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曾经高耸的建筑群,如今化作了连绵不绝的废墟山峦,断裂的混凝土板、扭曲的钢筋骨架相互倾轧、堆积,构成一片绝望的几何图形。那些刺破残垣、直指晦暗天空的钢筋,如同远古巨兽腐烂后暴露在外的惨白肋骨,带着一种森然的悲怆。地面也已被大量散发着微弱腐殖质酸气的暗褐色虫胶所覆盖,它们像是活物般缓慢蠕动,吞噬着一切坠落的杂物,并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滋滋声。
在这片死寂的毁灭之地中,只有两道声音在固执地回荡。一是沉重而坚定的脚步声,比如拉格夫。他每踏出一步,厚重的战斗靴从粘腻的虫胶地面抬起时,都会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吧唧”声,仿佛大地本身不情愿释放这位入侵者。二是被他拖在身后的那柄巨大冲击锤斧与地面摩擦的闷响。这柄结合了蛮力与科技的战斧,在粘稠的地面上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两侧翻涌起的虫胶缓慢地试图重新合拢,却始终追赶不上他前进的速度。
拉格夫的石牙野猪紧随其后,它粗壮的四肢每一次落下,都比拉格夫更能激起虫胶的剧烈反应,喷出的白色鼻息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凝成短暂的白雾,那对足以凿穿钢板的巨大獠牙上,沾染着早已凝固、呈现出不详墨绿色的虫族血液,像是某种残酷的战利品勋章。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喘气的虫子都没有?虫巢出来的那帮杂碎,不是最擅长用虫海战术吗?都不知道在这里拉一队挡着的么?真当老子是来观光旅游的?”拉格夫啐了一口,混合着尘土与疲惫的唾沫砸在虫胶上,瞬间被吞噬无踪。
他活动了一下左臂,那里在不久前的一场遭遇战中被一只潜伏虫的镰爪撕裂,此刻借助先前进入融合状态带来的额外自愈能力,伤口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粗糙、坚硬、如同花岗岩般的灰白色角质层。但这层临时性的保护并未完全消除痛楚,每一次肌肉牵动,深处依旧传来阵阵隐痛,提醒着他身体的消耗颇为可观。
不远处,戴丽每走一段路就得背靠着一根严重倾斜的混凝土柱休憩数秒,脸色相当苍白。她紧抿着略微失去血色的嘴唇,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因精神力迅速消耗而带来的阵发性眩晕与耳鸣。极乐鸟青蘅停在她纤弱的肩头,这只拥有瑰丽羽毛的生物伙伴此刻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原本流光溢彩的羽翼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宝石。它与戴丽的精神紧密相连,一损俱损。
“安静得……太反常了,教授。”戴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完全源于恐惧,更多是精神消耗导致的类似虚脱感。她努力集中涣散的注意力,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连最低等的工作虫类活动迹象都几乎探测不到,仿佛整个区域被刻意清空了。这种死寂……比铺天盖地的虫群更让人心悸。”
莱因哈特教授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在两片巨大阴影的交汇处缓缓行进,那里光线最为稀薄,几乎吞噬了他全部的轮廓。他手中那柄造型奇特的狭长战刃低垂着,刃身上原本应该嗡鸣不止的能量流此刻被压制到了极致,只在刃尖处闪烁着一点微不可见的幽蓝光晕,如同蛰伏毒蛇收敛的信子。充斥双眼的暗影视野扫过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有冰冷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飞速滚动。
“源核反应堆本身的外围区域,根据旧有档案记载,长期处于高度自动化运行状态,依赖预设的防御系统和机械哨戒。”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浸透了寒冰的金属在相互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质感,“除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自动武器平台,很少配备常驻卫兵,轮换也不是很及时,连必要的维护工程师也只在定期检修时才会出现……但是,‘很少’不等于‘绝对’。基本的轮换安保和应急值班人员,总该是有的。眼下这种彻底的、如同墓园般的寂静,只会说明一件事——”
他顿了顿,义眼的光芒微微聚焦,锁定在远处那片被更浓重迷雾笼罩的、庞大如山峦的阴影轮廓上——那是源核反应堆核心入口的所在。
“——那些显然全歼了他们的虫豸,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到来。它们并非缺席,而是正潜伏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角落,用那无数复眼注视着,用它们那集体意识沟通着……它们在等。等我们因这死寂而放松警惕,精神松懈的刹那。或者,更糟……它们已经张开了口袋,就等我们主动踏入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莱因哈特教授那如同死亡预言般的话音,仿佛是一个被不应许的祈祷,瞬间得到了最残酷的回应。
