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擂火初燃 四
第四日的夜晚，对卧龙峰而言，格外漫长而寒冷。
驻地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悲戚。几位重伤的弟子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偶尔因剧痛发出的呻吟，如同刀子般剐在每个人的心上。那几位被废去修为的弟子，更是目光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只是呆呆地望着屋顶，如同活着的躯壳。
王磐肩胛骨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因失血和愤怒而显得蜡黄。他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石柱上，骨裂的剧痛传来，他却恍若未觉，只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金虹峰……厚土峰……丹霞峰……他们欺人太甚！”一个年轻弟子带着哭腔低吼，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怨恨。
“钟师兄他……为什么不出手教训他们！”另一个弟子红着眼睛，忍不住抱怨，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沉默了。规则如山，擂主离台，便视同弃权，卧龙峰将直接失去所有积分，沦为笑柄。
“不怪钟师兄。”王磐沙哑着开口，他看向峰顶那个孤独站立的身影，“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难。他在忍，我们必须也忍着。”
话虽如此，但那压抑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依旧笼罩着每一个人。希望仿佛已被碾碎，只剩下明日最终决战的沉重，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与此同时，在其他几峰，气氛则截然不同。
金虹峰驻地，柳白星擦拭着他的长剑，眼神冷冽。他对身旁几位气息强悍的弟子吩咐道：“明日，最后五人，全力攻擂！不管谁对上那钟清羽，不必留手，逼出他的极限，若能废掉……最好！”他眼中寒光一闪，昨日钟清羽让他当众受挫，此仇必报。
厚土峰方向，石破天瓮声瓮气地对几个体魄雄壮的师弟说道：“卧龙峰那几个硬骨头已经敲掉了，明日，轮到那个钟清羽了。他的那些古怪手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虚妄！你们上去，给我用最强的力量，震垮他的擂台！”
丹霞峰内，苏芷妍把玩着一个玉瓶，神色有些复杂。她虽不喜钟清羽的“异端”做派，但对另外两峰近乎虐杀的手段也略有微词。然而，大势如此，她也只能对明日出战的弟子吩咐：“小心他的频率干扰，以幻术和毒雾牵制为主，寻机取胜，不必……不必做得太过。”她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丝底线。
凝冰峰驻地则一片宁静，何聆冰闭目盘坐，周身寒气缭绕，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但若细看，便能发现她微蹙的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一夜，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疯狂涌动。仇恨与敌意经过三日的发酵，已然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只待明日最终的时刻。
翌日，当初升的朝阳将第一缕光芒洒向演武场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近乎凝滞的肃杀。
钟清羽依旧是最早踏入卧龙峰擂台光柱的人。他今日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青衫，神色平静得可怕，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古井，映不出丝毫波澜，却让人望之心悸。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等待着最后的挑战，也等待着……一个宣泄的契机。
当执事长老宣布最后一日攻擂开始时，气氛瞬间引爆！
如同约定好一般，金虹峰、厚土峰、丹霞峰最后派出的、也是最强的五名弟子，其中竟有四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卧龙峰擂台作为目标！其中包括柳白星麾下第一战将，一位筑基初期的剑修；石破天的亲传师弟，一位将“磐石真诀”练至铜皮铁骨境界的体修；以及苏芷妍的一位擅长混合奇毒的师妹！
四大强者，携着前三日积累的嚣张气焰与对钟清羽的必杀之心，同时踏入光柱！
强大的灵压混合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如同四座大山，轰然压向中央那孤零零的青衫身影！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战，一触即发！
钟清羽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最后，落在了擂台之外，那些正用怨毒或怜悯目光看着他的、来自各峰的弟子脸上。
他忽然，极其轻微地，勾了勾嘴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