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冰原的月光,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在镇魂铁矿脉的岩壁上。
矿脉深处泛着幽幽蓝光,仿佛整座山脉的心脏在搏动。
七道矿道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吞吐着冰原的寒风,风中裹挟着铁器摩擦的细碎声响。
雷烈抱着雷念站在矿道中央。
婴儿的小脸贴在他胸口,龙形印记透过薄薄的襁褓,与雷烈体内的护龙血产生共鸣。
矿脉岩壁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在蓝光中显露出无数玄甲虚影,队列整齐得如同刀切,铠甲的寒光比冰原的月色更凛冽。
列阵 ——
一声低沉的喝令从矿道深处传来。
玄甲虚影们同时踏步,靴底与铁矿地面碰撞的声响,在七道矿道里形成回声,震得头顶的冰屑簌簌落下。
每一具虚影的铠甲上都刻着战尊纹,纹路里流淌的蓝光,与雷烈心口的旧伤隐隐相和。
苏清依的羊绒手套攥得发紧。
她扶着岩壁的手突然感到一阵灼烫,爷爷星图拓本上的天枢星标记,正与矿道顶端的某块发光矿石对齐。
那些玄甲虚影的肩章上,都绣着与雷家老宅相同的
字,只是字体更古老,带着青铜的锈色。
雷念突然伸出小手。
婴儿的指尖指向队列最前方的那具虚影,咯咯的笑声在矿道里回荡。
那具虚影比周围的同伴高出半头,铠甲的玄鸟图腾右翼镶着金边,在蓝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与雷烈潜龙符上的龙纹是同种材质。
为首的虚影缓缓摘下头盔。
月光透过矿道裂隙照在他脸上,轮廓竟与雷烈随身携带的爷爷画像分毫不差。
花白的须发在蓝光中飘动,眼神里的威严与慈爱交织,像两团燃烧的幽火,护龙血的传人,终于来了。
雷烈的脊柱传来剧烈震颤。
不是疼痛,而是种血脉相认的悸动,仿佛有股暖流从第三腰椎涌遍全身。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指着相册说的话:你爷爷当年,也是这样穿着玄甲守在矿脉。
虚影的战尊纹突然暴涨。
蓝光顺着矿道蔓延,在雷烈脚边凝成个复杂的阵图,十二道金线将他与雷念围在中央。
战尊的职责,从不是杀戮。
虚影的声音带着矿脉的回响,是守护,守护镇魂铁不落入恶人之手。
石破风的惊呼声从右侧矿道传来。
这个石敢当的堂弟正被岩壁伸出的铁筋缠住,玄甲卫制式铠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铁矿脉的蓝光顺着甲胄缝隙往里钻,像无数细小的蛇。
雷队!这破石头在吃我的玄甲!
他的挣扎越来越弱,头盔下的脸憋得通红。
雷烈的
骤然出鞘。
刀身划破蓝光的刹那,七道矿道里的玄甲虚影同时举枪。
不是对准矿脉,而是齐齐指向雷烈怀中的雷念,枪尖的寒光在婴儿龙形印记上折射,映出细碎的星点。
最前排的三具虚影铠甲突然开裂,露出里面流淌的蓝光,与雷念掌心的印记同出一辙。
这些铁矿有灵智。
雷烈的刀光劈在缠住石破风的铁筋上。
火星溅落处,铁筋如同被烫到的蛇般缩回岩壁,石破风瘫坐在地,看着自己胸前凹陷的玄甲,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
矿脉的蓝光突然变暗,仿佛因这一刀感到疼痛。
为首的虚影突然单膝跪地。
这个动作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七道矿道里的玄甲虚影齐刷刷跪下,铠甲碰撞的声响在冰原下传出很远。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雷烈的
上,刀身映着雷念的龙形印记,那微光竟比战尊令的金光更有威慑。
雷念咯咯笑着抓住刀鞘。
婴儿的小手在鞘身的血槽里摸索,每触到一道血槽,就有一具玄甲虚影将头埋得更低。
矿脉岩壁的蓝光突然化作金色,顺着刀身爬上雷念的掌心,在龙形印记周围凝成个小小的战尊冠冕。
龙印现世,战尊重生。
为首的虚影缓缓起身,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的铠甲在蓝光中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包裹的铁矿核心,形状与雷念的龙形印记完美契合,初代战尊留下的预言,终于应验了。
苏清依突然发现星图拓本在发光。
拓本上天枢星的位置,正与雷念龙印的光芒重叠,拓本边缘的小字在金光中显形:玄甲影随龙印动,护龙血继战尊功。
她抬头看向矿道深处,那里的蓝光正汇聚成道漩涡,隐约可见一具巨大的棺椁轮廓。
雷烈的护龙血在血管里奔腾。
他看着怀中咯咯直笑的儿子,突然明白爷爷信里 合二为一 的真正含义。
不是他与克隆体雷煞的融合,而是护龙血与新生龙印的传承,是战尊职责穿越时空的延续。
玄甲虚影们开始缓缓消散。
他们的铠甲化作点点蓝光,融入矿脉岩壁,在上面留下新的战尊纹,每一个纹路里都多了一个小小的龙形。
为首的虚影消散前,深深看了雷念一眼,眼神里的期许与不舍,像极了长辈送别远行的晚辈。
矿道里的蓝光渐渐平息。
只留下雷烈手中的
还泛着微光,刀身的婴儿龙印比之前更清晰。
石破风摸着胸前的玄甲,突然发现凹陷处多了一个龙形印记,与雷念掌心的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
雷烈低头吻了吻雷念的额头。
婴儿的龙印在月光下轻轻搏动,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矿脉深处传来隐约的龙吟,与雷烈脊柱的震颤、刀身的轻鸣、婴儿的笑声,在北境冰原的腹地,织成一曲跨越世代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