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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天里淬了冰的细针,带着尖锐的冷意,一根根扎进室内几乎凝滞的空气里,也狠狠刺入了凤九歌那因“心跳共享”而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苏清婉被劫走了……就在萧无痕身中奇毒、性命垂危,北戎之地又传来苗疆蛊虫噩耗的这个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紧要关头!

一瞬间,凤九歌只觉得周身血液仿佛逆流,那股自重生以来就时常萦绕不散的寒意,此刻骤然变得具体而锋利,刺骨锥心,几乎要冻结她的四肢百骸。她猛地转过头,那双因连日疲惫和剧痛而略显憔悴的杏眼,此刻迸射出锐利如实质刀锋般的光芒,穿透那层薄薄的、映着摇曳烛影的窗纸,死死钉在窗外暗一那模糊而恭谨的身影上,仿佛要将他,连同他带来的这个坏消息一同洞穿。她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因琉璃化而变得异常敏感脆弱的掌心肌肤,那一点清晰的锐痛,像是一道强光,暂时驱散了脑海中翻涌的混乱与恐慌,迫使她以惊人的意志力将几乎要溃散的思绪强行凝聚、拉回。

巧合?不,这世上绝无如此“恰到好处”的巧合!北戎禁地刚传来发现苗疆噬心蛊的消息,萧无痕体内那沉寂的“碧落黄泉”之毒便因此被引动、异变,命悬一线;紧接着,身负前朝今世无数秘密、关系着诸多阴谋关键的苏清婉,就在这京城重地、守卫堪称铜墙铁壁的天牢之内,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这几件看似孤立的事件,在时间点上衔接得如此紧密,环环相扣,分明是有一只隐藏在极深、极暗处的巨大黑手,在同步推动、精准操控着这一切!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救走一个苏清婉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悸的、针对萧无痕,乃至针对整个大周朝堂安宁的可怕阴谋,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速收网!

内室里,那跳动的烛火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光芒变得不安而摇曳,将床边谢云舟脸上那难以置信的震惊、凤九歌眼中强行压下的惊涛骇浪,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凝重,都投射在墙壁上,拉扯出扭曲而沉重的阴影。谢云舟也清晰地听到了暗一的禀报,他原本因为凤九歌执意要去北戎而焦急劝阻的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深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敌人的肆无忌惮,手段之通天,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和想象。

凤九歌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然而吸入肺腑的,却是那混合着浓重苦涩药味与一丝诡异腥甜的空气,这味道此刻在她感知中,仿佛都带上了阴谋特有的冰冷铁锈味,令人作呕。她强迫自己从那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的愤怒、担忧与无力感中剥离出来,灵魂仿佛悬浮于空,冷静地审视着这混乱的局面。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权衡着利弊得失。亲自去北戎寻找赤血菩提?此刻显然已是不可能。京城,才是这场席卷而来的风暴的另一处中心,苏清婉被劫,意味着敌人或许就潜伏在咫尺之遥,萧无痕在这里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她若此刻离开,京城局势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不仅萧无痕可能……镇北王府和凤家,都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浪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必须留下来!必须稳住京城的局面!同时,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揪出这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谢云舟,”她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这死寂般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制了所有翻腾情绪后的、异乎寻常的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王爷这里,我把他……交给你了。”她的目光转向床上那张笼罩在诡异紫气中、失去了所有往日凌厉的俊脸,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最深的海渊,翻涌着蚀骨的痛楚、不惜一切的决绝,以及一种不容置疑、仿佛源于生命本能的守护,“用尽你毕生所学,用尽一切办法,金针、猛药、哪怕是传闻中的禁术!吊住他的命!在我找到解药和幕后之人之前,他必须活着!听到没有?他必须活着!”

谢云舟看着她,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那如同磐石般不容动摇的意志,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痛苦和精神压力的、近乎燃烧灵魂的坚定。他深知,此刻再多的劝阻都是徒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因极度压抑而显得沙哑不堪,却带着医者救死扶伤的郑重承诺:“只要我谢云舟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这双手还能拿起金针,只要这脑子里还能想到方子,必竭尽全力,护住王爷心脉不绝!”

