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砸在地板上的“咚咚”声刚形成规整节奏，像精准的节拍器敲打着训练馆的空气，训练馆中央的电子屏突然发出“滋啦”一声电流尖鸣，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原本循环播放的禅师离队声明被刺眼的“bREAKING NEwS”红色字样强行覆盖，红底白字的警示效果在雪白的屏幕上格外扎眼。黎景辉刚稳稳接住科比传来的球，指腹还能感受到球面防滑纹的粗糙触感和科比掌心残留的汗湿，余光却猝不及防扫过屏幕标题——“奥尼尔交易谈判进入收尾”，指尖力道骤松，篮球在掌心打滑旋转半圈，重重砸在脚边的橡胶地板上，弹起的高度刚好撞在他的膝盖，又弹向场边。那里堆着昨晚刚打印的战术手册，厚厚一摞码得整齐，封面“三角进攻核心战术”几个黑色宋体字被篮球溅起的水渍晕开模糊一角，墨痕在纸上漫成小小的乌云。科比的眉头瞬间拧成川字，眉峰的褶皱里仿佛能夹住粉笔灰，喉间已滚出训斥的前奏，舌尖抵着后槽牙的声响都清晰可闻，电子屏里ESpN资深记者沃纳洛夫斯基标志性的沙哑播报声却穿透空调风传来，带着话筒特有的电流杂音，字字砸在众人耳中：“据联盟三位消息人士独家确认，洛杉矶湖人正与迈阿密热火就沙奎尔·奥尼尔的交易进行最终磋商，核心筹码已基本敲定，双方管理层最快24小时内官宣！”
整个训练馆的动作骤然凝固，连篮球落地的余响都在空旷的场馆里反弹了三次才渐渐消散，显得格外清晰。费舍尔手里的战术板“啪”地砸在地板上，声音清脆得像摔碎了玻璃，白色粉笔灰顺着板沿簌簌飘落，在斜射的阳光里划出无数细小的银线，有几粒刚好落在他的发梢；霍雷斯·格兰下意识摩挲着胸前“54”号球衣的号码布，指腹反复蹭过缝边的线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从棉质布料里抠出自己是否在交易名单中的答案。屏幕上的筹码清单以加粗黑体逐行滚动，白底黑字像针一样刺得人眼疼：“湖人将送出沙奎尔·奥尼尔，换取热火中锋布莱恩·格兰特、后卫卡隆·巴特勒，以及2005年首轮选秀权和2006年次轮选秀权。消息源证实，热火为促成交易，已向奥尼尔承诺五年顶薪合同，总金额超一亿美元。”沃纳洛夫斯基的声音裹着刻意压低却终究泄露的兴奋，尾音都带着颤：“这绝非普通球员交换，而是湖人王朝基石的彻底拆解！禅师离队仅48小时，管理层就火速启动重建计划，要知道，沙奎尔和科比联手八年、四夺总冠军，oK组合的时代，很可能就在今天画上句号！”他身后的背景板突然切换到oK组合夺冠时的合影，两人举着奖杯的笑容在屏幕上闪了两秒，就被“交易分析”的字幕覆盖。
黎景辉口袋里的新秀夺冠纪念徽章先一步硌得掌心发疼——那是球队为夺冠阵容里的三位新秀定制的纯银徽章，刻着他的号码和夺冠日期，昨晚放回奥尼尔储物柜时，他还看见对方的冠军戒指和自己的摆在一起。此刻想来，新赛季本应并肩作战的约定，竟先被这突如其来的流言蒙上阴影。流言像被扎破的高压汽水罐，带着刺耳的嘶鸣在体育圈炸开滔天巨浪。训练馆外很快传来记者群的骚动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密集如暴雨砸在铁皮上，透过通风窗的格栅钻进来，与电子屏里循环往复的交易分析、专家评论交织成一张嘈杂的网，缠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黎景辉下意识摸出手机，机身刚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来就带着体温，屏幕瞬间弹出五条推送，从《洛杉矶时报》“湖人酝酿惊天交易”的头条到《迈阿密先驱报》“热火有望迎来鲨鱼”的跟进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刺眼，最扎眼的是《体育画报》的头条：“鲨鱼东游？湖人要为科比打造独属王朝”，配的封面图是科比单独站在湖人主场中央，身后的观众席空无一人。屏幕顶端还悬浮着联盟官方的金色弹窗通知：“2003-04赛季NbA总冠军戒指颁发仪式，定于10月26日新赛季揭幕战开场前举行，届时将在斯台普斯中心升起总冠军旗帜，表彰冠军成员贡献。”他指尖滑动屏幕，评论区里“科比逼走奥尼尔”的论调已刷成一片红海，高赞评论附带的配图是昨天训练后科比独自加练的背影，背景里奥尼尔的储物柜空着一半，柜门上还贴着半张去年的圣诞派对合影。他突然想起昨晚放回奥尼尔储物柜时的场景：深棕色柜门的木纹里还嵌着去年夺冠夜的香槟泡沫干痕，那张泛黄的双人合影压在奥尼尔的护肘下面，两人勾着肩膀笑，香槟渍在合影边缘晕成浅褐色，那时谁都没想过，短短几个月后，连共同站上揭幕战颁奖台的可能，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流言碾碎。
