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等会儿我来压着他,你专心下刀。”
说完,他立刻对亲卫下令:“按她说的,速去准备!告诉外面的人,所需之物,双倍付钱!还有把门守死了,绝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亲卫领命而出,见有人出来,又要刀又要针的,引得堂内更加混乱。
恰在此时,惠娘在街坊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赶到,正好听到众人议论,又见诊室门外守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壮汉,还不许任何人靠近。
此时众人议论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关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听说有些贵人得了怪病,要用童男童女的新鲜五脏六腑做药引才能好……”
“天爷!不会是……”
惠娘越听越怕,哭喊着就要往里冲:“六儿!我的六儿!让我进去!”
诊室内,景辞听到外面的哭喊和骚动,眉头一皱。
她知道,不稳住惠娘,手术根本无法进行。便对陆擎说:“让她进来!”
陆擎亲自去开的门。
惠娘几乎是扑进房间的,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孩子和景辞手中的凶器,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要干什么!”
景辞边给六儿清洗伤口边解释:“救你儿子!他头骨碎了,里面有淤血压住脑子,不把淤血放出来,马上就会死!
我现在做的就是打开他的脑壳,把里面的淤血引出来!没有麻药,他会很痛,但这是唯一能救他命的法子!”
惠娘震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但看着景辞镇定地侧脸,又望了望儿子惨白的小脸,她狠狠抹掉泪,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咬牙道:“我不走!您让我留下,我能帮忙!”
景辞快速扫她一眼。多一个帮手确实更好,更重要的是必须稳住她的情绪。
“那你把那个盆端过来,给他把手洗了,指甲盖里的污泥也要清干净,洗完用烧酒再洗一遍。”
“好!好!”惠娘如同领了圣旨,一抹泪,转身端来水盆绞了毛巾轻轻地给六儿擦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擦。
景辞则拿小刀要给六儿剔头发。她用不太惯怕伤着孩子,很有些束手束脚。
“我来。”陆擎伸手接过修脚刀。
他手下动作不停,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问:“有几成把握?”
景辞瞥了一眼正地给孩子擦拭手臂的惠娘,极轻地摇了摇头:“不好说,如果只有撞击点这一处血肿就好处理。怕只怕……”
“不止一处?”陆擎心下一沉。
两人说话声很轻,但惠娘还是听见了,她抬起头,惶惑不安地看向两人。
景辞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指着六儿高高肿起的额头道,“一般来说,头被重击,骨头裂了,会伤到下面走的血管,血就憋在这一块,鼓起来。”
她将手指向六儿的后脑,“可有时,撞击力道太大,脑子会甩到对面去……也就是这里,有可能也受了伤在悄悄出血。”
陆擎听懂了,多一处出血点意味着手术凶险程度大大提升。他不忍地看了还在昏睡的六儿一眼道:“能确定吗?”
景辞摇头:“没有mRI,做不了检查我只能赌。他前额这个是最紧要的,必须马上处理。”
“神医……你们……在说什么?”惠娘听着这些她完全不懂的话,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心慌得快要跳出嗓子眼,她死死抓住儿子冰凉的小手,带着哭腔问,“六儿……能救回来的,对不对?你说有救的……”
陆擎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却感觉袖口被轻轻一拽。他侧目,见景辞对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来。”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陆擎抿紧唇,不再开口。
景辞转向惠娘,斟酌片刻,拣最直白的话开口:“你叫惠娘对吗,你听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听我指挥,务必沉下心,不要哭喊,否则扰了我的心绪就是害了你儿子,明白吗?”
“我,我不哭……我不吵……”惠娘连连摆手,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恳求一边朝景辞跪了下去,“神医!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六儿!只要能救他,我给你当牛做马,做什么都行!我求求你!求求你!”
“别哭了!”景辞厉声喝道,同时给了陆擎一个眼神。
陆擎会意,立即将瘫软在地的惠娘扶起。
景辞语气凌厉道:“待会我要用刀划开六儿的头皮,再用凿子在他头骨上开个洞放血。没有麻药,他会痛得撕心裂肺,会挣扎哭喊。你的任务就是死死按住他!”
她一把抓住惠娘颤抖的手:“如果手软让他乱动,凿子偏一分插进脑子,就是你亲手害死自己儿子!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听懂没有?”
惠娘咬牙点头,“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景辞松了口气,吓住就好,不然等会儿乱起来就完了。
“现在去换盆清水进来,我要给他洗脸。”
“好!好!”惠娘撑着发软的身子站起来,端着水盆就出去了。
外头人一见她,立刻要围上来,但都被守在门口的亲卫拦住。
很快,惠娘端着干净的水回来。
景辞给六儿擦干净脸用酒消毒后,交代惠娘:“按紧他的腿,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乱动!”
惠娘重重点头,跪到床尾,用全身力气压住儿子的双腿,眼泪淌了满脸,却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景辞不再看她,拿着充当手术刀的修脚刀道:“陆擎,你按住他的肩膀和头,一定要固定住!”
“好!”陆擎立即上前,一双大手如铁钳般稳稳控住孩子的头肩。
景辞深呼吸口气。
手术开始。
没有麻醉,她用烧红的细刀划开头皮,鲜血顿时涌出,昏迷中的六儿身体猛地一抽,发出几声模糊痛苦的呜咽。
“按住他!”景辞厉声道。
惠娘的心狠狠一揪,死死咬着嘴唇,更用力地压住孩子的腿
但她想起景辞的嘱咐,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怕自己压不住,索性爬上去整个人压住儿子的双腿,哽咽着重复:“六儿乖……六儿忍忍……娘在……娘在……”
太痛了,六儿本能的疯狂挣扎起来,可全身上下都被压住,他只能拼命尖叫哭号。
“都按住!绝对不能动!”
陆擎臂膀肌肉贲张,将六儿死死固定在床上,额角都渗出细汗。
景辞动作迅速,用骨凿以这个小孔为起点,小心翼翼地将骨孔扩大至指甲盖大小,形成一个减压窗。
更多暗红色且半凝固地淤血缓缓涌出。
景辞立刻检查了下六儿的双瞳,那只原本散大固定的瞳孔,缓慢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颅内压力降低的信号!
等淤血放尽,她立刻用热水煮过的马尾鬃毛,开始分层缝合。先将骨片归位,把骨膜缝合在骨片上,最后对合皮下组织,再缝合头皮。
到这一步,手术就算完成了。景辞长出一口气,她先检查了刚刚手术的一侧瞳孔。
很好,对光反射已经恢复。
然而,当她的目光移向另一侧瞳孔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另一侧瞳孔,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散大迹象!
有第二处出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