几乎在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一刹那,众人头顶上方,那片由交错钢筋和破碎楼板构成的、如同哥特式教堂穹顶般的阴影区域,骤然“沸腾”了!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沸腾,而是无数高速移动的物体瞬间打破了静止状态所造成的视觉扭曲。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嘶鸣声毫无征兆地爆发,如同无数玻璃碎片在刮擦着生锈的铁板,瞬间撕裂了维持许久的死寂!这声音并非单一来源,而是成百上千个声音汇聚成的死亡合唱,带着纯粹的恶意与杀戮欲望,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数只,不对,或许是数十只“跳刀螳螂”,如同被惊扰的黑色蝙蝠群,从高耸的废墟顶端、从阴暗的裂缝深处蜂拥而出!它们拥有流线型的漆黑甲壳,体型约如猎犬大小,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对进化到极致的、如同镰刀般的前肢。这对致命的前肢边缘高频震动着,散发出幽蓝色的能量光晕,切割空气时发出的并非简单的风声,而是某种高频粒子流撕裂介质时特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它们俯冲的姿态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构成了一个立体的包围网,封堵了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而在这片致命的、由震击镰刀构成的“黑云”之后,一个更加庞大、带着沉重风压的黑影,如同坠落的陨石般轰然砸落!
那是一只外形酷似放大了数十倍的锹形虫,但其狰狞程度远超任何已知的地表物种。它的头部结构发生了彻底的异化,原本头顶应有的大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柄巨大、厚重、边缘同样高速震荡的骨质巨斧!这对“巨型斧刃”几乎与它的身躯等长,斧面布满了粗糙的、用于增加撕扯力的锯齿状结构,挥舞起来时仿佛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气势。
斧头蝽!而且是一只明显经过特殊强化、作为坐骑培育的精英个体!
在这只恐怖巨虫宽阔如平台般的背甲上,稳稳站立着一名身着暗绿色、仿佛由某种活体虫骨精心雕琢而成的甲胄的骑士。他手中握着一柄长约三米、由某种生物能量凝结而成的惨绿色长矛,矛尖不断吞吐着不稳定的能量电弧,直指下方的莱因哈特三人组!骑士的面甲造型扭曲,如同咆哮的虫首,仅露出一双燃烧着残忍与狂热的猩红眼眸。
“奉亚瑟·芬特大人之命!我,‘青骑士’基亚斯,前来诛杀尔等僭越之敌!”端坐在斧头蝽背上的骑士发出大吼,声音经过面甲的过滤和放大,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废墟间反复回荡。
“亚瑟·芬特的爪牙么……总算是舍得从阴沟里爬出来了……”莱因哈特教授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双冰冷的义眼中,却有如实质的杀意开始凝聚、盘旋,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了几度,“竟然还敢如此招摇地现身,真是……勇气可嘉。”
“你说什么?!”基亚斯显然被莱因哈特那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嘲讽激怒了,生物长矛上的能量电弧噼啪作响,剧烈闪烁。
“我是说,”莱因哈特教授竟然罕见地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继续用那种平稳到令人发指的语调说着,仿佛在进行某种学术探讨,“我原本以为,像你们这样甘愿与虫豸为伍、抛弃人类身份的堕落者,最终只会以一种方式让我记住你们的‘出场’……”
他微微停顿,义眼的光芒锁定在基亚斯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形上。
“——以作为低等虫类孵化巢穴的活性饵料,在无尽的痛苦与腐蚀中,滋养新一代寄生虫破卵而出的方式。”
这极尽侮辱与蔑视的垃圾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基亚斯那本就脆弱的理智上。
“你叉叉的!!!”基亚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所有的战术、阵型、骑士的矜持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投出惨绿色长矛,不管莱因哈特教授是否躲过,一踩脚下的斧头蝽,那巨大的虫类坐骑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四对节肢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如同失控的战车,朝着莱因哈特教授猛扑过来!同时,天空中的跳刀螳螂群也如同得到了指令,如同黑色的暴雨,朝着拉格夫和戴丽倾泻而下!