凤九歌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那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都会动摇她此刻必须坚如铁石的决心。她转而面向窗外,声音清晰、冷静,语速快而稳定,带着一种逐渐显露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开始下达指令:“暗一,传我命令:第一,立刻动用所有能掌控的渠道,全力封锁苏清婉被劫的消息,对外只宣称天牢内部整顿,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格杀勿论!第二,动用王府所有能动用的暗线、眼线,以及……”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能穿透窗纸看到暗一的表情,“……通过你所能联系到的渠道,以我的名义,请求凤家暗中配合,调动凤家一切可用的资源和人手,全力追查劫狱者的下落、真实身份,以及他们可能藏匿的地点!搜查的重点,放在近期京城内是否有形迹可疑的苗疆面孔出没,或者任何行为异常、与前朝‘影先生’相关的蛛丝马迹之上!我要知道,是谁,敢在天子脚下,动镇北王府和凤家要看守的人!”

她刻意点明了“凤家暗中配合”与“以我的名义”,这是对暗一如今介于王府与凤家之间、某种程度上的双重身份的默认知晓和最大程度的利用。窗外的暗一,身影在黑暗中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没有任何犹豫,他沉声应道,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对王爷伤势的忧虑与对眼前这位小姐决断力的信服:“是!属下明白!即刻去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同真正的幽影,融入了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迅捷而无声。他对凤九歌的命令,已然从最初纯粹执行王爷吩咐的机械服从,在经历了田庄变革、目睹她的坚韧智慧后,悄然转变成了如今带着个人认可与逐渐加深效忠的主动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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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地下密室。

这间密室深藏于听雪轩地下,入口巧妙地隐藏在一排书架之后,机关精巧,若非知情人绝难发现。密室内里颇为宽阔,四壁皆是由坚硬的青石垒砌而成,打磨得相对平整,隔音效果极佳,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危险都隔绝开来。室内只点着几盏造型古朴的长明油灯,豆大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地底的阴冷与黑暗,却也在墙壁上投下大片摇曳的、模糊的阴影,使得这方空间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

此刻,密室中央那张巨大的黑檀木桌案上,几乎被各式各样的卷宗、地图与线报铺满,堆积如山。有绘制极其精细、标注着京城各坊市、街道、里巷、河道、码头、货栈乃至一些隐秘据点的牛皮舆图;有来自王府暗卫体系日夜不停搜集而来的、关于近期京城内外异常人员流动、可疑物资进出、江湖异动的详细记录;也有通过特殊渠道,由凤家那边悄然传递过来的、涉及朝中部分官员微妙动向、一些陈年旧案卷宗以及凤家自身情报网络提供的密档。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墨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地下空间的潮气混合在一起的特殊气味。

凤九歌已换下那身沾染了药味和尘土的素色衣裙,穿上了一身更加利落紧凑的深蓝色劲装,将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身段勾勒出来。如瀑的青丝用一根毫无装饰的乌木簪简单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一点天生带来、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的殷红朱砂痣。她站在桌案前,身姿挺拔如松,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得缺乏血色,脖颈和纤细的手腕处,会因“心跳共享”那端传来的、一阵烈过一阵的噬心剧痛而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那妖异诡谲的琉璃化痕迹在昏黄跳动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如同精美的瓷器上蔓延开的致命裂痕,但她的眼神,却锐利沉静得如同经历了千年风霜的鹰隼,穿透这满桌的繁杂与迷雾,仿佛能直抵一切阴谋诡计的核心,捕捉到那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暗一如同一个真正没有生命的影子,沉默而高效地侍立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他身形挺拔,气息内敛,随时根据凤九歌的眼神示意或简短要求,将她需要的特定卷宗精准递上,或者用他那带着薄茧、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地图上迅速而准确地指出某个关键的位置或区域。他的效率极高,眼神专注而深邃,将对王爷伤势的深沉忧虑、对任务本身的天职般的忠诚,以及对眼前这位正在飞速成长的凤家小姐逐渐加深的认可,都化作了此刻毫无保留、高效精准的行动力。

“小姐,”暗一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打破了密室内长时间的静默,他将一叠墨迹犹新、显然是刚刚汇总抄录好的纸张轻轻放在凤九歌的手边,“这是目前能收集到的、所有天牢当值守卫、附近我们布下的暗哨,以及可能目击到异常情况者的口供汇总。初步判断,劫狱者人数不多,约在五到七人之间,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擅长隐匿踪迹和一击必杀的致命手段。他们行动极其迅捷,目标明确得可怕,仿佛是预先演练过无数次,直接绕过外围守卫,精准闯入天牢核心区域,以雷霆手段杀了我们两名负责监视苏清婉的精锐暗卫和四名反应过来的牢头守卫,带走苏清婉后,便如同鬼魅般迅速撤离,没有留下任何活口线索,也完全没有与闻讯赶来的大队守卫发生任何正面纠缠,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得令人心惊。”

