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心中思绪万千,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他会感兴趣的秘密。周安安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悄悄地跟了上去,躲在一旁的柴垛后观察。
那几个人把孩子安置好后,中年女人开始摆弄一些奇怪的器具,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又诡异。
周安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就在他想再靠近些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咚”的一声轻响。
“谁!”一个男人大喝一声,几双凶狠的眼睛瞬间朝他这边看来。周安安的心脏猛地一缩,脚尖在地上一挑,一颗石子被他随手甩了出去,正好打在旁边的树枝上。“哗啦啦”一阵响,无数只鸟儿从枝头上惊飞起来,叽叽喳喳地冲向天空。
趁他们的目光都被鸟群吸引过去时,周安安迅速隐匿身形,一个翻身躲到了另一个墙角的死角处。
“可能是野猫野狗,别管了,继续。”刚才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又转回头去。
周安安躲在远处,心还在怦怦直跳,后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但好奇心像小猫似的挠着他的心,驱使他还是想弄清楚这里的秘密。他绕了个大圈,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
透过窗户往里看,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周安安揉了揉眼睛,他明明亲眼看到那几个人走进了房间,这房间就这么大,他们能跑哪儿去?
这么想着,周安安也没敢贸然靠近。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悄咪咪地跑出家门,确认所有人都睡熟之后,又朝着村头的那个小土房摸去。
还是那个房子,里面小小的,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周安安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他在房间里仔细搜寻,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会过日子的样子,怎么会在屋里种着一棵葱?确认自己没看,他们这样的,看着连饭都不会做。而且还单独用个花盆养着,种葱?搞笑呢?
周安安沉默了半天,蹲下身子,对着那盆葱敲敲打打,然后试着轻轻一转花盆。嘿,还真动了!花盆底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密道,黑漆漆的,望不见底。周安安更沉默了,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蠢呢还是蠢呢。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下去一探究竟。
沿着密道往下走,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周安安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前行,一路上,悠长的隧道两侧有很多像监牢一样的小房间,里面堆着不少人类和动物的尸骨,还有一些看不出死活的孩子,他们无一例外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和令人作呕的恶臭。
前方隐隐有光亮传来,还夹杂着模糊的说话声。当他走到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地下室竟然铺满了洁白的瓷砖,干净得发亮,豪华程度堪比城里那些有钱人家的房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奇怪的仪器,几个孩子被牢牢地绑在手术台上,旁边站着的正是那个中年女人和几个男人。周安安悄悄地躲在拐角处,屏住了呼吸。
周边全是精密的仪器,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曲线。那中年女人戴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已经割开了手术床上躺着的孩子的胸膛,鲜血汩汩地流出来,染红了洁白的手术布。
周安安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烧得他浑身发烫。虽然很生气,但周安安并没有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救人,他又不是圣母,或许以前的周安安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可现在的他不会。
为了一个与自己利益毫不相关的孩子就这么莽撞,他可当不了什么英雄,他只是个想活下去的、甚至有些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观察着。
地下室的通风系统像濒死的野兽般发出沉闷嗡鸣,与手术台旁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缠在一起,在逼仄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压得人胸口发闷。
周安安缩在墙壁的夹角,指尖无意识的深深掐进掌心,视线却像被无形的线拴在手术台上——那孩子不过十岁出头,细软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双眼紧闭,手腕上 restraints 勒出的红痕还泛着新鲜的血色,连呼吸都轻得像随时会断掉。
中年女人实际年龄不小,也不知道叫啥名,不过村里人都叫她梅姨,女人此刻脸上却没了半分虚情假意的温柔。她戴着沾了碘伏的无菌手套,指尖捏着手术刀,刀刃在应急灯下发着冷光,划开孩子胸廓时没有丝毫犹豫。皮下脂肪被逐层挑开,淡粉色的肌肉层翻卷着,很快露出那颗在胸腔里微弱跳动的心脏。
周安安胃里一阵痉挛,他看见用胸腔牵开器狠狠撑开肋骨,金属碰撞的脆响混着孩子无意识的闷哼,生理盐水顺着组织间隙流淌,与暗红的血液在手术台边缘积成小洼,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的塑料布上,溅起的血花沾在梅姨的白大褂下摆,她却像没看见似的。
“保持心肌温度,别让它缺氧。”梅姨头也不抬,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她熟练地要是切过无数次,用无损伤血管钳夹闭冠状动脉,指尖动作快得像在拆一件旧玩具,心脏在几秒内停止跳动。
梅姨立刻将其抓起来,扔进盛着保存液的玻璃罐里。保存液溅出来,落在满是污渍的地面上,混着灰尘晕开褐色的痕迹,玻璃罐壁瞬间凝起白雾,将那颗还带着余温的心脏裹在里面。
