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地阵与阴魂阵同为魔门初级阵法之一,其中奥妙一脉相承,路宁之前又曾学过覆地阵的通行令符,故此先前他便在阵外略耽搁了些时间,调整了一下符文脉络,这才仗着令符之力越墙而入。
果然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若是寻常四境之辈,对上这阴魂阵势必有些头疼,路宁却一路轻松,毫无阻碍的闯入阵中,甚至连执掌阴魂阵令符的玄瞳子都未能发现。
只是他到底因此耽搁了一些功夫,入庙之后神识一扫,居然发现灾民都已无踪了,路宁心中暗自懊恼,方才现身直面这几头伥鬼。
此时玄瞳子本仗着白额侯的魔阵厉害,以为挡者披靡,谁料到眼前这个黑衣道人视阴风绿光如无物,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路宁也不知这个玄瞳子心中如何想,他见伥鬼们挥舞鬼爪而来,将自己团团围住,不免失笑道:“慢来,慢来,汝等甘心事仇而噬同类,其害甚于虎矣,贫道今日正好开销了你们,也省得回头再去害人。”
这几个伥鬼被揭了老底,顿时大怒,各自将腐臭的鬼爪抓来,直似将要路宁分尸一般。
他们虽然也得了虎妖之力,远比寻常伥鬼厉害十倍,但若论手段,也就与刚出锁魔镜时的牛黄二童子相若罢了,放在人间自然是厉害无比的鬼怪,但在真正修道高人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路宁如今催不得雷法,于是便施展白猿身法,从容在爪影中闪来闪去,引诱得伥鬼们大呼小叫、酣战不已,方才猛然窥了个破绽,飞出丹朱剑丸来,将其化作一道白色长虹,龙吟阵阵中电射而出,猝不及防之下在其中一只伥鬼项上绕了一绕。
那伥鬼的嘶吼戛然而止,连肉身带魂魄一起分作两段,脑袋在地上轱辘了两下,尸身栽倒在地,一股阴气四散,显然肉身中的伥鬼已然魂飞魄散、彻底消亡了。
剩下两个原本耀武扬威的伥鬼见状顿时吓得大叫,“你这是什么剑,居然能斩阴魂?”
一边尖叫,一边连连后退,却是他们虽然阴狠恶毒,一心害人,却最痛惜自己性命,即使死后做了伥鬼也一样,自私自利之极。
路宁笑道:“前几日遇着一具腐尸,我当时心疼宝剑,不肯沾染了污秽,事后便思得此法,免得再遇上同类妖邪,飞剑难以运用。”
“如今却刚巧遇上你们几个,也是你们作孽太多,命里该死在贫道剑下了。”
原来飞剑虽利,本难斩灭阴魂,这些伥鬼的肉身不过有如鬼魂穿上一层衣服,按理说飞剑飞刀之类的武器,最多能斩断肉身,却万万伤不到阴魂之躯,故此这几个伥鬼方才有恃无恐。
他们却不知道,路宁修为高深,剑术也强,自从上次遇到尸妖之后,便思考过如何面对类似的局面。
此时,他仗着真气锤炼足够奥妙,将阴阳有无形真气化为纯阳真气灌注剑身之外,有这么一层防护,丹朱剑丸便不再畏惧污秽,这才一个照面就斩杀了一头倒霉的伥鬼。
玄瞳子眼见阵法无功,手下被斩,顿时勃然大怒、哇哇怪叫起来,“好大胆的泼道,连我家侯爷麾下使者也敢斩杀,真是不知死活!”
顺带怒骂几个退下来的伥鬼,“你们几个,还不上前动手,莫非要逼我咒得你们三魂不宁、七魄散乱?”
原来那剩下的两个伥鬼都被玄瞳子妖法暗中所制,根本不敢违背他的命令,闻言不免舍生忘死围上来,拼着被飞剑所杀,也要用沾满尸毒的爪子来伤路宁。
他们不过是普通伥鬼罢了,也没学过什么上乘的武艺,扑击毫无章法,却哪里能碰得到敌人一根汗毛?