凤九歌伸出那带着些许琉璃质感、指尖冰凉的手,快速而有序地翻阅着那一张张浸透着血腥与惊魂未定的口供,秀气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形成了一个忧虑的弧度。“手法专业,计划周详,行动果决,这绝非普通江湖匪类或者乌合之众能做到的,倒像是……某种精心培养的、专业的杀手组织,或者……是某些权贵豪门秘密禁养的死士。”她的指尖停留在一处略显潦草却描述清晰的记录上,轻轻点了点,“看这里,有距离较近的守卫在混乱中模糊提到,对方行动之时,身形飘忽不定,难以捕捉,如同真正的鬼魅穿梭,而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香气。”

“异香?”暗一的目光骤然一凝,如同捕猎前的猛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细节,“属下立刻加派人手,对天牢内外现场进行第三次、更彻底的拉网式勘查,务必找到这香气的具体来源和残留物!”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打草惊蛇。”凤九歌抬手阻止,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将所有外界的干扰排除,心神沉入体内,与那寄宿于意识深处的存在沟通。“小镜,启动‘痕迹分析’功能,聚焦天牢劫狱核心现场区域,优先分析空气中可能残留的异常气味成分,进行深度解析和溯源。”

【指令接收。启动“痕迹分析”子系统……能量连接建立中……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能量场持续波动,状态低于安全阈值,可能影响分析精度与稳定性。正在尝试扫描并捕捉目标区域残留信息碎片……环境干扰因素较多,解析中……】

脑海中,系统精灵小镜那特有的、带着微弱电流杂音和机械质感的提示音响起,似乎因为凤九歌自身生命能量的不稳定而显得有些运行不畅,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短暂的、令人心焦的延迟之后,一段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信息流,艰难地涌入了凤九歌的意识感知。

【……环境信息扫描……检测到多种混杂气息残留……浓重血腥气……陈旧尘土微粒……以及……一种微量的、高挥发性的特殊芳香物质成分……正在深度解析其分子构成……成分初步确认:含有曼陀罗花粉提取物(具有神经麻痹效果)、迷迭香精华(用以混淆、掩盖)……以及……关键成分:幽冥兰花粉提纯物!浓度约为:0.003%,提纯程度判定:高级。该成分与系统数据库历史记录碎片(编号FV-18,关联目标:凤府丫鬟小环手心残留物)成分同源,但此次检测样本纯度显着提升,估算提升倍数约三十倍。】

幽冥兰!而且是经过更高明手段提纯的幽冥兰!

凤九歌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杏眸之中,瞬间迸射出如同雪亮刀锋般的寒光,几乎要刺破这密室的昏暗!果然与苗疆脱不了干系!而且,这次亲自出手劫狱的人中,必然有精通蛊术的高手,其手段和对幽冥兰的运用,远非之前那个潜伏在凤家内宅、手段相对粗糙稚嫩的下蛊之人可比!这完全印证了谢云舟之前的推测,对方很可能直接来自于苗疆那神秘莫测的王族一脉,或者,至少是其核心阶层中掌握了真正秘术的成员!

“是‘幽冥兰’。”凤九歌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量,她看向暗一,眼神锐利,“一种只生长在苗疆瘴疠密林最深处的奇异毒花,其花粉经过特殊秘法提纯之后,不仅能制成效果极强的迷香,令人防不胜防,更能作为某些诡异蛊术的辅助媒介,增强其威力。劫狱者中,绝对有精通此道的高手。而且,从这提纯程度来看,其手法之老道,远胜我们之前揪出来的那个内鬼。”

暗一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眉头紧锁,仿佛能拧出水来。“苗疆的高手,为何会突然卷入京城之事,甚至不惜暴露行踪,冒险劫走一个看似已经失势的苏清婉?苏清婉与远在万里之外的苗疆,又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刻关联?”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也是目前所有线索中看似最不合理的一环。

“这也是我必须要查清楚的关键。”凤九歌的目光如同扫描一般,缓缓扫过桌案上另一堆明显更加陈旧、有些甚至边缘都已磨损卷起的卷宗,那是她动用了凤家力量,秘密搜集来的、所有关于前朝那位神秘莫测的“影先生”及其可能关联的潜在势力的调查记录和只言片语的传闻。“暗一,现在,将我们目前所能掌握的所有信息——关于‘影先生’及其疑似下属组织的行事特征、惯用手法、人员构成特点,与这次劫狱事件中对方暴露出的每一个细节,进行最细致的交叉对比和分析!不要放过任何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关联!”

