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名为云隐老者——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林风五人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这片看似与世无争的桃源,内部竟也存在着分歧与裂痕。
云隐并未立刻深入解释,而是温和地示意众人在古树盘根形成的天然座椅上落座。有村民奉上清冽的泉水和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果,举止从容,眼神清澈,对外来者只有好奇,并无太多戒备,显然此地并非完全封闭。
“一路艰辛,诸位想必已疲惫不堪。暂且安心在此休整,隐雾村虽非铜墙铁壁,但自有手段隔绝外界窥探,‘焚天之锁’的触角还伸不到这里。”云隐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风饮了一口泉水,只觉一股清流润泽肺腑,连番奔波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他放下水杯,目光平静地看向云隐:“村长,您方才所言‘裂痕未弥’,不知是何意?又与万年前的背叛有何关联?”
他心中清楚,对方如此郑重地提出此事,绝非无的放矢。
云隐轻叹一声,眼中流露出追忆与一丝无奈:“万年前,‘守序之光’背弃盟约,联手其他几位主神发动‘神恩之变’,剿灭混沌祖庭,封印源核。我混沌遗民一脉,乃是当年侥幸逃脱追杀的祖庭各部后裔汇聚而成。然而,逃亡路上,对于未来的道路,便已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先辈认为,当积蓄力量,隐忍不发,等待真正的‘混沌之子’出现,引领我等光复祖庭,此乃‘守旧派’,亦可称‘守望者’,以老夫为首。”云隐指了指自己,以及他身旁几位气息沉静的长老。
“而另一部分先辈则主张,不应将希望完全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预言,当主动出击,利用一切手段削弱‘焚天之锁’及其背后的主神,夺回被封印的源核,哪怕……动用一些被祖庭昔日列为禁忌的力量与方法。”云隐的目光投向村落另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几道气息更为锐利,“他们,便是‘激进派’,或称‘复兴者’。”
“激进派的领袖,是苍岚长老。”旁边一位面容严肃的长老补充道,“他天赋卓绝,实力强大,对主神及其走狗恨之入骨,认为我们的隐忍是对先祖的背叛。”
云隐点了点头:“苍岚及其追随者,并非恶徒,他们的初衷也是为了遗民的未来。但其所行之事,过于激进,有时甚至……不择手段。他们认为,唯有掌握强大的力量,才能复仇,才能生存。而林风小友你的到来,尤其是你身负完整混沌传承的消息,无疑打破了村中长久以来的平衡。”
他看向林风,语气凝重:“守望者视你为希望的火种,需小心呵护,引导你稳步成长。而复兴者,或许会视你为……加速他们计划的‘钥匙’,或者……必须掌控在手的‘工具’。”
正说话间,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位身着深蓝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气息彪悍的随从,大步走到了古树平台之下。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瞬间就锁定了林风,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灼热。
“村长,听闻‘混沌之子’已至,苍岚特来一见。”中年男子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正是激进派领袖,苍岚长老。
平台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云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和:“苍岚长老来得正好。这位便是林风小友。”
苍岚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上下扫视着林风,尤其是在他手中的云纹古剑和他周身那内敛却无法完全掩盖的混沌气息上停留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果然英雄出少年。能以七阶之身逆伐圣域,虽借了外力与机缘,却也当得起‘不凡’二字。”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价意味。
石猛对这种目光很是不爽,冷哼一声,却被月华用眼神制止。
林风平静地迎上苍岚的目光,不闪不避:“苍岚长老过誉,侥幸而已。”
“侥幸?”苍岚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可没有那么多侥幸。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他话锋一转,直接问道:“林风,你既得混沌真传,可知晓‘混沌源核’下落?又打算何时,带领我遗民一脉,杀回祖庭,向那些背信弃义的神只讨还血债?”
他的问题尖锐而直接,充满了压迫感,与云隐的温和引导截然不同。
林风沉默片刻,如实相告:“源核下落,我只知大概方位,散落大陆各处。至于反攻祖庭……晚辈实力低微,尚需时日成长,不敢妄言。”
“成长?需要多久?十年?百年?”苍岚语气咄咄逼人,“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既然你已知源核方位,便应立刻出发,集齐源核,开启祖庭封印!届时,凭借祖庭底蕴,何愁大业不成?”
“苍岚!”云隐沉声开口,声音中蕴含着一丝威严,“林风小友初来乍到,伤势未愈,对过往与现状尚需了解。此事关乎重大,岂能如此草率?”
苍岚看向云隐,眼神锐利:“村长,正是事关重大,才不能再优柔寡断!我们已经等了万年!难道还要再等一个万年吗?拥有混沌传承者已然出现,这便是天意!当顺势而为,雷霆出击!”
两位长老目光在空中交汇,隐隐有无形的气势碰撞,平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林风忽然开口,打断了这无声的对峙:“苍岚长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林风看向苍岚,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道路,由我自己决定。源核,我会去寻找。祖庭,我终将前往。但这并非为了某个人或某个派系的复仇与大业,而是为了揭开真相,结束这持续万年的枷锁,为世间修炼者,开创一条新的道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何时出发,如何行动,我需要在了解所有情况后,做出自己的判断。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也不会盲目听从任何人的号令。”
他的话语清晰而有力,既回应了苍岚的逼迫,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苍岚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意外的审视,他冷冷地看了林风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很好,有志气。但愿你的实力,能配得上你的志气。”
他不再多言,对着云隐微微颔首,算是告退,随即带着手下,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依旧带着一股锋锐之气。
苍岚走后,平台上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云隐看着林风,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不卑不亢,心有丘壑。孩子,你做得很好。”
然而,他眉宇间的忧色却并未散去。
“苍岚此人,意志坚定,行事果决,认定之事极难改变。他今日未能说动你,绝不会轻易放弃。只怕……他会用其他方式,来‘测试’或者‘逼迫’你,展现出他想要的价值。”
云隐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次日清晨,一名激进派的年轻子弟,便带着一封战书,来到了林风暂居的树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