旁边的小寸头男人凑过来,递过新的器械包,周安安注意到他戴的手套根本没经过灭菌,指尖还沾着外面泥地的灰尘,却直接去接梅姨递来的肺脏。
梅姨毫不在意,拿起肺动脉灌注针就往肺门里插,鲜红的美甲在苍白的肺组织上格外刺眼,她一边缓缓注入低温保护液,一边头也不回地骂:“你手能不能干净点?这肺要是感染了,买家少给的钱从你提成里扣。”
寸头男连忙赔笑:“知道了梅姨,下次我肯定注意!这不是着急给您搭把手嘛,这批货可是我蹲了半个月才找到的,个个身强体壮,您放心。”
梅姨没接话,目光落在心电监护仪上。仪器的“滴滴”声突然变调,屏幕上的心率曲线从波动的波形逐渐拉平,最终化作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刺耳的报警声刚响起来,就被梅姨随手按灭。
她甚至没看孩子一眼,拿起有明显划痕的角膜环钻,在角膜缘外处环切——周安安甚至还清晰看见孩子的眼睫颤了颤,如蝴蝶最后的挣扎,眼泪混着血水涌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流到手术台上,积成一小滩,像一朵破碎的花。
“这批货的基础指标都达标,”梅姨摘下沾满血污的口罩,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指尖摩挲着装有心脏的罐子,“心,肺功能正常,也没有肝炎、梅毒这些破事,到时候告诉他们一声,这批货想买的得加钱。”
梅姨顿了顿,又踹了踹寸头男的腿:“隔壁那三个熊猫血的,你给我看好了,别让他们乱动乱跑,每天按量输营养液,等血红蛋白稳定了再抽血,要是饿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寸头男连忙点头哈腰:“您放心梅姨!我已经给他们上了静脉留置针,每天准时喂饭,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抽血卖器官,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梅姨这才满意地直起身,弯腰检查孩子的遗体。此刻那具小小的身体只剩下空壳,心脏、双肺、肝脏、肾脏、角膜,甚至连胰腺都被小心剥离,装在不同的玻璃罐里,排列在手术台旁。孩子的胸膛空荡荡的,皮肤失去了血色,身体一点点变凉,曾经会跑会笑的模样,此刻只剩下一副轻飘飘的躯壳,连最后一点温度都在被地下室的寒气吸走。
“赶紧联系买家,器官保存期只有6小时,别耽误了正事。”梅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转身去收拾器械。周安安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冲进拐角深处,剧烈的呕吐感让他几乎窒息,眼泪混着胃酸一起涌出来。
他透过铁架床的缝隙回头望,只见寸头男用黑色塑料袋随意裹住孩子被拆解的遗体,塑料袋摩擦的声响里,还混着梅姨打电话的声音:“器官都处理好了,让买家准备好冰盒和转运车,价格按之前谈的,熊猫血那几个的器官,单份再加20万,少一分都不行。”
手术台旁的血渍还在蔓延,那些装着器官的玻璃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个个冰冷的交易筹码,彻底碾碎了地下室里每一个生命的温度。
周安安最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那个院子,鞋底沾着的泥土蹭在石板路上,极致的恶心感像藤蔓般缠在喉咙里,挥之不去。
他双腿一软,顺着院子里小小的水缸滑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缸壁,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冷笑——似是嘲讽,又似痛苦。
如果他没有遇见那个男人,那么今天撞见的梅姨和寸头男的交易和那个孩子的下场,估计就是他的下场。只不过,他不会被彻底杀死,取走器官之后,他亲爱的父亲周铁锤,还会把他再嫁一次,再换一笔彩礼。
多可笑啊,要不是他还没把上次的嫁妆花完,周铁锤根本不会等到现在,只会把他身上所有能卖的器官都摘走,这样就能赚更多的钱。
周安安枯坐在水缸旁,眼中无神地望着满天星空。他以为自己早就不会伤心了,早就不会为周铁锤的绝情、为这个家的冷漠而难过了,原来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也太高估人性的下限。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周铁锤,是想喝干他的血,吃尽他的肉。
天越来越沉,乌云像墨汁般晕开,将那唯一的月光都遮得严严实实。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打在水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凉风裹着雨丝吹在身上,冷得刺骨。周安安却像没知觉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破罐子破摔般地想,就这样淋下去吧,最好所有人都不要来,不要叫醒他。
可他终究没能如愿。一抹鲜艳的白色缓缓穿过雨幕,水坑里溅起的水花裹着“踏踏”的脚步声,停在他头顶。周安安麻木地待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头顶的雨停了,他缓缓抬起头,撞进一双满是焦急的眼睛,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心中那彻骨的悲痛再也无法压抑,原本麻木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彻心扉的委屈翻涌上来。雨水滴进眼里,最终没留住,从眼眶滑落,周安安的鼻子微微耸动,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一字一顿地小声呜咽:“阳阳哥哥……”
周阳蹲下身,将手中的白色油纸伞微微倾斜,遮住不断落下的绵绵细雨。他的头发湿了大半,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衣领上,白色的t恤和外套几乎湿透——这一路他是跑着来的,就算打着伞,雨水还是打湿了大半身子。
看着眼前浑身是泥、眼神空洞的周安安,周阳有些手足无措,想为她擦干脸上的雨水,可两只手都占着伞,只能慌慌张张地拉开外套拉链,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束小小的雏菊花。
那束小雏菊被他紧紧贴在胸口护着,花瓣上没有沾一点雨水,嫩黄色的花心在雨夜里显得格外鲜活。周阳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冷白皮衬得那抹红从耳尖一直爬到脸颊,像染上了胭脂。
周阳憨憨地笑着,把小雏菊轻轻塞进周安安手里,声音还有些结巴:“安安,这、这是送你的礼物。我听思远说你很喜欢小雏菊,就自己在院子里种了一些,今天刚开,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