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血脉深处、跨越无尽虚无传来的“回家”呼唤,如同一道温暖的溪流,瞬间冲散了目睹“源初之失”真相所带来的沉重与震撼。林风的心神为之牵引,意识不由自主地沿着那新生联系通道,投向那颗闪烁着熟悉光芒的“存在尘埃”——他阔别已久的故乡宇宙。
他“看”到了。那片生养他的天地,此刻正被“虚无之海”蔓延的阴影重重包裹,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孤灯,光芒黯淡,界壁之上布满裂痕,无尽的终末之息正透过裂缝侵蚀而入,万物凋零,众生恸哭。熟悉的宗门山川在崩塌,亿万生灵在寂灭的阴影下绝望挣扎。那呼唤,正是这方天地、这些生灵在终极绝望中,对唯一可能存在的“变数”——对他林风,发出的最后祈愿!
几乎是同时,苏璃与星瞳也通过“三位一体”的链接感知到了这一幕。苏璃光暗道韵波动,流露出不忍;星瞳星辰轨迹闪烁,带着深深的忧虑。她们都明白林风对故乡的执念,那是他修道之初最深的羁绊。
“林风……”苏璃轻声开口,欲言又止。她知道,此刻返回故乡,或许能暂时缓解那片天地的危机,但无疑是放弃了眼前直面“源初之失”核心、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唯一机会。而且,“终焉之静”的意志冰冷地悬浮在侧,它会允许吗?
果然,那冰冷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漠然:
“感人的……羁绊……但,选择吧,变数。”
“回归……拯救那方即将寂灭的尘埃……亦或……”
“留下……尝试触碰这……永恒的创伤……”
“提醒你……汝之故土……已是风中残烛……若无人支撑……将在汝做出选择……的下一刻……彻底……归于寂静!”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更是残酷的阳谋!“终焉之静”并非阻止他离去,而是将选择的代价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救故乡,则可能永失解决根本问题的契机;探根源,则故乡瞬间寂灭,亿万生灵因他而亡!无论哪种选择,都伴随着无法承受之重,足以让任何道心产生裂痕!
林风的身体微微颤抖,双眼死死盯着故乡宇宙那不断黯淡的光芒,拳头紧握,指甲深陷掌心。他能感觉到那片天地内,有他熟悉的气息正在飞速消散,有绝望的哭喊在他心间回荡。回去!必须回去!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呐喊。
但另一个更加冷静、却也更加沉重的声音在提醒他:回去,或许能救一时,但若不能解决“源初之失”这个根源,今日之故乡,便是明日诸天万界的写照!届时,又有谁能去救?
救一人,还是救万界?守一隅,还是争全局?
巨大的矛盾与压力几乎要将他撕裂。苏璃和星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道心的剧烈波动,那刚刚稳固的“三位一体”状态都因此产生了涟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故乡的呼唤与“终焉之静”的冰冷注视,形成了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的灵魂。
就在这极致的心灵挣扎中,林风猛地闭上了眼睛。他不再去看那令人心碎的故乡景象,也不再理会“终焉之静”的压迫,而是将全部意识沉入了自身那团融合了“包容”、“演化”、“生灭”意境的“本心道火”之中。
火焰静静燃烧,倒映着他过往的一切:青云子的牺牲、苏璃的沉睡与复苏、星瞳的逆转时序、石猛、老艾尔、流亡的艰辛、五源归位的壮丽、以身合道的决绝、直至此刻明悟本心、炼化终结……一幕幕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他道心最初的模样——那份想要守护身边之人、守护脚下之土的纯粹愿望。
“我的道……是什么?”他扪心自问。
“是守护。”
“守护故乡是守护,守护这尚未寂灭的诸天,亦是守护!”
“为何要择其一?!”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再无挣扎与彷徨,只有一片澄澈与坚定。那团“本心道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烧,仿佛映照出无限可能。
“我的道,是守护。守护眼前,亦守护未来;守护一隅,亦守护诸天!”林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撼动规则的力量,响彻在这片奇异的“虚无之心”领域。“谁言二者不可得兼?!”