训练重新启动时，混乱已像清晨的雾气般渗透进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助理教练兰比斯拿着战术板走到场地中央，深灰色的教练服袖口沾着点粉笔灰，他试图组织最基础的挡拆演练，战术板敲击地板的“笃笃”声却像打在棉花上，球员们的注意力全飘在半空，眼神要么瞟向不断滚动新闻的电子屏，要么盯着自己的手机口袋，连最基本的跑位都透着心不在焉。黎景辉的状态波动最剧烈，新赛季能否和奥尼尔继续搭档的担忧，与眼前的交易流言在脑海里反复冲撞，第一次传球就出现致命失误——他本想给弱侧45度角切入的费舍尔送一记精准的击地传球，手指刚触到球面的瞬间，脑海里却突然闪回总决赛第七场最后三分钟的画面：奥尼尔在篮下卡开活塞中锋本·华莱士，宽厚的后背像一堵墙，接到他同款传球后转身暴力扣篮，篮筐发出“哐当”的巨响，华莱士被震得后退两步。思绪分神的刹那，指尖发力偏了半寸，篮球没有贴着地板滑行，而是直接砸在战术板“低位牵制”的红字上，粉笔灰被震得扬起一片。“集中精神！”费舍尔弯腰捡球时低声提醒，语气里裹着难掩的疲惫，他自己刚才也因走神漏防了夸梅·布朗的底线跑位，白色球鞋在地板上蹭出的滑步声杂乱无章，完全没了平时的节奏。黎景辉攥紧篮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球面的防滑纹，10月揭幕战上与奥尼尔并肩站在颁奖台上的想象，和眼前“鲨鱼东游”的交易流言在脑海里反复冲撞，兰比斯连续喊了他两次名字，他才迟钝地回应“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失误像季节性流感般在队内迅速蔓延，没人能幸免。15号新援后卫泰勒·库克运球过半场时，指尖因紧张而发白，篮球在掌心颠得忽高忽低，被心神不宁的沃顿无意撞了个趔趄——沃顿刚才正盯着电子屏上的交易进展，连撞人后都没立刻反应过来，直到泰勒的球被底线的霍雷斯·格兰特断下，才慌忙说“抱歉”，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格兰特断球后本想发动快攻，却发现前场没有队友跟进，所有人都还愣在原地，只能无奈地把球传回给兰比斯；梅德维登科在低位接球时，眼神直直盯着电子屏右下角的滚动新闻，直到兰比斯用战术板重重敲了他后背，才惊得浑身一哆嗦，转身投篮时手臂都在发抖，篮球砸在篮筐前沿，弹起的高度超过篮板，在地上蹦了三下才停在费舍尔脚边。短短二十分钟，战术演练中断了六次，每次暂停都有人偷偷摸出手机刷新流言，屏幕亮起的微光在昏暗的训练馆里此起彼伏，像濒死的萤火虫。兰比斯的战术讲解越来越有气无力，原本洪亮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他手里的粉笔在战术板上画了三次挡拆路线，都因为球员的窃窃私语而被迫停下。黎景辉的第三次失误最离谱，他试图复刻禅师时期最经典的三角进攻传切，跑到奥尼尔惯常站位的罚球线低位时突然愣神——那里本该有个2米16的庞大身影挡拆，球衣背后的“34”号像座灯塔，如今却只剩空旷的地板，阳光在那里投下一片惨白。走神的瞬间，他的传球被突然上前的科比直接断下，篮球从指尖溜走的刹那，他清晰看见科比眼中的怒火，像两簇即将喷发的火山，几乎要烧穿湿透的黑色训练服。
“够了！”一声暴喝突然炸响在训练馆中央，震得屋顶的吊扇都似乎停顿了半秒。科比一把抓过黎景辉刚传过来的球，指节因用力而泛青，狠狠砸向地板——篮球在橡胶地面上弹起一人多高，超过了篮筐的高度，带着呼啸的风声撞在紫金旗帜的旗杆上，发出“当”的脆响，回声在空旷的场馆里荡了三圈才消散。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连窗外的记者都暂时停了快门，唯有那面印着“2004 chAmpIoN”的旗帜还在轻轻颤动，边角的金线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科比的胸膛剧烈起伏，黑色训练服被汗水浸透后紧紧贴在身上，背后的“8”号印字因潮湿而格外清晰，额前的碎发一缕缕粘在额角，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砸，落在地板上晕开一个个深色圆点，很快又被蒸发成浅痕。“都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破音的沙哑，却字字如钉砸在每个人心上，“ESpN说什么就信什么？交易没官宣前，他就是你们的队友！是上赛季和你们一起拼到总冠军的兄弟！是要一起打新赛季的战友！”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格外重，拳头狠狠砸在战术板上，“砰”的一声震得粉笔灰再次扬起，“新赛季的冠军奖杯还没影，先自己乱了阵脚！穿着这身紫金球衣，就拿出点冠军球队的样子来！”他的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呼吸粗重得像刚跑完五公里，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坚定。