“喔……我一直以为莱因哈特教授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冷面男,没想到怼起人来功力如此深厚,听着有种莫名的爽感……唔,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拉格夫被莱因哈特教授这突如其来的毒舌惊得楞了半秒,随即使劲晃了晃他那覆盖着短硬头发的脑袋,将杂念甩开,“管你什么青骑士绿骑士,亚瑟·芬特的爪牙还敢文绉绉地说什么‘尔等’……看老子把你们全都砸成虫酱!”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非但没有后退半步,反而迎着俯冲的跳刀螳螂虫云和那势若千钧冲撞而来的斧头蝽,发起了反冲锋!在他启动的瞬间,一层厚重、粗糙、闪烁着土黄色光泽的岩石铠甲如同有生命般从他体表迅速蔓延、覆盖,关节处伸出尖锐的岩刺,整个人的体型在刹那间膨胀了一圈,化作一尊来自远古神话的、咆哮着的岩石巨像!
在他身旁,石牙野猪石梆梆与他心意相通,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粗壮如同石柱的前肢高高抬起,随后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践踏在粘稠的虫胶地面上!
轰——!
以石梆梂的前肢落点为中心,虫胶地面上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土黄色冲击波呈环形猛烈扩散!原本粘稠的地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翻滚、涌动起来,形成了高达数米的虫胶浪涌!‘’
这突如其来的地形改变,不仅使得部分俯冲刚落地的跳刀螳螂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地撞在一起。
与此同时,基亚斯驾驭的斧头蝽也已经冲到了拉格夫面前,那两柄恐怖的头顶巨斧,一左一右,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朝着拉格夫石像般的身躯交叉斩落!斧刃未至,那高速震荡引发的真空波就已经压迫得拉格夫周身的岩石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给老子——开!”拉格夫怒吼着,将巨大的冲击锤斧由下至上,以一记毫无花巧的“升龙裂地”悍然迎击。
他没有选择闪避,而是要用最纯粹的力量,硬撼这虫族战争兵器的致命一击!
“铛——!!!”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巨响悍然爆发!那是金属、岩石、高周波能量与纯粹蛮力最直接的碰撞!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崩碎的石屑、飞溅的虫胶以及高频震荡引发的空气涟漪,呈球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拉格夫脚下的虫胶地面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巨力,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痕!他岩石般的身躯剧烈震颤着,覆盖在体表的岩石铠甲上,以双斧交击点为中心,崩开了数道清晰的裂痕,但他那双粗壮的石臂却如同扎根大地的山峦,硬是凭借蛮横到极点的力量以及冲击锤斧自身结构吸收、转化并释放出的反震冲击力,死死顶住了这足以将坦克劈成两半的恐怖合击!
“哈!愚蠢的蛮子!看你怎么挡我这一击!”斧头蝽背上的基亚斯见合击被阻,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发出狰狞的狂笑。他竟在虫背这等不稳的立足点上,再次举起了一直挂在虫鞍旁的另一柄武器——一柄同样由生物骨质打造、长达两米、斧刃如同弯月般的长柄斧!他双臂肌肉贲张,作势就要借助下冲之力,朝着因格挡而暂时无法移动的拉格夫头颅猛劈而下!
这一记偷袭,时机刁钻,狠辣无比!
就在基亚斯举起长柄斧,杀意锁定拉格夫头顶的千钧一发之际——
“青蘅!”戴丽强忍着精神海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剧痛,强行集中意念,向自己的伙伴发出了指令。她知道,拉格夫此刻绝不能分心,而刚刚又遁回阴影之中的莱因哈特教授……他一定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停在她肩头的极乐鸟青蘅,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意志的决绝,发出一声穿透了战场喧嚣的清越长鸣!它那双原本因精神力消耗而略显黯淡的翅膀猛然完全舒展,每一根羽毛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流转不定的、迷离的七彩光晕!
下一秒,无数闪烁着这种梦幻般光晕的羽毛——“玄灵幻彩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脱离青蘅的翅膀,化作一场绚丽而致命的彩色雨点,泼洒向众人头顶的天空!
这些羽毛并非直接攻击实体,而是在飞射到预定空域后,齐齐爆散开来,化作一片不断扩散、氤氲流转的彩色光雾。这片光雾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主动迎向了俯冲而下的跳刀螳螂群,以及……斧头蝽背上的基亚斯!