两人不再多言,立刻埋首于眼前这浩瀚如烟海的情报卷宗之中。密室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纸张被快速翻动的沙沙轻响,毛笔在纸上划过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两人之间偶尔响起的、压得极低的、简练而精准的交流声。油灯那昏黄而温暖的光芒,将他们伏案疾书或凝神思索的身影清晰地投映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之上,拉得很长,微微晃动,仿佛两个正在与一头隐藏在无边黑暗中的无形巨兽进行着殊死搏斗的、孤独而坚定的战士。

凤九歌充分调动起前世那些模糊却关键的零星记忆碎片,结合今生以来通过各种渠道艰难收集到的线索,再辅以脑海中系统那不时在关键节点提供的、如同黑暗中灯塔般的关键提示,竭尽全力地试图将这些散乱各处、真伪难辨的信息碎片,一点点拼凑、粘连起来,勾勒出幕后黑手可能的轮廓。她越来越清晰地发现,劫狱者所展现出的那种形如鬼魅、飘忽难测的诡异身法,与前朝宫廷暗影卫档案中只记载了名称、具体修炼法门早已失传的“烟罗步”,竟有高达七分的形似与神似;而他们行事时那种如同精密器械般的干脆利落、不留任何活口与线索的狠辣作风,也与“影先生”这个称呼背后所代表的神秘、诡谲、不留后患的一贯风格高度吻合。

“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正在被一步步证实。”凤九歌的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坚硬的黑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位‘影先生’,以及其所掌控的秘密势力,很可能与苗疆有着极深、甚至可能是源远流长的渊源。或许,其核心成员中,本身就包含了苗疆的高手,或者,他们掌握了某种融合苗疆秘术与前朝暗卫技巧的独特传承。他们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蛰伏多年,所图必然极大。此次不惜暴露力量劫走苏清婉,或许是因为苏清婉知晓某些足以动摇他们根基的核心秘密,或者……她本身,就是他们那庞大计划中,一枚至关重要、甚至不可或缺的棋子。”

就在此时,密室的石门被轻轻叩响,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是暗一派去对天牢现场进行第二次、更加仔细隐秘勘查的心腹暗卫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新的、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至关重要的发现——在现场一处不起眼的、被利刃意外划破的厚重帷幔碎片边缘,极其侥幸地沾染上了一缕极其细微、短小、颜色与帷幔本身近乎融为一体、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的黑色纤维。

“这是……”暗一神色一凛,立刻接过那盛放着纤维的特制小巧琉璃盒,走到油灯之下,又取出一枚王府巧匠特制的、镶嵌着纯净水晶镜片的放大镜,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来。那纤维非丝非麻,触手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凉感,质地坚韧异常,用力拉扯也难以崩断,表面在灯光下反射出极细微的、类似某种金属的黯淡光泽。“质地特殊,绝非京城乃至中原常见的任何一种织物原料,倒像是……某种特制的、用于特殊用途的料子。”

凤九歌也接过放大镜,亲自俯身仔细查看。那独特的黑色,那冰凉坚韧的触感,让她心中蓦地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凝神思索,脑海中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画面——是那本从清河庄老账房处得到的、记录着足以扳倒朝中大员的隐秘资金往来的小册子!那册子的封面,似乎就是用某种类似的、坚韧而冰冷、刀剑难伤的特殊材质包裹保护的!

