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医疗帐篷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一个满手是血的年轻卫生员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色惨白如纸:“任医生!伤员...伤员大出血止不住了!”
任医生顾不上争执,急忙冲进帐篷。三营长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帐篷里,三个重伤员中的一人正在剧烈抽搐,鲜血像泉水一样从包扎好的伤口不断渗出,很快就染红了身下的担架。任医生急忙上前按压止血,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涌出。
“必须立即手术!可是我们...”任医生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开始发颤,显然已经慌了神。
张胜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帐篷门口,冷静地扫视着混乱的场景。她的目光在有限的医疗器械和所剩无几的药品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为什么拒绝?”任医生一边徒劳地按压着伤口,一边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绝望。
张胜寒沉默良久,就转身走出帐篷,跳上卡车后斗,拉过一条毯子盖在身上,背对着所有人躺下了。
任医生站在原地,看着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员,又看看卡车方向,许久才轻声对几个护士说:“我们继续吧”
铁路的目光冷得像冰,扫过医疗帐篷的方向。
王国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不用理会。
夜色渐深,卡车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呻吟声和脚步声。铁路坐在张胜寒身边,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才对下面的王国安做了个口型:睡了。
然而王国安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小寒,为啥不治疗?
毯子下的人动了动,传来闷闷的声音:不是这个镇子的。张胜寒心里很清楚,她把镇子都清理干净了,根本不可能有受枪伤的重伤员还能活到现在。
铁路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但他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补充:那几个重伤员都是军人,虽然穿着平民的衣服,但是手上的枪茧骗不了人。
王国安猛地坐起身,牵动了伤口也顾不上:那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还要抢救?浪费咱们的药品!咱们的伤员都不够用的,他们竟然在浪费药品!
铁路拉住激动的王国安:你别去了,没用的。
咱们休息好就离开这里吧,我...王国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无力。
张胜寒翻过身,在黑暗中睁开眼睛:2个小时后回去,睡觉。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两小时后,李军帮着整理好镇子,回到卡车这边。唐豆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守在车旁。没人打扰吧?李军低声问。
班长,没有。唐豆立刻站起来,虽然疲惫但依然保持着警戒。
这时铁路从卡车上跳下来,李军急忙上前扶住:你小心点,咱们接下来什么安排?
我这伤好多了。铁路活动了一下肩膀,确实比之前灵活了许多,李班长,你们是走过来的,还是开车过来的?
王海军下意识地站到边上开始警戒,防止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李军会意地点头:都是咱们自己人。
王国安也从车上跳下来,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没说不是咱们自己人,但是这个战场策略好像不太一样。
李军瞬间明白是指昨天抢救敌方伤员的事,压低声音:直接借辆卡车回去,你们都受伤了。
咱们拿一部分物资就走。铁路的语气很坚决。
王海军和汤原立即带着几个战士开始搬运物资,动作迅速而安静。
三营长闻讯赶来,看着正在装车的物资,叹了口气:怎么了,你们这就要走?
营长,我们都受伤了,就想着回去养伤。铁路说得平静,但眼神坚定。
三营长叹了口气:你们去吧,我知道。他心里明白,还是昨天的事情闹的。
就在这时,争吵声从医疗帐篷方向传来。你们不能搬走,这些药品可以用来抢救伤员!张娜拦在几个搬着药品箱的战士面前,情绪激动。
铁路脸色严肃:营长,一营、二营那边的重伤员不够用了,我们才会过来抢药品。这个药品,我们肯定是要带回去的。
三营长沉吟片刻:你们留一部分,其余的搬走就行。
任医生穿着带血的白大褂走过来,脸色苍白:吴营长,这些药品不是缴获的吗?应该统一分配...
王国安直接打断他:我们那边的重伤员都不够用,你们还想抢药品?
我们这里也有重伤员,你们昨天看到了!张娜争辩道。
铁路冷冷地说:你们的重伤员不是我们的战士。
任医生声音颤抖:那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不相信那是敌人的军人装扮成百姓,王国安语气不屑,这些药品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给我们的战士的。说啥都没用,装车!
三营长拉住还想说什么的任医生,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能肯定你抢救的重伤员是平民?
任医生蹲在地上,突然痛哭出声:可那都是人命啊...
王国安冷哼一声:对,拿枪攻击我们的人命。
你怎能肯定对方不是平民?张娜还在坚持。
这时张胜寒从卡车上跳下来,直接无视了任医生和张娜,对三营长说:赶紧装车我饿了。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铁路立即对战士们挥手:加快速度,马上就好。
张胜寒这才转向三营长,微微点头:三营长,辛苦你们了。
没事。三营长苦笑道,估计老一那里等着你们回去呢。
张娜看着忙碌的众人完全无视她们,茫然地站在原地:任医生,我们到底哪里错了?
三营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任医生的肩膀:你们抢救人没错,错的是这里是战场。
卡车引擎轰鸣着启动,扬起的尘土在晨曦中飞舞。张胜寒最后一个上车,她的目光扫过医疗帐篷,在那几个重伤员的方向停留了一瞬,眼神冷得像淬火的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