俯冲中的跳刀螳螂群首当其冲,它们那简单的神经回路和依赖复眼与信息素协调行动的习性,在这片蕴含着强烈精神干扰能量的幻彩迷雾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撞入光雾的螳螂,其协同攻击阵型瞬间土崩瓦解。有的如同没头苍蝇般相互撞击,镰刀状前肢胡乱的劈砍在同伴的甲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甲壳碎片;有的则像是失去了所有目标,开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胡乱劈砍,将空气切割得嗤嗤作响;更有甚者直接陷入了茫然的悬浮状态,猩红的复眼中倒映着迷乱的彩色光晕,仿佛沉浸在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幻觉之中。
而正准备给予拉格夫致命一击的基亚斯,同样受到了这诡异光雾的影响。他挥起的长柄斧动作猛地一滞,斧刃劈下的轨迹发生了明显的偏移,带着凄厉的风声从拉格夫耳畔掠过,斩在了空处。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斧头蝽背上,那双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混乱与挣扎的色彩,似乎正在与侵入脑海的幻象搏斗。
虽然凭借其更强的个体意志和精神抗性,他可能不会像低等跳刀螳螂那样完全失控,但这瞬间的迟滞与破绽,对于真正的杀手而言,已经足够了!
“好机会!”一直如同阴影般静立、仿佛与周围阴影环境融为一体的莱因哈特教授,眼中骤然爆发出冰寒刺骨的杀意光芒!
他脚下的阴影,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开始剧烈地蠕动、延伸、变形!而他本人的身影,则在这种诡异的阴影蠕动中,在原地拉长、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又像是被自身的影子吞噬,瞬间失去了实体感!
阴影跳跃!这是莱因哈特教授将自身战斗本能与暗影能量操控技术结合后开发出的高级移动技巧!
下一瞬间,在基亚斯身后,那片因斧头蝽庞大身躯遮挡而形成的、最浓重的阴影区域里,莱因哈特教授不知何时已进入融合状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生长”了出来!他手中的震荡战刃形态已然大变,不再是原本便于携带与快速挥砍的直刃形态,而是被他双手紧握着,延伸、变形为一柄缠绕着嘶嘶作响、不断撕裂周围光线的暗影能量的巨大镰刀,冰冷的杀意如同极地寒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弥漫,甚至让周围空气中的水分都凝结出了细密的冰晶!
没有怒吼,没有预警,只有一道快得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撕裂空间的幽暗弧光!
噗嗤!
暗影巨镰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无视物理防御的刃锋,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切入基亚斯颈部虫骨甲胄那看似坚固、实则因活动需要而存在的微小缝隙之中!精准、冷酷、高效地切断了他的颈椎和脑干!
骑士眼中的惊骇、狂怒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刚刚来得及浮现,便永远地凝固在了那双猩红的眸子里。他高举长柄斧的手臂无力地垂下,身体晃了晃,随即从依然在与幻象搏斗的神经信号中断中,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几乎在暗影巨镰切断基亚斯颈椎的同一时刻,莱因哈特教授手腕没有丝毫凝滞地反向一旋、一绞!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基亚斯那戴着狰狞虫首头盔的头颅,被一股巧劲硬生生从脖颈上掀飞,带着一溜墨绿色的血线,旋转着抛向高空!
而莱因哈特教授的动作流畅得如同经过千万次演练的死亡之舞。他继续借着旋身绞杀的力量,暗影巨镰划过一个几乎完美的、带着死亡美感的半圆,镰刀那弯曲而锋利的尖端,带着恐怖的切割力与暗影侵蚀效果,狠狠地自下而上,刺向斧头蝽那正用着巨大口器斧刃和拉格夫角力、毫无防备的头部与胸甲连接位置!
咔嚓!噗——!
坚韧堪比合金的几丁质外壳,在暗影巨镰的锋锐与能量侵蚀下,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被轻易切开。巨大的、生长着斧状口器的虫族头颅,带着喷泉般汹涌而出的粘稠绿色血液和神经组织碎片,冲天而起!