“小镜,立刻对这缕纤维进行最细致的成分分析和来源追溯。”她毫不犹豫地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纤维样本分析启动……正在解析其微观结构及物质构成……成分确认:混合了极地冰蚕丝(提供坚韧与冰凉)、细微的黑曜石粉末(增加硬度与隐匿性)以及……一种未知的、带有微弱生物活性的有机粘合剂(来源不明)。综合材质结构与微观特征,与系统数据库历史记录(编号FV-17,关联目标:暗账册特殊封皮)相似度高达92.7%。可基本推断为同源产物,源自同一工艺体系。】

果然!与“影先生”相关的指环、那本至关重要的暗账册封皮,以及这次劫狱者衣物上意外残留的纤维,其材质竟然高度相似,几乎同源!这几乎可以板上钉钉地确认,策划并执行这次劫狱行动的,就是“影先生”麾下的核心力量!

线索变得越来越清晰,指向也越发明确,然而,这并没有带来丝毫的轻松,反而让凤九歌的心更加沉重。敌人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盘根错节,深不可测。他们不仅可能早已渗透了朝堂上下(通过苏清婉、二皇子等明暗棋子),在地方根基(如凤家田庄)埋下了不止一条暗线,甚至极有可能秘密掌控着一支融合了前朝暗卫精妙技巧与苗疆诡谲蛊术的神秘武装力量。而这次明目张胆的天牢劫狱事件,更是赤裸裸地表明,他们的触手和影响力,恐怕已经悄无声息地伸向了帝国的司法系统内部,否则,绝难如此精准地掌握天牢守卫的换防规律、避开大部分巡逻力量,以最小的代价完成这次堪称完美的劫狱。

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如同连绵不绝的沉重山峦,一层层压在凤九歌看似单薄的肩头,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追查真凶、弄清阴谋的迫切,与对萧无痕那每况愈下、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的担忧,如同两条最恶毒的蟒蛇,日夜不停地、交替啃噬着她的心神,消耗着她本就在不断流逝的生命力。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正在进行的,是一场与无形时间、与冷酷死神的疯狂赛跑!

“不能再这样被动等下去了!”凤九歌猛地从桌案后站起身,动作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心口传来的绞痛而微微晃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她的眼神,却在那一刻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然火焰,“暗一,立刻行动!根据我们刚才分析圈定的那几个嫌疑最大的区域,尤其是靠近码头、水陆交通便利、便于藏匿和迅速转移人口的几处废弃仓库区和货栈,加派所有能调动的人手,进行地毯式的、不引起外界注意的秘密搜查!重点排查这些区域内,近期是否有使用特殊迷香、身法诡异莫测、行踪鬼祟之人出没!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报,不得擅自行动!”

“是!属下亲自去安排!”暗一毫不迟疑,抱拳领命,转身便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离开了密室,去调动那张无形的、属于王府和凤家的情报与行动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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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区,毗邻那条通往南方、曾经千帆竞渡、如今已渐显落寞的运河,有一片早已废弃多年的旧码头区域。这里因为河道多年泥沙淤积,加之朝廷新建了更大、更便利的新码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与繁华。如今只剩下一些墙体斑驳脱落、屋顶破损不堪的废弃仓库,如同垂暮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荒草丛中,以及沿岸堆积如山、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废弃木料和垃圾。在浓重夜色的笼罩下,整个区域显得格外阴森、荒凉,仿佛连月光都不愿在此过多停留。

根据最新传回的情报,一名在附近负责打更的更夫,在昨夜案发前后那段夜深人静的时刻,似乎迷迷糊糊地看到几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区域中规模最大、也最为破败的那个废弃仓库——龙门仓。

得到消息后,凤九歌与简单处理了伤口、强行压下蛊毒侵蚀的暗一,亲自带领着一队精心挑选出来的、最为精锐可靠的王府暗卫,借着浓墨般夜色的天然掩护,如同真正的暗夜精灵,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龙门仓。空气中,弥漫着运河水体特有的、带着土腥气的味道,与木材长期浸泡腐烂后产生的浓重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沉闷的气息。

仓库那两扇厚重的木制大门,其中一扇微微虚掩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整个仓库寂静得可怕,连常有的虫鸣鼠窜声都听不到分毫,这种过分的寂静,反而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之感。

暗一无声地打了几个复杂而精准的手势。两名身手最为敏捷、擅长潜行侦查的暗卫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狸猫,身形一矮,贴着地面疾掠而出,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们巧妙地利用阴影,悄无声息地推开那扇虚掩的大门,侧身滑入那一片仿佛凝固的黑暗之中。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片刻后,仓库深处传来一声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极轻微的虫鸣信号——代表暂时安全,可以进入。