科比快步走到训练馆中央，黑色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上。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从新援泰勒苍白的脸，到沃顿愧疚的低头，再到格兰特紧锁的眉头，最后定格在低头盯着地板的黎景辉身上。“训练馆里只认篮球和战术，不认流言！不认猜测！”他突然提高音量，右手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震得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微微晃动，金属链与皮肤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不管谁走，不管哪个教练来，这支球队的核心都是我！想留在这里，就把所有心思放回球场；想抱着流言自怨自艾，想丢了冠军尊严的，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他的吼声震得电子屏都微微颤动，原本循环的交易新闻不知何时停在了湖人主场斯台普斯中心的全景图上，紫色的观众席在屏幕上泛着沉寂的光，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场内乱。黎景辉猛地抬头，刚好对上科比的目光——那里面的怒火已燃成决绝的坚定，瞳孔里映着训练馆的灯光，亮得惊人，和去年总决赛第六场决定胜局的最后一秒，他盯着篮筐准备投制胜球的眼神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上赛季季后赛对阵马刺时，科比在更衣室说的话：“真正的冠军，不是在顺境里赢球，是在所有人都慌的时候，自己稳住阵脚。”
黎景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嵌进掌心却没察觉疼痛。他看着科比泛红的眼眶——那不是愤怒的红，是压抑着惋惜与不甘的红。上赛季夺冠夜，他曾在更衣室见过同款眼神，当时科比抱着奥尼尔的肩膀嘶吼，香槟顺着两人的球衣往下淌，喊着“我们还要再拿三个冠军”。此刻战术板上“三角进攻”的粉笔印被科比砸得模糊，却像刻进了每个人心里。沃顿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泰勒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鞋面还沾着训练馆的灰尘；格兰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电子屏上那张一闪而过的oK合影上，眼神复杂。
沉默在训练馆里持续了三秒，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吊扇转动的“嗡嗡”声。费舍尔率先打破僵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战术板，灰色抹布用力擦掉被篮球砸花的字迹，粉笔灰在他掌心积了薄薄一层，他重新用白色粉笔勾勒挡拆路线，粉笔划过木板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笔都比平时重了三分；霍雷斯·格兰特拍了拍15号新援泰勒的后背，掌心的老茧蹭得泰勒一哆嗦，他把球塞进泰勒手里，手把手示范运球时的手腕发力动作，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别怕失误，把注意力放球上，新赛季靠真本事说话。”黎景辉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口涌遍四肢，刚才的迷茫和慌乱被科比的吼声震得粉碎，口袋里的新秀夺冠纪念徽章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那枚小小的银质徽章，刻着的不仅是上赛季的荣誉，更是湖人球员的身份烙印。他攥紧篮球，球面的防滑纹嵌进掌心的老茧里，带来熟悉的踏实感，主动走到科比面前摆出标准的防守姿势，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却比平时坚定了十倍：“老大，再练一次。这次我不会失误——为了新赛季，为了这身球衣。”科比挑眉看他一眼，眉峰微微上扬，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像冰山融化了一角，没说话，只是抬手比出一个三角进攻的战术手势，指尖指向篮筐的动作格外精准。