无头的虫躯失去了所有生命信号,那庞大的、重达数吨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落在粘稠的虫胶地面上,激起漫天污秽的泥浪,震得整个废墟区域仿佛都随之颤抖了一下。
“拉格夫!清场!”莱因哈特教授低喝一声,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双杀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他手腕一抖,暗影巨镰重新分解、收缩,变回震荡战刃的初始形态,刃身上粘稠的绿色虫血被高频能量场瞬间震散、蒸发。
“收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拉格夫咆哮着回应,憋了半天的恶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猛然将深深嵌入斧头蝽口器的冲击锤斧拔出,高高举过头顶,这一次,他将冲击锤斧蓄满力量的锤面,对准了脚下早已布满裂痕的虫胶大地,狠狠砸落!
与此同时,在旁边蓄势已久、一直用獠牙磕碰地面积蓄着大地能量的石牙野猪,也站到拉格夫的背后发出了开战以来最狂暴的怒吼!它那粗壮如同石柱的前肢再次高高抬起后狠狠践踏地面,两只巨大而坚硬的獠牙如同犁铧般深深插入地面!
一人一猪的力量,通过大地与灵魂相连,在这一刻产生了共鸣与增幅!
“真·石牙地突——开!”拉格夫与石梆梂的意志合而为一,发出了最终的破坏合击。
轰隆隆——!!!
仿佛地壳板块在脚下剧烈碰撞、挤压!
以拉格夫和石梆梂为中心,半径超过五十米的区域内,无数尖锐、粗大、覆盖着不规则岩石尖刺、有如从地狱深处刺出的巨大獠牙般的岩柱,狂暴地破开了粘稠的虫胶和松软的土壤,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冲天而起!其覆盖范围,恰好将残余所有依旧陷入玄灵幻彩羽制造的迷乱光雾中、挣扎扭曲的跳刀螰螂,全部囊括在内!
噗噗噗噗——!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如同雨打芭蕉般的穿刺声,瞬间成为了这片区域的主旋律!一只只失去了协同与闪避能力的跳刀螳螂,如同被串在烤签上的蚂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些锋利的、蕴含着大地之力的獠牙岩刺贯穿、撕裂、高高挑起!墨绿色的血液、破碎的甲壳、断裂的肢节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瞬间将这片区域染成了一幅残酷而血腥的、描绘着虫族末日的地狱画卷。刺鼻的腥臭与虫族体液特有的酸腐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烟尘缓缓散去,混合着血腥和虫族体液特有的恶臭,形成一片淡绿色的薄雾。厚重的岩石铠甲从拉格夫身上片片剥落、消散,露出他汗如雨下、肌肉微微颤抖、喘息如牛的身影。他拄着冲击锤斧,支撑着一时有些脱力的身体。
“哼,小小爬虫也敢嚣张,”尽管气喘吁吁,体力消耗巨大,拉格夫那标志性的、带着粗犷豪迈的得意劲儿却丝毫未减,背后像是有根简直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就算本大爷状态不佳,也不是你们这帮藏头露尾的杂鱼虫子能挑衅的……”
莱因哈特教授甩掉震荡战刃上最后几滴粘稠的绿血,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这片刚刚被他与拉格夫联手制造的修罗场,确认没有任何生命残留。他的视线最终越过遍地的虫尸与狼藉,投向迷雾深处那更加庞大、散发着不祥能量波动的阴影——源核反应堆核心入口区那冰冷、坚固、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轮廓。
“清理完毕。消耗在可接受范围内。”他言简意赅地总结,声音依旧冰冷,“简单恢复下体力,作下补充就走,真正的目标还在前面。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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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拉格夫等人所在的建筑废墟区不同,堂正青与堂雨晴选择的潜入路线,是一片截然不同的领域。
这里曾经是源核反应堆庞大冷却系统的核心区域——冷却水管道区。
如今,昔日承载着巨量冷却水、确保反应堆安全运行的钢铁脉络,已经彻底死亡、锈蚀、扭曲、断裂。无数直径从数米到十几米不等的巨大金属管道,如同被抽去筋骨、曝尸荒野的远古巨龙尸骸,以各种扭曲、断裂的姿态,横亘在一片更加粘稠、颜色近乎漆黑的虫胶沼泽之上。
管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的锈迹,一些地方甚至锈穿成了巨大的孔洞,边缘如同犬牙般参差不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属于金属锈蚀特有的腥甜气息,混合着虫胶沼泽不断冒泡释放出的、腐败有机质特有的恶臭,形成一种足以让普通人窒息的毒瘴。
堂正青深蓝色的军服,在这种极端污秽的环境下,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平整与挺括,只有衣摆和靴帮处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飞溅的污物。他步履沉稳地走在最前方,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相对稳固的管道残骸或尚未完全被虫胶吞噬的混凝土基座上,仿佛脚下不是危机四伏的沼泽,而是阅兵式的光洁广场。他手中那柄融合了突击步枪与手枪功能的“惊霆”多功能步手枪,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随时可以进入射击状态的姿态提在手中,枪口随着他目光的扫视而微微移动,如同毒蛇伺机而动的信子。