先前已经动了剑,路宁此时便不再容情,当下毫不留情,直接掣出丹朱剑丸,凌空一式寒电,剑光急电也似在空中连闪了两闪,早从两头伥鬼眼中刺入,脑后穿出,顺带以纯阳真气灭杀伥鬼魂魄,轻轻松松便将这些搅局的货色解决了。
这些伥鬼在人间为祟多年,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如今撞上路宁凌厉无匹的仙家剑术,可算是遇上了命中的煞星,就魂飞魄散,也是助纣为虐,作了一场伥鬼该有的下场。
路宁出手如电,瞬间解决了围攻上来的伥鬼,眼角余光便自瞥见阴魂阵却已经转了变化,不再阴风阵阵、绿光成网,而是化为白茫茫一片浓雾,将整个古寺诸多殿宇统统笼罩,视线与神识皆受极大干扰。
而那玄瞳子口中叫嚷的厉害,实际一等路宁出剑,便立刻抽身后退,躲入了浓雾之中。
可惜路宁主要注意力都放在玄瞳子身上,此刻察觉异动,法眼一闪,便看见这头伥鬼之首正借着浓雾掩护,悄悄转出殿后,驾起邪法趁脚风,忙不迭的往外逃去。
看他样子,是打算借着手下之命,来个溜之大吉。
此獠即便不是罪魁祸首,路宁也不可能让他轻易逃走,先前不过是为了留下个活口逼问白额侯之事,因此出剑时暂时不曾捎带上他而已。
如今见着玄瞳子意欲逃走,路宁不由冷笑一声,一纵剑光追了上去。
他这剑光比伥鬼催动的趁脚风可要快出不少,阴魂阵的白雾也起不到什么遮拦的作用,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路宁便已后发先至,飞临玄瞳子背后,只是自口中轻叱了一个“吽”字,便有如狮子狂吼一般,一道声浪冲出,正中这头伥鬼。
玄瞳子只觉耳朵中灌满了巨大的声浪,同时背心一凉,激灵灵一个冷战,头脑一晕,神智混乱、浑身发抖,伥鬼妖魂瞬间内便被狮子吼的神通震飞了出来,只余下一具肉身“噗”得一声栽倒在地。
原先这头伥鬼顶了别人肉身,看起来就是个鼻青脸肿的中年汉子,与寻常困苦百姓也没什么不同。
如今被佛门神通破了邪法,现出伥鬼之身,原来却是个白须白眉的老道,羽衣高冠,猛一看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面目铁青,一对三角眼闪烁狡诈眼神,显然生前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玄瞳子被狮子吼一吼震得神魂颠倒,脱了肉身晕死于地,但是他到底有几分邪功底蕴在,片刻功夫又自醒转过来,下意识的便要继续施法逃遁,然而刚一抬头,便见路宁已悄无声息地立于身前,那柄蕴含着沛然纯阳气息的丹朱剑丸正稳稳地悬停于自己咽喉之前。
虽是阴魂之身,玄瞳子依旧能感觉到那纯阳气息加持的剑锋之利,当下唬得魂飞天外,连个小指头儿都不敢乱动,勉强在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上仙饶命啊!”
路宁将飞剑往后略挪了两分,方才不急不慢的问道:“既为伥鬼之身,你的主人便是那白额侯了?他在何处为怪,修为如何,为何要谴你们诓骗灾民?”
他一连问了几句,玄瞳子眼珠略转了两转,正要编几句谎话回答,却见眼前这黑衣道人伸指头一弹,便有一道剑气飞射而出,刺穿了自家身体。
“啊!”
虽是阴魂之躯,但这离合阴阳剑气到底是道家极厉害的一门剑气功夫,内中蕴含着阴阳二气,顿时伤得玄瞳子不轻,疼得他痛叫一声,魂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丹朱剑丸又往前顶了一顶,将玄瞳子后续的痛呼又顶回喉咙里,路宁面上温和笑容不变,淡淡说道:“若是弄鬼,休怪贫道叫你连鬼也做不成。”
尝过了这彻魂裂魄的苦头,又感受着咽喉前那毁灭性的剑意,玄瞳子心中所有侥幸瞬间灰飞烟灭,瘫软在地,再不敢生出丝毫隐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