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疾不徐,却是不可置疑的命令。
桑华庭眼睛睁得滚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你还向着她?”
桑远峰微微眯了眯眼,神色依旧平静:“去了国外几年,规矩都不记得了?”
桑晚知道父亲一向公正,但是也不愿意伤了一家人的和气,柔声道:“父亲,没什么,我们小孩子胡闹而已。”
桑远峰不以为然,他治家严谨,尤其不愿意让陈淑林和桑华庭苛待桑晚,坚持道:“外面还没怎么样呢,家里人先互相攻击,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给你姐姐认错。”
桑华庭心里是很惧怕父亲的,见状也不再和他对抗,看了一眼还在楼梯上的桑晚:“好,对不起。”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
桑晚和父亲在书房坐下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了声音。
桑远峰面前摆了一叠文件,是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的。有远峰的财务报告,近期几个项目的计划书,这些是桑晚整理过的,中间有一些便签,写了上个月见沈砚修时,他给的一些反馈。
还有几本桑晚没见过,是科新园区开发的招标书。
桑远峰摘了眼镜,有些疲惫,开口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母亲和妹妹对集团的事情知之甚少,你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
桑晚感觉这两年,父亲是有些老了,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集团,确实很累。
哪怕有沈家这个后台,大的集团公司运作起来,也不是易事。
各个链条千丝万缕的联系,整个公司上万员工的饭碗和前途,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
桑晚有些心疼,起身给他泡了一杯茶,缓缓递过去:“爸,你别多想。这些年,最辛苦的人是你。”
桑远峰抬起头,直视着桑晚的眼睛:“沈砚修,对你是什么意思?”
终于还是聊到了这个话题,桑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是您看到的那样。关仪回来了。”
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握得更紧了,指甲不知不觉陷进了掌心。
“或许不用很久,他就不需要我了。”
“不过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桑晚自嘲得笑了一声。
桑远峰没有说话,点了一支烟。
过了半晌才说道:“所以,我桑家的女儿算什么,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桑晚没有办法回答,两年前,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这样的关系,怎么和人家正大光明谈的女人相比。
桑远峰看着她的眼睛:“断了也好,正好最近我想和他脱离关系了。”
桑晚听到这话眼里闪过异色:“出什么事了?”
沈砚修和桑家的关系,像是一艘巨轮的两个动力系统。一旦脱钩,对辉市将是核弹级别的影响。
如果处理不好,引发官场和商场的双重地震都是可能的。
“沈砚修这个人不是商场的料子,有时候管得太多了。远峰集团姓桑,只能有一个掌舵人。”
桑远峰没有多说。
桑晚以为他们在公司又意见相左了,劝阻道:“爸,您一向冷静。现在集团虽然地位稳固,但是没有沈家的话,我们以后恐怕会有麻烦。”
做这一行生意的,光是资金链一项,就能定一个企业的生死。
如果失去沈家的支持,桑晚不敢想远峰集团会怎样。
她的心跳忽然砰砰得起来了,定了定神才说道:
“沈砚修没说要和我分开,只是…恐怕是早晚的事。不过这不应该影响您和他的关系。”
“说到底,沈砚修看中的又不是我,是桑家。”
她有些不解:“你们最近怎么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桑远峰把手里的烟头按灭,眼神冷冰冰的:“我桑家的女儿,凭什么要看他的脸色。这两年,我给他的利益足够多了。他有尊重过我女儿?有尊重过桑家吗?”
“你看看吧。”
说着,把那几叠招标书推到了桑晚面前。
桑晚拿起来细细看了。
这几年她跟着桑远峰还有沈砚修,明里暗里还是学会了不少。
标书写的没有问题,全是科新园区的地产开发。远峰集团在商业地产的开发上,是全辉市做的最好的。
但是四份标书,没有一份中标。
桑晚明白父亲为什么生气了。
这样大的投资,远峰集团连门票都没有拿到,这是在打桑家的脸。
“我明天去找沈砚修问问情况,或许有什么误会。”
桑远峰目光犀利:“没有误会。媒体已经报道了,科新园区现在的投资负责人,是关仪。”
沈砚修,就是腻了她了,连带桑家的脸一起打。
桑晚明白过来,瞬间头疼欲裂。
桑远峰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瞧不上我们桑家的女儿,自然是有人瞧得上。”
“辉市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是沈家,也不止他一个男人。”
桑晚掐着自己的掌心,还没有反应过来。
桑远峰继续说道:“沈砚修的堂哥,沈砚国最近调任京市了。我之前见过他,人有些张扬,但是人品是过得去的,没有那么多花边新闻。他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娶。”
“父亲?”桑晚反应过来了。
好像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刚和沈砚修断了关系,怎么能再去招惹沈家别的人。
沈砚修怎么接受得了,恐怕会想弄死她吧。
而且,她还完全做好准备。
桑远峰隔着桌子看着她,眼神蒙了一层灰:“晚晚,你不会喜欢上沈砚修了吧?”
“喜欢”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直接了当地砸在了桑晚心头。
一时间,她再说不出话来。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父亲膝下无子,以后远峰集团是要交到你们姐妹手上的。”
“你的未来,不能系在这么一个随时要和你翻脸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