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世家古族还在为灵境的运作机制和背后关联深感迷惑之时,
散修们已经用最朴实的方式,从这片虚幻天地中收获了真实的改变。
数千里外,青溪坳。
散修石盘正蹲在两亩贫瘠的灵田旁,
指尖引动着微弱的灵光,小心翼翼地运转着 “蕴灵术”,滋润那些略显蔫黄的青芽稻。
他年近六十,三灵根资质,也是《基础引气诀》公开后自行觉醒灵根的修士。
几年前耗尽家财勉强筑基成功,成了这处小修仙聚集地寥寥几位筑基修士之一。
平日里,靠着帮人照看灵田、催生雨露,换取微薄资源,勉强维持修炼。
他不是没想过外出闯荡,但读过坊间话本、听过说书传奇的他心里清楚:
“像自己这样无背景、无传承的筑基修士,离开青溪坳,怕是连骨头都难剩。”
现实的窘迫,早已磨平了他那不切实际的雄心。
直到那天,一位相熟的道友从灵境归来,兴奋地找到他:
“石老哥,灵境!那传道阁里,真有完整版的《长春功》!”
石盘的心猛地一跳。
《长春功》正是他修炼了数十年的主修功法,
奈何只是残本,卡在筑基初期多年,进境缓慢。
犹豫再三,他终究抵不住那份对前路的渴望,
咬牙用积攒许久的十枚下品灵石,换来了一个时辰的灵境接入资格。
当神识沉入那片浩瀚虚境,传道阁内无尽流转的功法光团,让石盘震撼得久久无言。
他强压下浏览其他功法的冲动,目标明确地直接检索《长春功》。
“找到了!”
石盘深吸一口气,动用了一次免费拓印机会。
退出灵境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参悟。
数十年来,他凭着一股韧劲,已将《长春功》的 “术” 磨砺到了自身资质的极限 ——
如何催发藤蔓,如何滋养草木,种种运用技巧早已烂熟于心。
此刻获得完整传承,就如同得到了指引前路的 “道”。
过往所有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困惑,那些凭借经验勉强绕行的关隘,
在系统的理论印证下豁然开朗,许多精妙的运用之法更是水到渠成。
数月后的一个晌午,青溪坳的茶摊前。
“你们发现没?石前辈最近好像... 有点不一样了?”
而此前,星火城,镇北学府花园一处凉亭。
檀香袅袅,两杯清亮的灵茶散发着温和的灵气。
陈飞与程序相对而坐,暂时从繁杂事务中抽身,享受着片刻宁静。
“程兄,这‘云雾灵茶’味道如何?穆天行新送来的,据说产自南域一座灵气尚可的山头。”
陈飞轻呷一口,随口问道。
“赤霄门这几十年来,发展确实不错……”
程序细品片刻,点头道:“入口温润,回甘清雅,
灵气虽不算浓郁,但胜在平和,适合日常饮用。”
陈飞笑了笑,刚想接话,眉头却微微一蹙,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程兄,灵境何时才能解决炼气期修士无法进入的问题?”
此言一出,程序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他嘴角微撇,苦笑道:
“陈兄,你我都明白根本症结所在。
炼气期修士神识孱弱,无法自主离体,自然无法进入灵境空间。”
他指了指桌上茶香袅袅的壶盏,打了个比方:
“就好比我们眼前这壶灵茶,茶已在壶中,香气也已四溢,
可对于炼气期修士而言,他们的‘壶嘴’——
也就是那孱弱未通的神识,尚且闭塞,
根本无法将壶中之茶,也就是其自身意识倒出,自然也就无法品尝灵境这杯香茗。
非是茶不好,实是递送无门。”
陈飞沉默着,目光落在茶壶上。
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修行常识一无所知的小白了。
程序见陈飞不语,知道他也清楚其中困难,但还是继续解释道:
“技术上,并非完全没有办法。除非……
我们能炼制一种特殊的、品阶至少达到灵器级别的辅助法宝。
这种法宝需能融入使用者识海,以其为核心构筑通道,方能让他们顺利接入。”
“灵器……” 陈飞喃喃道,手指停止了摩挲。
他自然知道灵器意味着什么 ——
那已非寻常法器可比,材料珍贵,炼制繁复,需炼器大师耗费心血方能成就。
其价值,绝非一个,甚至十个、百个炼气期修士能负担得起。
若真用此法,那灵境对广大底层炼气修士而言,依旧是镜花水月,毫无意义。
无意间,眉头皱得更深了。
程序看着陈飞的反应,完全明白他心中所想。
犹豫片刻,他试探性地提出另一个思路:
“陈兄,若此法代价太高,行不通……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向?
比如,通过‘一品阁’,有限度地放开一些黄阶功法……
虽然效果远不如灵境中的神识拓印那般直观深刻,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但至少…… 能给他们一个希望,一个入门的方向?”
陈飞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考量,但随即缓缓摇头:“不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下方井然有序、日渐繁荣的星火城,声音沉稳而冷静:
“这样做,目标太明显了。过早暴露意图,只会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打乱所有布局。”
他转过身,看向程序,眼神已然恢复平静:“此事,急不得。
暂且维持现状,继续优化灵境本身。至于炼气期入门的问题……
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许,契机会在其他地方出现。”
程序点了点头,将杯中已微凉的灵茶一饮而尽,
那丝淡淡的苦涩,仿佛也映照了此刻的艰难。
静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檀香依旧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