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暮色像被打翻的朱砂砚,将蛊城的吊脚楼染成一片诡异的绯红。
竹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在蜿蜒的山脊上绵延数里,仿佛一条蛰伏的赤鳞巨蟒。
雷烈踩着连接竹楼的铁链前行,铁链在他脚下发出 “咯吱” 的呻吟,每晃动一下,就有细碎的竹屑从楼板缝隙坠落,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雾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像是潮湿的泥土混着血腥,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
吊脚楼的栏杆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条,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的蛊纹在红光中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令人不寒而栗。
“小心!”
雷烈低喝一声,猛地侧身。
数只色彩斑斓的毒蝶从旁边的竹楼飞出,翅膀扇动的频率快得几乎连成一片残影。
他反手抽出 “破阵”,刀身劈出的弧线带着凌厉的劲风,将毒蝶尽数斩落。
毒蝶的翅膀落在铁链上,立刻冒出一缕缕青烟,发出 “滋滋” 的声响,竟腐蚀出数个铜钱大小的深坑。
雷烈看着那些深坑,眉头微皱,这些毒蝶的毒性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
他继续前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竹楼。
许多竹楼的窗户后都有黑影闪过,那些人影穿着南疆特色的服饰,脸上覆盖着诡异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个外来者。
与此同时,苏清依正沿着另一条栈道前行。
她手里紧握着爷爷留下的蛊经,书页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突然,一个戴着满头银饰的老妪从一间竹楼里走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妪的皮肤像干枯的树皮,布满了褶皱,嘴唇干瘪,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
她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银镯、银链,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这诡异的氛围格格不入。
“苏家丫头,站住。”
老妪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她抬起枯瘦的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辉,恰好照在苏清依的后颈上,映出那里的一块淡红色胎记。
苏清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捂住后颈。
这块胎记是她从小就有的,形状像一片小小的枫叶,除了家人,很少有人知道。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姓苏?”
苏清依强作镇定,手指悄悄摸到藏在袖口的一把小巧的银匕。
这把银匕是用玄铁混合白银打造的,据说能克制蛊虫。
老妪咧嘴一笑,露出更加骇人的表情:“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爷爷苏墨尘,当年欠我们蛊王三条命。
如今他死了,这债,该由你来还了。”
苏清依心头剧震,爷爷竟然欠了蛊王的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起爷爷留下的蛊经,里面似乎提到过一些关于南疆的往事,但语焉不详,当时她并未在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清依握紧了银匕,“我爷爷是玄甲卫的医官,一生救人无数,怎么可能欠别人的命?”
“救人?”
老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浑身的银饰都在响,“他当年在卧龙关,为了炼制克制战尊的蛊毒,害死了我们三位最出色的蛊师。这笔账,难道不该算吗?”
苏清依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老妪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决定先稳住老妪,再做打算:“就算真有此事,也该讲个道理。你说我爷爷欠命,可有证据?”
老妪冷哼一声:“证据?蛊王殿里的青铜鼎就是证据!那鼎里煮着的,就是当年那三位蛊师的精血所化的蛊虫!”
就在苏清依与老妪周旋之际,石敢当已经按捺不住,他扛着流星锤,大步流星地冲向蛊城中心的蛊王殿。
这座殿宇比周围的吊脚楼高大许多,用粗壮的楠木搭建而成,屋顶覆盖着黑色的瓦片,透着一股庄严肃穆而又阴森诡异的气息。
“让开!”
石敢当大喝一声,对着殿门猛冲过去。
他的力量惊人,只听 “轰隆” 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被他硬生生撞开,木屑飞溅。
殿内的景象让石敢当倒吸一口凉气。
正中央的祭坛上,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青铜鼎,鼎下燃烧着熊熊烈火,鼎内翻滚着浓稠的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更令人心惊的是,鼎沿上插着十二枚玄甲卫的令牌,令牌上的玄鸟图腾在火光中闪烁着幽光。
石敢当仔细一看,这些令牌的纹路竟然与雷烈的潜龙符完全相同,仿佛出自同一模具。
“他娘的,这帮杂碎果然在搞鬼!”
石敢当怒不可遏,举起流星锤就要砸向青铜鼎。
“住手!”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殿内深处传来。
石敢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人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着狰狞的蛊纹,双眼的位置闪烁着幽幽的绿光,正是蛊王。
“石敢当,别来无恙。”
蛊王的声音像是无数毒虫在嘶鸣,“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石敢当握紧流星锤,怒视着蛊王:“老怪物,你用活人炼蛊,还用玄甲卫的令牌做祭祀,到底安的什么心?”
蛊王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
随着他的动作,青铜鼎里的血水翻滚得更加剧烈,无数只蛊虫从血水中钻了出来,在空中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朝着石敢当扑去。
石敢当不敢大意,挥舞着流星锤抵挡。
铁链与蛊虫碰撞发出 “叮叮当当” 的声响,蛊虫被击中后纷纷爆体,墨绿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腐蚀着地上的石板。
此时,雷烈已经解决了沿途的阻碍,赶到了蛊王殿外。
他听到殿内的打斗声,知道石敢当已经与蛊王交上了手。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 “破阵”,准备冲入殿内。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正在与老妪对峙的苏清依。
他心中一动,决定先去接应苏清依,再一同对付蛊王。
雷烈悄无声息地绕到老妪身后,“破阵” 的刀身反射出一道寒光。
“老人家,以多欺少,可不是待客之道。”
老妪没想到雷烈会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她转身看向雷烈,当看到他左臂的战尊护臂时,瞳孔骤然收缩:“战尊骨…… 你就是雷烈?”
雷烈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放了她,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老妪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贪婪取代:“抓住你,蛊王一定会重赏我!”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拔开塞子,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从里面爬了出来,朝着雷烈飞去。
雷烈眼神一凛,“破阵” 挥出,刀光一闪,将蛊虫斩为两段。
黑色的虫血溅在地上,冒出阵阵黑烟。
“不知好歹。”
雷烈冷哼一声,身影一闪,已经来到老妪面前,刀背重重地砸在她的后颈上。
老妪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清依松了一口气,走到雷烈身边:“雷烈,我们得赶紧去帮石敢当,蛊王太诡异了。”
雷烈点了点头,与苏清依一同冲进了蛊王殿。
殿内的景象让他们瞳孔骤缩,石敢当已经被蛊虫包围,虽然奋力抵抗,但身上还是被蛊虫咬伤了好几处,伤口处泛起乌黑的颜色。
蛊王站在青铜鼎旁,脸上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他看着冲进来的雷烈和苏清依,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雷烈将苏清依护在身后,“破阵” 指向蛊王:“你的对手是我。”
一场关乎生死的大战,在这诡异的蛊王殿内,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