凤九歌与暗一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警惕。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暗一率先一步,将凤九歌护在身后稍侧的位置,带着其余暗卫,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迅速而有序地闪入了仓库内部那广阔而黑暗的空间。

仓库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空旷,高高的穹顶上布满了破洞,几缕惨淡清冷的月光如同垂死的目光,勉强从那些破洞中投射下来,在布满灰尘和杂物、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明明灭灭的光斑,非但没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周遭映衬得更加幽深诡秘。空气中,除了那无处不在的霉烂气味,果然隐隐约约、丝丝缕缕地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却绝不容错辨的异样香气——正是那幽冥兰特有的、带着些许甜腻却又暗藏危险的气息!

“他们确实在这里停留过,而且时间可能不短。”凤九歌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她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梳子,锐利而谨慎地扫过黑暗中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扫向仓库最深处那片最为浓重的阴影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一连串细微得几乎融入风声、却又带着死亡气息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疾射而来!速度快得超越了常人目力所能捕捉的极限!

“小心!有埋伏!”暗一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几乎是凭借着他那千锤百炼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在破空声响起的刹那,便已低喝出声!他猿臂一伸,不容分说地一把揽住凤九歌的肩膀,用巧劲将她猛地向后一带,两人身形急退,险之又险地隐匿在身旁一个堆积着破旧木箱、足以作为掩体的巨大障碍物之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笃笃笃!”几声沉闷却有力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只见数枚通体乌黑发亮、形状呈现为诡异菱形、边缘闪烁着幽蓝色淬毒光泽的飞镖,已然深深地、几乎没入柄部地钉在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一根粗大木柱之上!那幽蓝的光泽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紧接着,不等他们有任何喘息之机,七八道如同从地狱缝隙中钻出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仓库各处看似不可能藏人的阴影角落里 simultaneously现身!他们全身都笼罩在特制的、能够完美吸收光线的漆黑夜行衣中,连头脸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残忍、毫无人类情感的凶光的眼睛。他们的身法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鬼魅,行动起来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脚步落地无声,如同滑行在阴影之中的致命毒蛇,瞬间便对凤九歌一行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没有任何警告,更没有一句废话,这些黑衣人甫一现身,便直接发动了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致命攻击!他们的武功路数极其诡异阴狠,招式刁钻毒辣,专攻人体要害与关节,彼此之间的配合更是默契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显然是一支经过长期严酷训练、精通合击之术的杀戮队伍!

“保护小姐!结阵!”暗一厉声下令,声音如同金铁交击,瞬间打破了仓库内的死寂。他本人更是如同出闸的猛虎,率先迎上了一名直扑凤九歌而来的、身形最为矫健的黑衣人。他出手如电,招式沉稳老辣,劲风凌厉,与对方那迅捷诡异、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打法猛烈地碰撞在一起,顿时响起了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和兵器短暂交击发出的、刺人耳膜的清脆锐响!

训练有素的王府暗卫们闻令而动,立刻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了攻防一体的小型战阵,与其余的黑衣人激烈地战作一团!一时间,原本死寂得如同坟墓的废弃仓库内,兵刃破风声、激烈的碰撞声、压抑的呼喝声与偶尔响起的、受伤后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也将这片荒芜之地化为了血腥的杀戮战场!

凤九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箱,强忍着心脏因共享痛楚而传来的一阵阵抽搐与身体因琉璃化加剧而产生的虚弱感,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她那双清澈的杏眸,如同最冷静的旁观者,飞速地扫视着整个混乱的战局。这些黑衣人的身手,确实如她所料,完美地融合了前朝暗影卫传承的那种诡谲难测、以及某种她未曾亲眼见过、却充满了蛮荒野性与灵动诡异的技巧,想必那就是苗疆武学的独特之处。他们的目标明确得可怕——就是不借一切代价,阻止他们的搜查,甚至……不惜当场格杀他们所有人!

一名黑衣人似乎敏锐地判断出凤九歌是这群人中的核心与首脑,眼中凶光一闪,身形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诡异地摆脱了与之缠斗的一名暗卫的封锁。他手中那柄明显淬了剧毒、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剑,如同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化作一道快得只剩残影的死亡寒光,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直刺凤九歌毫无防护的心口要害!这一剑,无论是速度、角度还是时机的把握,都堪称绝杀!