重新启动的训练里，黎景辉像换了个人，整个人的状态都提了起来。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半拍，佩顿教他的“预判式防守站位”突然变得精准如尺，双脚的间距、身体的重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次成功断下夸梅·布朗的低位传球后，他迅速发动快攻，跑动时的风带着训练服的衣角向后飘。余光瞥见科比在三分线外45度角举手要球——这个球路和刚才失误的那次一模一样，连科比举手的幅度都分毫不差，但他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手腕发力的瞬间，新赛季揭幕战斯台普斯中心满场观众的画面在脑海里闪了一瞬，他指尖精准控制着力道，篮球划出一道平直的弧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稳稳落在科比手中，力道刚好适合接球即投。“不错。”科比接球后没有停顿，干拔跳投的动作行云流水，身体后仰的角度、手腕下压的幅度都带着教科书般的标准，篮球穿过篮网的“唰”声清脆悦耳，没有碰到篮筐的任何部位。他落地时侧头看了黎景辉一眼，嘴角难得地向上扬了半分，虽然很快又恢复了严肃，却补了句：“比刚才强了十倍——这才是湖人该有的样子。”黎景辉摸了摸口袋里的新秀徽章，冰凉的金属触感混着掌心的温度，突然懂了禅师短信里“看好科比”的深意：不是要他去调和科比与奥尼尔的矛盾，而是要跟上这位核心的脚步，用球场上的专注和强硬守住球队的根基，不管阵容如何变化，湖人的风骨不能丢。
夕阳西沉时，橘红色的光线透过训练馆的高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百叶窗阴影，随着太阳下落，阴影渐渐拉长、变淡。训练馆的白色灯光已全部亮起，冷白色的光与夕阳的暖光交织在一起，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长，叠在地板的紫金纹路里。窗外的记者群渐渐散去，只剩三个执着的摄影师还举着长焦镜头，镜头对准训练馆内的剪影，快门声偶尔响起，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密集。科比还在罚球线加练，他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每次出手的弧度都惊人地一致，篮球穿过篮网的“唰”声规律而坚定，像是在对抗所有流言和质疑。他的黑色训练服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刚才湿透的那件搭在场边的椅子上，还在往下滴着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黎景辉坐在场边喝水，冰凉的运动饮料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训练的疲惫，他看着队友们自发留下来加练的身影：费舍尔和格兰特在练挡拆配合，泰勒在沃顿的指导下练运球，夸梅·布朗反复练习低位转身，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费舍尔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训练后的沙哑：“奥尼尔的储物柜，今天没人敢动。”黎景辉转头看去，那扇深棕色木质柜门依旧虚掩着，半瓶橙子味能量饮料还在原位，瓶身被人悄悄扶稳，不再往下滴水——那是奥尼尔最喜欢的口味，每次训练后都会喝掉一整瓶，本应该在新赛季的每一次训练后，被他笑着拧开分享。电子屏上的新闻已换成其他球队的季前赛动态，但黎景辉知道，一场比禅师离队更猛烈的风暴还在酝酿。只是此刻，看着罚球线上科比挺拔的背影，听着队友们篮球砸地的“咚咚”声，他突然不那么慌了——不管阵容如何变化，不管流言如何喧嚣，他们都要守住湖人的冠军底色，为新赛季的目标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