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苏醒与适应
炼器室内,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具悬浮的、胸膛规律起伏的躯体上。铁震攥紧了拳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钟清羽表面平静,但灵识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躯体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评估着意识与载体融合的最终稳定度。
几息,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那具躯体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下颤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紧接着,是其他手指的蜷缩,手腕关节发出细微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声响。然后是脚趾,小腿肌肉的微微绷紧……生命的迹象如同潮水般,从神经末梢开始,向着核心汇聚。
钟清羽的呼吸微微一滞。
终于,那一直紧闭的眼睑,开始颤动。睫毛如同振翅的蝶,挣扎着,试图推开沉重的帷幕。
一下,两下……
然后,那双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初时,瞳孔是如同大地般的深褐色,其中却有点点金色的星芒(地龙筋应激反应)与一丝极淡的冰蓝(玄冰陨铁特性)流转,充满了茫然与混沌,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旅人,迷失在了现世。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在空中游离了片刻,最终,本能般地,落在了前方那道最为熟悉、也最为期盼的身影上——钟清羽。
四目相对。
茫然,困惑,挣扎……种种情绪在那双新生的眼眸中飞速闪过。钟清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盼,回望着他。
铁震忍不住上前半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哽咽,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磐的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却只是一声干涩沙哑的、如同砂石摩擦的吸气声。他试图移动手臂,这个在以往简单无比的动作,此刻却显得异常艰难。手臂抬起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期,带起了低沉的风声,而且方向略微失控,险些碰到旁边的稳定舱支架。
他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无比陌生。
“……钟……”一个极其微弱、模糊,却无比清晰的音节,终于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虽然沙哑变形,但那语调,那试图呼唤的意图,让钟清羽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是我,王磐。”钟清羽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微微加快的语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欢迎回来。”
听到这确切的回应,王磐眼中的茫然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随之涌上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与激动!他记起来了!陨落前的战斗,无尽的黑暗,以及……此刻的重生!
“我……我没死?”他再次尝试开口,声音比刚才顺畅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岩石般的质感。他下意识地想坐起来,腰部刚一用力——
轰!
一股远超他想象的力量从腰腹部的“地龙筋”爆发出来,整个人如同炮弹般猛地向上弹起,若非钟清羽早有预料,瞬间以灵能托住他后背加以引导,他恐怕要直接撞穿炼器室的冰晶屋顶!
王磐狼狈地落在实地,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脚下由坚硬冰岩铺设的地面,竟“咔嚓”一声,以他双脚为中心,蔓延开数道蛛网般的裂痕!
他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脚下龟裂的地面,感受着体内那奔流不息、仿佛一拳就能轰碎山岳的恐怖力量,以及胸腔中那颗稳定跳动、与天地灵气疯狂交互的“混沌谐振炉心”,脸上写满了震撼与无措。
这力量……太强了!强到超出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也陌生到他几乎无法驾驭!
“感觉如何?”钟清羽走到他身边,语气恢复了科学家的冷静,“你的新身体,采用了北境特有的‘地龙筋’和‘血纹钢’,核心是‘混沌谐振炉心’。力量、防御、恢复能力都远超你之前的躯体,但也需要重新适应和掌控。”
王磐抬起头,看向钟清羽,目光复杂无比,有重生的喜悦,有对老友倾力相助的感激,更有对这具陌生躯体的茫然。他试着向前迈出一步,动作却如同刚学走路的孩童,沉重而笨拙,地面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感觉……像穿着一座山在走路。”王磐苦笑着,声音浑厚,他终于稍微控制住了发声的力量,“而且,脑子里多了很多……奇怪的感觉。好像能‘听’到脚下大地的‘呼吸’,能感觉到周围灵气的‘流速’……”
“那是谐振炉心和地龙筋应力灵络带来的感知增强。”钟清羽解释道,“你需要重新建立神经与灵络的连接映射,将你的战斗意识与这具躯体的性能参数匹配起来。这是一个学习过程。”
“哈哈!老王!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铁震这时才大笑着冲了上来,用力拍了拍王磐的肩膀——结果把自己手掌震得发麻,龇牙咧嘴地甩着手,“这可是钟小子呕心沥血给你打造的神躯!你知道为了这玩意,我们废了多大劲吗?适应几天就好了!以后打架,你可就是咱们最强的盾了!”
王磐看着激动的铁震,又看向眼中带着笑意的钟清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散了些许对陌生躯体的不适。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深沉,仿佛将周围的灵气都吸入了肺腑。
“我明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开始尝试着控制力量,缓缓握紧拳头。这一次,虽然依旧引动了低沉的风压,但至少没有失控。
“需要时间,但我一定能掌控它。”他看向钟清羽,目光灼灼,“这份再造之恩,王磐……”
“你我之间,不必言此。”钟清羽打断了他,轻轻摇头,随即语气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而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磐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脸上的激动稍稍平复,沉声问道:“聆冰她……”
“她的意识损伤更复杂,需要关键材料【冰魄魂晶】。”钟清羽看向冰室方向,“你的成功,验证了这条道路的可行性。下一步,就是为她寻找魂晶,完成最后的复活。”
王磐闻言,猛地挺直了腰背,那如山岳般厚重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他适应着控制力量,用那双新的、蕴含着大地与星辰力量的眼睛,坚定地看着钟清羽:
“好!等我熟悉这身体,我陪你一起去!无论刀山火海,这次,换我来为你们开路!”
苏醒的磐石,已然归位。科学的奇迹,在北境的冰雪中,绽开了第一朵璀璨的花。而更艰难的征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