他不再看向“终焉之静”,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以自身填补“空洞”的源初之火核心,以及周围无数闪烁的“存在尘埃”。
“你以为的抉择,是你赋予我的枷锁。”
“而我之道,便是打破一切枷锁!”
话音未落,他眉心的“本心道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不再犹豫,将自身刚刚完善的、蕴含生灭真意的“本心道火”,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催动!
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共鸣与连接!
他以“本心道火”为引,以自身为枢纽,一边牢牢锁定故乡宇宙那微弱的“存在”坐标,另一边,则将这股蕴含着“守护”意志与“生灭”循环的全新力量,毫无保留地、主动地灌注向那正在苦苦支撑的源初之火核心!同时,这股力量也通过心念网络与“本心道印”的联系,向着所有尚未完全寂灭的、仍在闪烁的“存在尘埃”弥漫而去!
他在做一件极其疯狂的事情——他要在支撑故乡存在的同时,以自己的“本心道火”去补充、去“强化”那正在不断消耗的源初之火核心,并试图将自身那“包容演化、生死循环”的道境,分享给所有尚存的世界,帮助它们提升对抗“空洞”吞噬的韧性!
“愚蠢!汝之微末道火,于源初而言,不过杯水车薪!于万界,更是远水难救近火!”“终焉之静”发出了冰冷的嗤笑。
然而,下一刻,令它,也令苏璃、星瞳都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
那一直只是被动燃烧、填补空洞的源初之火核心,在接触到林风那独特的“本心道火”之力时,竟猛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干涸的大地迎来了第一滴甘霖,又如同沉睡的巨人被唤醒了某种久远的记忆!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欣喜”与“接纳”的意念,首次从源初之火核心中传出!
它开始主动吸收、融合林风传递而来的“本心道火”力量!虽然相对于它自身的消耗,这点补充依旧微不足道,但其本质中蕴含的“自我定义”、“包容演化”、“生灭循环”的全新特质,却仿佛为这亘古不变的火焰,注入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活性”!
与此同时,那些接收到林风道境分享的“存在尘埃”(宇宙),尤其是他的故乡宇宙,其内部残存的天地法则、众生意志,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黯淡的光芒为之一凝,崩溃的速度明显减缓,甚至有一些世界的规则开始自发地模仿、适应林风道境中的“循环”与“韧性”,界壁上的裂痕弥合了一丝!
尤其是林风的故乡宇宙,那原本即将彻底熄灭的光芒,竟然稳住了,甚至……极其微弱地……反弹了一丝!
虽然依旧岌岌可危,但确确实实,因为林风这看似徒劳的举动,产生了积极的变化!
他并未直接回归,却以实际行动,同时响应了故乡的呼唤,并开始触及“源初之失”的根本!
“这……怎么可能?!”“终焉之静”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与难以置信。它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后天生灵的力量,竟然能对源初之火核心以及诸多濒死宇宙产生如此直接而有效的补充与影响?
林风感受着源初之火核心的接纳与故乡宇宙的暂稳,心中一定。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不是非此即彼的抉择,而是以自身为桥梁,融汇万界微光,共筑存在之基!
然而,他也清晰地感觉到,同时支撑故乡与补充源初,对自身“本心道火”的消耗是巨大的,这绝非长久之计。
而就在他全力维持这微妙平衡,思考下一步该如何从根本上破局之时——
那因为得到一丝“活性”补充而微微跃动的源初之火核心,其光芒流转间,似乎……在其最深处,隐约映照出了某种……之前被永恒燃烧的表象所遮蔽的……东西的轮廓?
那轮廓,似乎与混沌鲸鳌古道,与那“源初之失”的“空洞”本身,都有着某种奇异的……关联?
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秘密,似乎即将在这极致的光芒与奉献中,悄然揭晓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