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他过于懦弱,以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流离失所的状态,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
他从来都不会做出选择,他认为这并没有意义,毕竟,不管自己做出什么选择,对方都肯定会有不同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要做出什么决定呢?
反正也没人在意。
在养成这样的习惯后,他倒是感觉轻松了不少。
什么都不用思考,自己将要去做的所有事情都早已被其他人所决定,自己只需要去承担对方抉择错误后带来的后果就够了,之后,也没什么了啊。
什么都不用再去在意了。
当林沛找到自己,说希望和他成为家人,让他做自己的哥哥时,他其实是犹豫过的。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究竟哪一种选择才是对的。
但,当时林沛是整个乞讨儿组织中赚钱最多的那个,如果跟着她的话,应该,不用再去担心温饱了?
那是他难得自己做出的选择。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个人吃不饱,变成了两个人都吃不饱。
他根本就不会乞讨。
林沛教他应该如何讨好大人,如何说几句好话再抱怨自己的处境,对方就愿意给他钱。
她说:“那并不是什么对我们的怜惜,不过是一群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对那些社会最底层人施舍时,所获得的虚荣心罢了,他们看不起我们,但是享受着施舍我们时的心情,而我们只需要利用好这一点,就完全不用去担心每天赚不到钱这件事了。”
林泽学不会,他不会说谎,又或者说,应该是还不会去学习。
他只是动作更加灵敏一些,对周围人的隐隐约约中的那种感觉更加敏锐,他总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个钱包最鼓的人。
在发现了这点后,林沛纠结了一天,之后便带着他去找了一个周围混的风生水起的小偷,将自己之前积攒的钱全都交给对方,拜托他教会林泽怎么偷东西。
那笔钱的数额说多也不多,但对于一个乞讨儿来说,已经是好几天的饭钱了。
林泽其实搞不太懂这些,只是,既然林沛让他去学,那他自然也会听话的去学习。
这是别人替自己做出的选择。
再到后来,两人的生活果然有了改善,甚至多少有些太好了,可,这样的好反倒让那些管理乞讨儿的人动了歪心思。
他们两人从对方手中买食物的价格翻了倍,甚至每天还有固定的赚钱指标,一旦低于这个数额,那他们连买饭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专门针对他们的行为,林泽知道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之后,或许也没什么了?
林沛倒是很气愤,但她做出反抗的行为,却也只是拼命赚钱,然后偷偷攒下来一点点的钱。
她说:“我们已经没办法从其他地方买食物了,从其他人那里买的话,他们都在说那些人严令禁止他们不能卖给我们食物,一旦被发现,他们甚至会整整三天都吃不到任何东西,我们不能做那种事情。”
“外面买食物更不用去想了,这些家伙防我们防得跟什么一样,哪怕只是馒头这种食物,对方也会像蚊子见了血一样敏感,被他们发现我们买了其他的食物吃,说不定之后我们连自由活动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离这里。”
“我们攒钱离开这座城市吧。”
“去哪里都好,去任何地方都行,只要不在这里,只要远离这座城市,他们一定不会再找到我们的,毕竟,我们对他们来说应该也就只是两个孩子而已,只要离开了,他们应该也不会花费更多的金钱来找我们,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她这么说着,林泽也就这么同意了。
他不会做出选择的,即便,目前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够得到正向结果的可能性。
但那又如何呢?自己只需要去承担后果就可以了。
只要······
“孩子,偷东西可不好的行为哦。”那女人紧紧握住他的手,而他则是被保持了一个刚要把钱包从对方的口袋中拿出的动作。
不应该啊?他的偷盗行为除了最开始的两次失误了以外,之后的每一次都从未失手过,怎么会被抓住?!
“看起来,你偷东西很厉害呢?”
“要不要和我们走?”
林泽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要听老大他们的决定。”
男人笑了笑,轻声问着:“那,你的老大在哪呢?”
开始林泽其实没多在意,只是觉得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林沛,毕竟整件事实现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每年那些富人都会来到这里,给那些人一笔钱,然后再摸着他们的头,用一副怜悯的目光,配合着温柔的语气说着他们的不容易,说着以后一定会带他们离开那里。
都是骗子,他从来都没见过一个富人从这里带走任何一个孩子。
可是,当那对男女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就懵了。
曾经被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变为现实,可他却只能慌乱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他只是知道,面前这个两个人是说话算话的人,他们说出口的事情,都会实现的。
后来,林沛一定要和他一起,对方也同意了,具体过程如何他暂时不清楚,只是听林沛说,那两个人付了一大笔钱给那些人,这才带走了他们。
当时林沛还说:“谁会突然无缘无故带走两个看上去没什么用的孩子啊,还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就会找我们要走这些钱,让我们用某种方式为他们还债呢。”
当时林泽并没有回答对方,只是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着,应该不会。
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要带走自己,只是没想到林沛突然加入其中,这才让他们又付了一大笔钱的。
所以,他们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再到后来被带走,他能明显感觉到林沛和那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连那两个人也总对他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这么讨厌我们,你身为他的哥哥,能不能多帮我们协调一下?我们真的很想要和她有很好的关系的。”
“嘘,别告诉她哦,这块蛋糕是乖孩子才有的奖励,虽然那孩子不算乖,但我们也给她准备了的,就由你带给她啦,记得别说是我们送的。”
“明天我们带你去游乐园吧,要是那孩子也想去的话也可以,不过,我们还是希望她和我们关系再近一些,可以拜托你给我们制造机会,让我们单独聊聊天吗?”
“哦对了,毕竟那孩子什么性格你也知道,我们有可能会吵架呢,所以,到时候不管发出什么声音,都请不要出来,不要好奇哦。”
······
过去的回忆桩桩件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林泽想起当时林沛几近绝望的眼神,又带着那一丝丝不肯放弃的倔犟。
她说到做到,她教会了林泽一切。
从如何透过细微的动作就判断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再到几句话之间就能够分析出对方的性格特点,甚至对方的家庭情况,在此基础上进行合理分析,再加上一定程度的脑补,以此来丰富自己脑海中对方的人生。
林泽学习得很快,对他来说,这是林沛对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他就会去做的。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
为什么学习的越多,林沛脸上的表情就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她身上渐渐出现了伤口,可每次问起的时候她也只是会笑笑,然后问他:“你应该也学习了很多吧?现在,试试用那些方法来分析我所经历的事情呢?”
“我们相处时间那么久,你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我吧?”
他回答着:“是啊,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混蛋,他算什么最了解她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