堂雨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精确距离。一层淡金色的、近乎透明的能量屏障如同一个完美的蛋壳,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将她与外界污秽、有毒的环境彻底隔绝。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
“叔叔,”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透过能量屏障的过滤,带着一丝奇特的电子混响质感,“西偏北三十七度方向,距离约一点五公里处,检测到高强度、短促的能量爆发特征,符合高能冲击与生物能剧烈释放模式。能量感应……与莱因哈特教授的相似度非常高。他们看来是遭遇了激烈战斗。”
“嗯。”堂正青只是从喉间发出一个短促而清晰的单音节,表示知晓。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如鹰隼,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视着前方错综复杂、由巨型管道残骸构成的、光线晦暗的迷宫。管道之间的缝隙深邃如同峡谷,阴影浓重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是绝佳的伏击地点。“继续原本路线,保持警戒,跟紧我。继续环境分析,非必要不中断。战斗,交给我。”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绝对的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自然的真理。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堂雨晴的预警,也仿佛是为了挑战堂正青的自信,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异变陡生!
轰隆!轰隆!
沉闷如远古战鼓擂动的巨响,从前方的管道迷宫深处传来!
这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伴随着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刺耳噪音!紧接着,一只庞然大物用它那无比坚硬、覆盖着厚重几丁质甲壳的头颅,粗暴地撞开一截横亘在前的、直径超过八米的锈蚀管道残骸,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洪荒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冲破了迷宫的阻碍,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它形似一只巨大化的独角仙,通体覆盖着深褐色的、带有金属光泽的厚重甲壳,但其头部那标志性的、用于争斗的独角,却被一种更加致命、更加高效的器官所取代——那是一柄巨大而厚重、边缘闪烁着冰冷寒光、并且如同铡刀般不断高速开合的骨质巨颚!这只巨颚每一次抬起、蓄力、然后狠狠砸落,都发出如同攻城锤撞击城门般的轰隆巨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竟是一只罕见的、经过战斗特化改造的“铡刀独角仙”!仅仅是其冲锋时带来的风压,就足以让普通人站立不稳!
这只恐怖巨虫那篮球大小的猩红复眼,瞬间就锁定了前方两个渺小的人类入侵者。它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微微下沉,四对粗壮如石柱的虫足猛地发力,践踏着虫胶沼泽和金属残骸,轰然发起了冲锋。沉重的虫足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金属凹陷的巨响和虫胶飞溅的粘腻声,如同一曲为死亡谱写的沉重乐章。
然而,威胁并非仅仅来自正面。
就在铡刀独角仙开始冲锋的同一时刻,在它背甲靠近颈部的相对平坦处,一个身着与基亚斯风格类似、但颜色偏暗红虫甲的人影,如同雕塑般静立着。他背后交叉背负着两柄造型古朴的长刀,却没有像基亚斯那样发出任何战吼或宣告。他只是沉默地举起了一只仿佛由某种大型生物颅骨雕琢而成、表面布满尖锐骨刺的号角,凑到嘴边,用力吹响!
“呜——嗡——”
号角发出的并非响亮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沙哑、带着特殊频率震动的嗡鸣!这声音仿佛能穿透物理障碍,直接作用于某些特定的神经回路。
随着这无声的号令,管道迷宫那些锈蚀的孔洞、断裂的缝隙、以及虫胶沼泽之下,无声无息地滑出了数十条细长、多足、身体两侧密布着锋利步足、如同放大版蜈蚣的怪物——“利剑蚰蜒”!
它们每一对步足的末端,都异化成了锋利无比、并且闪烁着高频振动能量刃的尖刺,使得它们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柄柄贴着地面疾驰的活体链剑!它们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利用管道阴影和地面杂物的掩护,目标明确——绕过正面的堂正青,从侧翼乃至后方,直指被淡金色能量屏障保护着的、看似毫无防卫能力的堂雨晴!
