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护府的夜宴正酣,鎏金宫灯的光芒如碎金一般洒在白玉地面上。
雷烈端着翡翠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白酒轻轻晃动,酒液里倒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三天前炼化龙骸时渗入经脉的龙气,此刻正随着酒液的晃动在体内流转,带来一阵阵的暖意。
银甲卫尉李鸿举的象牙筷突然在青瓷盘上一顿,盘中的烤乳猪皮被戳出了一个小洞,油脂顺着切口缓缓渗出,像极了当年在红海战役中倭寇流出的黑血。
“雷兄真是好手段,” 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酒意七分试探,左手的酒杯在掌心转得飞快,“短短七日就收服了北境七路叛军,连玄甲卫都护府都束手无策。”
雷烈的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的虎头牌上,那是银甲卫的最高令牌,牌面的龙纹比寻常制式多了三道爪痕。
三年前在卧龙关战俘营,就是这种令牌持有者,下令处决了二十三名不肯归顺的玄甲卫伤兵。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在胸腔里燃起一团火。
“李卫尉说笑了。”
雷烈的指尖在桌下轻轻敲击,按照玄甲卫的密语节奏,敲出 “有诈” 二字。
苏清依坐在他身侧,月白色的旗袍衬得她肌肤胜雪,听到暗号后微微颔首,提起裙摆起身时,绣鞋在地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妾身去更衣,失陪片刻。”
她走过回廊拐角时,银链上的七枚玉佩突然发出轻响,这是通知暗哨的信号。
三天前布防在此的石敢当收到讯息后,立刻让十二名玄甲卫旧部加强戒备,流星锤的铁链在廊柱上绕了三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宴会厅内的酒过三巡,李鸿举的醉意突然褪去大半。
他抓起酒壶给雷烈续酒时,袖口滑落的铜牌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牌面刻着的龙纹与雷煞密信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雷兄可知,” 他的手指突然按住雷烈的手背,指腹的老茧蹭过那道旧伤,“都护府已经查到你炼化龙骸的事?”
雷烈的掌心骤然发力,将对方的手指弹开。
脊柱里的弹头传来轻微的震颤,这是遇到危险时的预警。
他看着李鸿举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背叛玄甲卫的斥候,当时那人也是这样假惺惺地敬酒,转身就引来了倭寇的伏击。
“卫尉大人这是何意?”
雷烈的 “破阵” 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刀身在宫灯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龙骸乃上古玄甲卫镇物,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他故意将 “玄甲卫” 三个字说得很重,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李鸿举的瞳孔猛地收缩,像看到猎物的鹰隼。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雷兄果然爽快!”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的瞬间,里面的龙鳞发出幽幽蓝光,“都护府愿与你共治北境,只要你交出这枚核心龙鳞。”
雷烈的指尖抚过龙鳞表面的纹路,那上面的每一道沟壑都与自己脊柱里的弹头产生共鸣。
他能感觉到李鸿举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身上,这种眼神,他在无数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眼中都见过。
“卫尉大人就不怕我炼化龙骸成精,反过来吞噬了都护府?”
他突然凑近对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诡异的沙哑。
李鸿举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倒了身后的酒壶,三壶烈酒同时碎裂,酒液在地面汇成小溪,顺着地砖的缝隙流淌。
“雷兄说笑了,” 他强装镇定地整理着衣襟,银甲卫的制服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玄甲卫与银甲卫本是同根生,何必相互猜忌。”
此时苏清依恰好回来,她将一方绣着兰草的手帕递给雷烈,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过,留下 “有埋伏” 三个字的触感。
雷烈接过手帕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殿外闪过十二道黑影,那些人的步伐沉稳如松,正是银甲卫特有的踏雪步。
“既然卫尉大人如此有诚意,” 雷烈突然将龙鳞抛向空中,青铜酒爵在他手中转得飞快,“不如陪我共饮这杯合卺酒,从此北境再无战事。”
他的目光扫过李鸿举僵硬的笑容,知道对方已经落入了自己设下的圈套。
李鸿举的手在酒爵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举杯迎向雷烈。
两只酒杯碰撞的刹那,雷烈突然手腕一翻,酒液泼在对方胸前的令牌上,露出下面刻着的 “雷煞” 二字 —— 那是三年前背叛玄甲卫的叛徒代号。
“原来你就是雷煞的余党,” 雷烈的 “破阵” 已经出鞘,刀光如练,“难怪总觉得银甲卫的动作如此熟悉。”
殿外的石敢当听到动静,流星锤的铁链 “哐当” 一声砸在青石地上。
十二名玄甲卫旧部同时发难,铁链与银甲碰撞的铿锵声,与殿内的兵刃交击声遥相呼应。
李鸿举带来的八名银甲卫刚要拔刀,就被石敢当的流星锤砸中咽喉,鲜血喷溅在朱红色的廊柱上,像开出了一朵朵妖艳的花。
李鸿举看着亲信一个个倒下,突然从靴筒抽出匕首刺向雷烈,刀刃上涂着暗绿色的毒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就算我死,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他的嘶吼里带着绝望的疯狂,与当年被擒的倭寇临死前的嚎叫如出一辙。
雷烈的 “破阵” 横劈而出,刀风带着破空之声,将匕首斩为两段。
毒液溅在地上,腐蚀出一缕缕白烟。
他一脚将李鸿举踹翻在地,军靴踩在对方的胸口上,感受着脚下肋骨断裂的脆响。
“玄甲卫的规矩,叛徒必须死。”
他的声音冷得像北境的寒冰,左瞳的金色流光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苏清依走到雷烈身边,银链上的玉佩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李鸿举,突然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银甲卫的野心,比龙骸的戾气更可怕。”
此时殿外的厮杀已经结束,石敢当提着八颗首级走了进来,流星锤上的血珠滴落在地,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雷烈捡起地上的紫檀木盒,龙鳞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他知道,这一枚核心龙鳞不仅是都护府想要的东西,更是解开玄甲卫与银甲卫百年恩怨的关键。
夜风吹进大殿,吹动他的衣袍,像一面即将展开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