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盈轻笑着,身后却出现了九尾虚影,说道:“你想要长生吗?”
卫鹤安身形一滞,望见她冷淡的眉眼,却觉得她的容色分外有蛊惑力。
他哪能不想呢?倘若身边所有人都庸庸碌碌,尚且罢了,可他偏偏就拥有那么一位好命的兄长。
要匍匐于卫扶光的面前,他——不——甘心啊!
“妖有妖的法子不假”,他分明已经心动,却还想逼着穆辞盈拿出更好的东西,“可哪能比得上仙。我兄长受上天眷顾,我如何能及得上他?”
穆辞盈看穿了他的心思,平静地问道:“那如果他死了呢?”
“你已经长成的兄弟,资质平庸。你的弟弟们,年纪尚幼,也不堪大用,你明明是其中最出色的啊!”
“条件呢”,卫鹤安沉声问道,“你这么帮我,你想要什么?王后之位?”
穆辞盈顿觉无趣,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能用没有的东西,跟我做交易呢?我是妖,当然要吃人呀。你给我一万人口,老弱病残不要,我得了血气,将修为过渡于你,助你训练死士,要杀一个卫扶光,还不是轻轻松松?”
卫鹤安脸色微变,忍不住讨价还价道:“那些贱民死不足惜,但我朝即将替天行道,攻打暴殷,比之以往更在意壮丁。你要这么多的数量,我必然会惊动父王。”
“到了那时,我马上就会死!就是拥有了力量,我还能来得及杀死父王吗?仙人会容忍一个弑父之人,尽享荣华富贵?”
穆辞盈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那就是你的事了,三公子。不过相识一场,你还送过我一个奴隶,我也给你一点诚意吧。就算最后我们缘分已尽,总还能算作是好聚好散吧。”
她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颗玉白色的丹药,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她从容九旒身上拿来的,他现在是她的人,她拿这么一颗药,自然合情合理。
“这是什么东西?”
卫鹤安的恐慌尚未散去,就彻底被她手里的丹药吸引了注意力。
穆辞盈在他伸过手来之前,灵巧地往后一退,说道:“能使人容颜不老,一夜回春。”
这还是前世容九旒亲自说给她听的,他有很多这种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
但比起仙界那种凡人吃了,就会爆体的灵药来说,这种小东西对于凡人的吸引力无疑是更强大的。
尤其卫鹤安近乎而立之年,又日夜寻欢作乐,而导致一张柔美的面皮有些浮肿,眼下青黑,倒却不似人君之相。
相比之下,卫扶光的模样是要显得更光风霁月一些,只可惜……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穆辞盈回想起卫扶光周身那层浓郁的孽力,又看向面前的卫鹤安,只觉得他更顺眼了些。
尤其他此刻还分外乖觉。
穆辞盈只是不想让他那么容易得到丹药,只怕他不珍惜,却不是真不想给他,他却格外上道地拍掌三下,唤来奴仆,为穆辞盈取来数个金托盘,里头盛着的全是世俗中最讨人喜欢的珠玉金器,个个都流光溢彩。
她对此没什么兴趣,目光只是虚虚一落,却恰好看到一根白玉七星簪,上面没什么装饰纹路,却显得分外雅致。
挺衬容九旒的。
穆辞盈喜欢他茫茫然挤在仙界宴席中的样子,像一只误入凶兽群的白兔那般纯然无害。
“我只要这个”,她隔空取了七星簪后,将丹药抛给了卫鹤安,又丢了块封了法术的玉珏给他,翻窗离开前,丢下一句话道,“等你想好了,就用这个联系我。”
她很快出了卫府的大门,没在附近瞧见容九旒的身影,也不意外,更没怎么在意。
容九旒有他自己的小主意,晏长曦的秘密也不少,殷裂素更是个随时都会炸开的隐患,近日来却越发沉寂了,谢泽卿两次来了都不讨好,也不再急着上他的身。
她便去了趟军中,去寻了焦躁憔悴的殷寂野,一见面就问:“你最近可有搜寻伤害灵霄的人的下落?”
“只摸到了个影子”,殷寂野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蹙得死紧,又不甘心地骂道,“那些人,滑溜得跟泥鳅一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东一下,西一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
穆辞盈安抚了他几句,又想到火刑那日,所捕捉到的那缕气息。
前世这些人,倒是蛰伏得很好,一直到她死,都未曾露面。
不过,或许是她那时没精力查那么深。
她问清楚了事情后,也不急着回客栈,在军中借着褚妄的势,安然待了几日,几乎走遍了所有的地界,又留下了后手。
开明兽一直昏睡着,却威势不减,即便它保持这种状态,醒来之后也能迅速知晓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穆辞盈不欲打草惊蛇,等待到卫扶光都要按耐不住时,才慢吞吞地离开。
只是刚一出军中,穆辞盈就忽觉有如隔世之感,大街小巷里走着的有不少男子,跟谢泽卿长得一模一样。
有些搔首弄姿,还有几个挽着一看就知身家丰厚的女郎,甚至还有几个神态相仿的,一看就是如玉公子。
这算怎么回事?
穆辞盈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在侮辱谢泽卿,还是在羞辱她的眼睛?
其实她真的挺难受于,她曾经爱慕过谢泽卿这一回事,尽管那更多的是对于未曾拥有过的风光生活的向往。
但这依旧不可否认,她曾经瞎了眼的这个事实。
穆辞盈想都没想,就直奔客栈而去,先去寻了容九旒。
他正倚窗而坐,神态悠闲地喝茶,有种闲云野鹤般的架势。
但当穆辞盈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时,正巧瞥见了一个分外高傲的谢泽卿,当下有些无言以对。
“你们要闹腾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别误了我的事。”
她在容九旒对面坐下,见他仿佛很不赞同地看过来,立刻道:“我这几日去了何处,你莫要问。你只要记得,我还在惦记着你便好。”
她取出了那根七星簪,起身走到容九旒跟前,换下了他束发的那根,又道:“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