正面是势不可挡的重型冲击,侧面是诡谲致命的快速偷袭!战术配合简单,却极其有效!
面对这来自正面与侧翼的双重、立体式致命夹击,堂正青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惊惶或凝重的神色,反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般冰冷的讽意。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他冷哼一声,那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评价一道不入流的菜肴。
他没有后退半步去保护堂雨晴,也没有试图闪避铡刀独角仙的冲锋。恰恰相反,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深蓝色的军服表面,骤然流淌起一层水银般灵动、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液态物质!这层物质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他的全身,并且开始重塑他的形体!他的双腿在眨眼间被强健的、覆盖着青银色甲片的反关节类机械马躯所取代,身躯变得更加魁梧挺拔,整体化为一种充满力量感与机械美学的半人马形态!一对弯曲、闪烁着冰冷银辉、由高密度能量构成的尖角,自他额前两侧缓缓浮现、延伸——正是他与自身契约异兽完全融合后所独有的“银鬃天角兽”形态!
整个形态转换过程流畅、迅捷,发生在不足半秒的时间内,带来的是一种质变的力量升华!
“雨晴,站稳了,不要动,维持屏障稳定。”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话语声在经过半金属化的体表护甲和能量场的共振作用下,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多重声音叠加的金属共鸣音。
下一秒,他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格挡,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蓝色闪电,以比铡刀独角仙冲锋更快的速度,正面迎了上去!四只银色的金属马蹄踏在管道和虫胶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哒哒”声,如同死神的鼓点!
两者的相对速度叠加,使得碰撞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就在那对恐怖的铡刀巨颚即将触及堂正青身躯的刹那,他融合形态下带来的超强机动性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身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违背物理定律的微小角度侧滑、偏转,险之又险地与那足以将合金装甲车斩断的巨颚擦身而过!高速气流带起他军服的衣角,猎猎作响。
而在错身而过的电光火石之间,他手中的“惊霆”步手枪不知何时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通体银亮、枪身雕刻着古朴雷纹、枪尖缠绕着螺旋状、不断发出低沉雷鸣声的能量力场的古朴长枪!
“惊蛰枪·彻甲式!”
伴随着一声冰冷的低喝,堂正青人马合一,将腰腹、马身的力量与手臂的突刺完美结合!银枪如同蛰伏已久、终于破土而出的毒龙,带着撕裂一切阻碍的决绝与一往无前,精准无比地刺向铡刀独角仙肩部厚重甲壳与胸部主甲板之间的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用于活动连接的缝隙!枪尖那螺旋状的能量力场在此刻疯狂加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连空间都要被其钻透!
噗嗤——!
一声沉闷而利落的贯穿声响起!铡刀独角仙那足以抵挡重型穿甲弹直射的生物装甲,在这凝聚于一点、兼具物理贯穿与能量破坏的恐怖一击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黄油般被撕裂、贯穿!银枪透体而入,枪尖蕴含的螺旋能量力场在巨虫体内轰然爆发、扩散、疯狂切割!
“嗷——!!!”
铡刀独角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它那势不可挡的冲锋势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因体内传来的毁灭性能量冲击而剧烈地抽搐、痉挛、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斜、倾倒!绿色的血液如同高压水枪般从伤口处狂喷而出!
堂正青的动作却没有因这致命一击而有丝毫停顿。借着长枪刺入、能量爆发的反作用力,他融合形态下的强壮马身稳稳扎根地面,握枪的手臂肌肉贲张,手腕猛地一抖、一搅、一掀!惊蛰枪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巨虫体内二次爆发出一团更加刺目、更加狂暴的银白色雷光!
轰——!
仿佛体内被塞入了一枚高爆手雷,铡刀独角仙那庞大的上半身,从被长枪刺入的伤口处开始,被这股由内而外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撕裂、炸开!粘稠的绿色血液、破碎的内脏组织、断裂的肌肉纤维如同喷发的火山,混合着甲壳碎片,向四周激射!庞大的无头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砸落在虫胶沼泽中,激起冲天的污浪!
而在虫背上,那名吹响号角的骑士,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坐骑会被如此干脆利落地秒杀。他从倾倒的虫身上刚刚狼狈地跃下,脚步甚至还未站稳,手才刚刚触及背后长刀的刀柄——
一道银色的枪芒如同死神的凝视,已然追袭而至!快!快得超出了他神经反应的极限!