“小姐小心!”暗一虽然在激战之中,但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凤九歌左右,见此情景,心头顿时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惊骇攫住!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回身救援,然而他的对手,那名实力显然不俗的黑衣人,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攻击陡然变得更加疯狂凌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将他缠住,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眼看那淬毒的剑尖即将触及凤九歌的衣襟,森冷的杀意几乎已经刺破肌肤!凤九歌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然而,极度的危险反而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冷静与潜能!她脚下步伐猛地一错,身形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又如同被风吹动的柔韧柳絮,施展的正是凤老夫人亲传的、脱胎于前朝宫廷秘传步法的“惊鸿步”,于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与那致命的毒剑擦身而过!同时,她一直藏在袖中的、萧无痕所赠的那柄玄铁短匕,如同拥有生命般滑入她冰凉的手中,反手一记精准的格挡!

“锵——!”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伴随着四溅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

那黑衣人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看似柔弱、气息不稳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迅捷的反应和精准的格挡技巧,全力一击被阻,招式不由得微微一滞,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极其微小的破绽!

就是现在!凤九歌眸中寒光暴涨,如同雪原上的孤狼,正欲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发动反击!然而,另一名如同幽灵般的黑衣人,却仿佛早已算准了这一切,竟悄无声息地自她视觉的死角——侧后方的阴影中诡异浮现!他五指弯曲成爪,指甲尖锐且泛着不祥的乌黑色,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速度快如鬼魅,直抓凤九歌毫无防备的纤细后颈!这一爪若是抓实,恐怕不仅仅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那乌黑的指甲上,极大概率蕴含着见血封喉的剧烈蛊毒!

“滚开!”一声蕴含着无尽愤怒与焦急的暴喝,如同惊雷般炸响!是暗一!他终于拼着硬生生用左肩胛骨承受了对手一记沉重的掌力,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借着这股力道,强行摆脱了对手那如同毒蛇般的纠缠!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猎豹,不顾自身空门大开,以最快的速度、最决绝的姿态,合身扑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挡在了凤九歌与那致命毒爪之间!

“噗嗤——!”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

那蕴含着剧毒的利爪,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狠狠抓在了暗一情急之下抬起格挡的左臂之上!坚韧的夜行衣衣袖如同纸糊般瞬间撕裂开来!手臂之上,顿时出现了四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血痕!而更让人心惊的是,那伤口周围的皮肉,几乎是在被击中的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骇人的青黑之色,并且如同发酵般急速肿胀起来,散发出一种皮肉腐烂般的恶臭!

“暗一!”凤九歌的心猛地一沉,失声惊呼,看着那迅速恶化的伤口,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暗一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然而,他眼神之中的那股狼一般的狠厉与坚韧之色,却在这一刻燃烧得更加炽烈!他强忍着左臂那钻心蚀骨般的麻痒与剧痛,右手紧握的长剑毫不停滞,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化作一道凌厉的弧光,悍然横扫,硬生生逼退了那名使毒爪的黑衣人,为凤九歌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空间。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见暗一已然中毒受伤,行动受限,又见这群王府暗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久战之下竟难以迅速拿下,甚至己方可能还会出现伤亡,他当机立断,发出一声尖锐而短促、如同某种夜枭啼叫般的唿哨!

其余黑衣人闻声,立刻心领神会,几乎是同时虚晃一招,逼退各自的对手,随即身形如同融化一般,迅捷无比地向后急退,如同来时一样诡秘,迅速地融入了仓库深处那片最为浓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阴影之中,显然是准备立刻撤离此地。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暗一咬牙,强提着一口气,还想要下令追击,试图留下活口拷问。

“别追了!”凤九歌立刻出声阻止,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目光紧紧锁在暗一那已经变得乌黑肿胀、情况危急的手臂上,心头如同被一块寒冰堵住,“穷寇莫追!对方故意将我们引至此地,焉知前方没有更恶毒的陷阱?当务之急,是你的伤!这蛊毒霸道无比,拖延不得!”

暗一这才强行压下追击的冲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臂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那青黑色正如活物般,沿着手臂的血管脉络,顽强地向上蔓延,一股难以忍受的、仿佛有无数细小虫蚁在血肉骨髓中啃噬钻爬的麻痒与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立刻尝试运转内力,想要将毒素逼出,却发现那侵入体内的蛊毒异常刁钻顽固,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在经脉血肉之中,寻常的内力逼毒之法,竟收效甚微!

