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容九旒喝过粥后,穆辞盈便回了薛府,只是每日三次亲自去为他上药,直到他来迎亲。
薛老爷的不舍声、丫鬟小厮凑热闹的恭贺声,还有漫天的鞭炮声,都随着穆辞盈踏入花轿而隔开。
起轿后,轿子一摇一晃的并不大舒坦,尤其花轿需要绕城一周,再到容九旒置下的院子去。
一路走,就一路撒着喜钱和喜糖,不时有贺喜声传来。
穆辞盈听得心烦,索性掀了盖头,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却不想刚巧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里。
“可是待得闷了?”
容九旒从袖中摸出一包酸梅,从马上俯身递给穆辞盈,又道:“吃点酸的,压一压。”
他伤势未愈,因而脸色苍白,却穿上了大红的喜服,愈发显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穆辞盈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酸梅,又抬头看了容九旒一眼,只觉得心底泛起酸涩,却又有些难过。
她迅速放下帘子,不去看容九旒,又丢下话道:“以后不要来这一套,我不喜欢。你也别装可怜,以为自己带着伤去买酸梅,我就会高兴。”
她讨厌容九旒,前世用这一套来使她放松警惕,现在又是这样,好似她瞧着就很好骗一般。
思及此,她猛地打开包裹酸梅的油纸,盯着那黄澄澄的酸梅看了半天,而后又掀开帘子,对着刻意放慢骑速的容九旒唤道:“长曦,你辛苦了,也吃些酸梅吧。来......”
她笑得极温柔,又拈起一颗酸梅,抬起手道:“我喂你。”
容九旒不明所以,却不好意思真让她喂,便伸手接了吃下。
穆辞盈见他并不犹疑,应是没有下毒,这才放下帘子,却仍旧只把酸梅丢到一边,只是多看了几眼。
这梅子是没什么错的,可她就是不想接受容九旒的好意,只闭上眼忍耐着拜了天地,又入了洞房,安静地坐在床上。
没过多久,容九旒便携了浅淡的酒气而来,见她仍旧坐在那里,便要伸手去挑盖头。
却不想才看到她红艳的唇,就闻见奇异的幽香,而后浑身松软无力,不得不斜倒在床上。
“阿盈......”
他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她掀开盖头,双手撑在床沿上的傲慢样子。
她要动手了吗?
他想着,又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些?
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少还能有几日相处的时间。
可是她动手,总是比他要果断。
罢了......罢了......
他暗自叹息,又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握住了穆辞盈去勾他腰带的指尖,恳求道:“阿盈,你什么都可以对我做,但......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穆辞盈停了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容九旒,疑惑于他并不在意她现在的容貌。
她做的假脸是有些粗糙,却也是贴合了她前世的容貌,他就一点不好奇,甚至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吗?
穆辞盈不明所以,也没有人教导过她,在现在这个处境下应该说些什么,便反问道:“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她想了想,又蹙起眉道:“你该不会有过相好了吧?”
如果是这样,她就没必要想着借他来修炼一二了,效果不会太好,而且还不干净。
世上也不止有一个容九旒。
但若真是如此,她看人的眼光也未免太差了些,前世居然就被这么个风流下贱的男人所欺骗,这委实令她心里有些难受,捏着腰带的力道小了许多。
“没有”,容九旒被她连着用了几次加料的药,又被勾出了药性,思绪已然有些不清晰,“我没有相好,我空闲的时间,只能用来练剑。”
“阿盈,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他终于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妥,努力抬起头看向穆辞盈的脸,似要看出她的心思,却又忍不住道:“你的脸怎么了?看起来有些奇怪,不像......”
穆辞盈忍无可忍,直接把红盖头捏成一团,堵住了他的嘴。
她是存了些利用的心思,但也不愿意听见“你不像或者是不如奚玉”的这些个废话!
简直无聊透顶了,她做什么要跟奚玉去比?
想到这里,她索性扯了容九旒的腰带又蒙了他的眼,而后欺身而上,顺着心意毁了他的清白。
容九旒一开始还有些许的挣扎,而后倒是乖巧极了,分外配合着她。
哪怕她趁机还卷走了他一些修为,他也是没有半分阻拦。
直至鸡鸣时分,穆辞盈才有闲暇整理了里衣,又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已经睡去的容九旒。
她沉吟了片刻,认为在修为减少和药性的双重作用下,此刻的容九旒应当是这段时间最弱的时候。
她不妨试一试,横竖不吃亏。
念头刚转过,匕首已经出现在她手中了,又快而迅疾地往容九旒心口扎去。
那柄被落在地上的含光剑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波动,剑身震动迟疑了一瞬,而后毫不犹豫地飞去刺偏了匕首。
若不是穆辞盈飞快地使出了才从容九旒身上拿走的仙力,含光剑只怕立时要将她刺个对穿。
而她手底下的容九旒身前,又已出现了一条虎视眈眈的龙影,杀气盈天地冲着她,可她的身体却偏在此时莫名滞涩,如凡人女子般使不上力。
穆辞盈只得叹一口气,彻底歇下了要跟容九旒正面打斗的心思,起身要了水沐浴,又打发了丫鬟守在屋外。
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肩头,却没能让她彻底放松下来,手指一动便有幽蓝的火苗跃动在指尖。
这是跟所有人,乃至于仙界那些个自诩高贵的仙人们都截然不同的一种力量。
就好像是在一群牛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只长着驴脸的兔子一般稀奇。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容九旒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大靠山的人。
若是有,他就不必被她戏弄于股掌之间,连要杀她都那么费力。
还有他拿出来的符箓,又突然成了害人性命的利器,以及他口中的师父,莫非是真有其人?
不存于现世,难不成是从几万年以后来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