噗嗤!
惊蛰枪的枪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胸前那看似坚固的暗红色虫骨甲胄,从他背后透出,带出一溜殷红的血花!他的动作彻底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洞穿自己胸膛的银枪,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血沫声。眼中的惊愕与不甘迅速被死寂的灰白所取代。
堂正青手腕一振,将长枪从对方体内抽出,任由其尸体软软倒地。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除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而就在堂正青出手攻击铡刀独角仙、直至秒杀骑士的这短短数秒之内,他的左手,从一开始就已经抬起!那柄“惊霆”步手枪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他手中,枪口以一种微小而高效的幅度,不断微微调整着指向,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些如同毒蛇般刺向堂雨晴屏障的利剑蚰蜒群!仅仅是凭借着恐怖到极致的战场立体感知能力、千锤百炼形成的肌肉记忆,以及双角人马形态带来的远超常人的神经反应速度与肢体操控精度,完成了瞄准与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清脆、如同死亡钟声般精准的点射声响起!每一发子弹都并非追求大面积杀伤的高爆弹头,而是特制的、加强了穿透性与神经组织破坏效能的生物贯穿弹!它们在空中划出肉眼难以捕捉的轨迹,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在高速疾驰的利剑蚰蜒群中穿梭、跃动,每一次微小的弹道调整,都精准地预判了蚰蜒的移动轨迹!
噗!噗!噗!噗!
子弹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每一只利剑蚰蜒头部下方那细小的、被几丁质外壳保护着的、连接着主要神经索的神经节!被击中的蚰蜒,如同被瞬间切断了提线的木偶,疾驰的动作猛地僵直,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只剩下步足和身体还在进行着无意识的、轻微的本能抽搐,再也无法构成任何威胁。数十只利剑蚰蜒,在这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连续点射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转眼间就被清除得一干二净,甚至没能够让堂雨晴的屏障产生一丝涟漪。
从铡刀独角仙发起冲锋,到巨虫被撕碎、骑士被秒杀、所有偷袭的利剑蚰蜒被瞬间瘫痪击杀,整个过程发生在不足十秒的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思维都无法跟上,充满了力量、速度、精准与冷酷高效结合到极致的暴力美学。
冲锋的巨兽被撕碎,偷袭的毒虫被瞬间清除。堂正青的身影在漫天飞溅的虫血、内脏碎片和尚未完全消散的银白色雷光能量中缓缓踏动,惊蛰枪斜指地面,枪尖滴落着粘稠的绿色虫液。
他周身覆盖的液态金属光泽与能量力场缓缓褪去,高大的半人马形态收缩、还原,恢复成那身挺括的深蓝色校官军服,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未曾增加。
他迈步走近那名被他刺穿的骑士尸体,用靴尖将其翻了过来,目光落在对方的面目和虫甲上一个不太显眼的徽记上。
“哼,果然是亚瑟·芬特的手下……‘红骑士’帕葛罗……”堂正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与不屑,“也好,省得我还要追加赏金去追捕通缉……”
他转过身,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探针,落在淡金色能量屏障内、自始至终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的堂雨晴身上。屏障内的她,依旧低垂着眼睑,仿佛外界天崩地裂的战斗也与她无关。
“看到了?”堂正青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与冷硬,听不出任何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的情绪波动,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扰人的苍蝇,“待在屏障里,维持你的工作,就好。外界的威胁,所有的战斗,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领域。”
他走到屏障前,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堂雨晴低垂的脸上,那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一丝深藏的、不易察觉的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期待。
“家族的使命高于一切,你的安全,同样如此。明白吗?”他的话语,既是提醒,也是警告,更是一种责任的划分与界定。
堂雨晴在屏障内微微低头,避开了叔叔那极具穿透力和压迫感的目光,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宽大的袖口中微不可察地活动了一下,仿佛在模拟着某种复杂的数据流操作。
“……是的,叔叔。”她的声音很轻,透过屏障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温顺与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完全接受了这份被划定的界限与保护。
堂正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利落地转身。“惊霆”步手枪重新提在右手,枪口稳定地指向管道迷宫深处那片更加幽暗、仿佛隐藏着更多秘密与危险的迷雾。
“继续前进。”他下达了指令,声音在死寂的管道区内回荡,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坚定与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