凤九歌快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刺啦”一声,彻底撕开暗一左臂上那早已破损的衣袖,让那恐怖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看着那翻卷的青黑色皮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带着腐朽气息的恶臭,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也沉入了谷底。“是极其阴狠的蛊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伤口处散发出的毒素波动,与萧无痕体内那股被引动的阴寒力量隐隐同源,但其性质却更加暴戾、活跃,充满了毁灭性的恶意!

她立刻从怀中取出谢云舟之前赠予的、能暂时压制和缓解大部分已知毒性的极品解毒丹,不由分说地塞入暗一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唇中。紧接着,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效果最好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尽量均匀地洒在伤口周围。虽然她知道,这普通的金疮药对于这种诡异的蛊毒效果恐怕有限,但至少能暂时延缓其蔓延的速度,为赶回王府争取宝贵的时间。

“立刻撤回王府!快!找谢云舟!”凤九歌当机立断,声音因焦急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刻,任何犹豫都可能让暗一付出生命的代价。

训练有素的暗卫们立刻停止了对仓库的搜索,迅速而有序地清理了一下战场,确认那些黑衣人已经全部撤离,并且极其专业地带走了可能遗落的同伴尸体和所有重要的物品,没有留下任何能够直接指向其身份来历的明显线索。整个行动,再次体现了对方组织的严密与老辣。

然而,就在凤九歌搀扶着因失血和毒素侵袭而有些脚步虚浮的暗一,准备尽快离开这个充满危险与诡异的废弃仓库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仓库角落一个堆放杂物的、最为阴暗潮湿的角落。那里,在一堆破烂的麻布和朽木之下,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闪烁着微弱而独特的银白色金属光泽的东西,恰好被一缕从屋顶破洞漏下的、清冷的月光照亮。

她心中蓦地一动,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立刻示意身旁一名伤势较轻的暗卫过去仔细查探。

那名暗卫领命,小心翼翼地上前,拨开那些散发着霉味的杂物,动作轻缓地从底下捡起了那样东西,双手恭敬地呈到凤九歌面前。

那是一枚约莫婴儿巴掌大小,造型古朴而奇特的令牌。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触手冰凉刺骨的银白色金属锻造而成,分量不轻。令牌的正面,以高超的浮雕技艺,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形态狰狞诡异到极点的蛊虫图案!那蛊虫背生四片薄如蝉翼、却带着金属质感的翅膀,口器尖锐如同淬毒的针刺,一双复眼即便是在这微弱的光线下,也仿佛折射出猩红嗜血的光芒,整体透着一股邪异、凶戾的气息,仿佛随时会从令牌上活过来,择人而噬!而令牌的背面,则用古朴苍劲的篆体,清晰地刻着一个笔走龙蛇、结构优美却透着无尽神秘与冰冷气息的字——

“月”。

清冷的月光,执着地从仓库顶部的破洞洒下,不偏不倚地笼罩在这枚意外获得的银牌之上。那个古老的“月”字,在月华的浸润下,反射着幽幽的、仿佛能吸走灵魂的清辉,冰冷,神秘,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隐藏在比眼前黑暗更深、更遥远之处的、巨大的秘密。

凤九歌紧紧握着这枚冰凉得几乎要冻结她指尖血液的令牌,指腹清晰地感受着上面那凹凸起伏的蛊虫纹路和那个冰冷的“月”字,心中的寒意,如同骤然决堤的冰河,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淹没。

“月”……这究竟代表着什么?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以“月”为名或为代号的神秘人物?还是一个组织结构严密、行事诡秘的未知组织?亦或是……某个隐藏在苗疆或者前朝秘辛之中的、特殊地点的称谓?

苗疆诡谲莫测的蛊术,阴魂不散的前朝余孽“影先生”,如今又加上这个散发着冰冷与邪异气息的神秘“月”之令牌……这一切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在此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强行串联起来,隐隐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也更加可怕的巨大阴谋漩涡的中心!

而她和萧无痕,就如同狂涛骇浪中的两叶扁舟,已然被无情地卷入了这漩涡最深、最湍急、也是最黑暗的核心地带。前路茫茫,迷雾重重,杀机四伏,每踏出一步,都可能面临未知的致命危险。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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