而上,旗面绣着的狼头纹在暮色中狰狞毕露。
最骇人的是他们身上的玄甲,竟都燃着幽蓝的火焰,甲片缝隙中渗出的不是火星,而是点点青光,细看之下,每具玄甲的护心镜位置都嵌着块龙骸碎片,与雷烈弹头的气息同源。
是崔厉的残部!
石敢当的流星锤骤然绷紧,铁链在烽火台边缘缠成铁网,这群疯子把龙骸碎片嵌进玄甲,是要同归于尽!
雷烈的
已在掌心泛出青光,刀身映出为首那名骑士的脸 —— 左额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是崔厉的心腹张彪。
此人手中的长枪缠着燃烧的布条,枪尖挑着块玄甲残片,上面 玄甲卫 三个字被火焰舔舐得扭曲变形。
雷烈!拿命来!
张彪的嘶吼在风中炸开,他身后的骑队突然齐齐加速,燃烧的玄甲在荒原上连成道火龙,龙骸碎片的青光与火焰交织,竟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狼头虚影,獠牙处正对着烽火台。
苏清依迅速将羊皮纸折成鹤形,银链缠上雷烈的手腕:配方上说母液能引动龙骸之力,你的弹头现在应该能操控那些碎片!
雷烈望着冲在最前的张彪,左瞳的龙纹突然亮起。
当对方距烽火台只剩三十丈时,他猛地抬手按向地面,脊柱的弹头发出声龙吟般的震颤。
那些嵌在玄甲上的龙骸碎片突然失控,青光暴涨的瞬间,竟反向撕裂了穿戴者的躯体。
怎么回事?
张彪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他胸前的龙骸碎片已冲破玄甲,在掌心凝成枚寸许长的骨刺。
雷烈的刀风恰在此时劈至,枪尖的火焰被刀气绞得粉碎,张彪惊恐的脸在刀光中凝固,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雷烈左瞳那枚栩栩如生的龙纹。
石敢当的流星锤如惊雷般砸入骑队,铁链横扫的轨迹上,燃烧的玄甲纷纷炸裂。
他左臂的蛇形纹身在青光中蠕动,那些飞溅的龙骸碎片竟自动吸附在铁链上,化作串闪烁的流星。
奶奶的,这下轮到老子发威了!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指向荒原西侧,那里的阴影中,十数名黑衣人设好了弩箭阵,箭头淬着与母液相同的紫色药剂。
她将羊皮纸掷向空中,银链甩出的玉佩在纸鹤周围炸开,形成道淡金色的屏障,弩箭射在屏障上,尽数化作齑粉。
雷烈的刀势愈发凌厉,他发现那些被龙骸碎片反噬的骑士,咽喉处都有个细小的血洞 —— 与林素医官留下的梅花镖伤口分毫不差。
当最后一名骑士坠马,他突然注意到张彪碎裂的玄甲内侧,绣着半朵与林素疤痕相同的梅花,只是花瓣边缘多了道狼头爪痕。
烽火台的狼烟在此时突然转浓,化作道青黑色的烟柱直冲天际。
雷烈望着荒原尽头再次涌现的黑影,脊柱的弹头传来阵熟悉的悸动 —— 那是更多龙骸碎片的气息,正从卧龙关深处源源不断地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