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貂的发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压抑的僵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叶手中那片暗绿色的苔藓上。它散发着微凉纯净的气息,与周围冥苔的污秽腐败格格不入。
“月光苔……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苍曜重复了一遍,金瞳中锐光闪动,“祖地遥远,沿途早已被冥苔覆盖。这片苔藓却新鲜得很。”
影貂急切的吱吱声打断了众人的沉思。它用爪子不断指向西北方向,又回头看看苏叶,似乎在催促。
苏叶心中一动,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注入手中的月光苔。
嗡。
苔藓上的银色纹路仿佛被激活般,流淌起微光。一幅模糊断续的画面碎片冲入她的脑海:
——一片被巨大蕨类植物和发光菌类覆盖的、雾气氤氲的山谷…… ——山谷深处,一眼泉水汩汩流淌,泉边石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柔和银辉的苔藓…… ——但泉水的光芒正在黯淡,边缘开始泛起不祥的灰白…… ——一个佝偻的、身上有着堕落者特征的黑影,正仓皇地从山谷另一端逃离,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画面戛然而止。
苏叶猛地回神,脸色微白,额角渗出细汗。这种跨越距离的感知极其耗费心神。
“我看到了……”她喘了口气,快速将自己看到的景象说出来,“西北方向有一个山谷,里面可能有类似月亮井的泉水,生长着大量月光苔。但泉水正在被污染!有一个堕落者刚从那里逃走,可能偷走了什么!”
情报至关重要!
苍曜瞬间做出决断:“不能再等!月光苔能净化心神,对抗冥苔污染,那片山谷可能是我们重要的资源点,甚至可能找到关于生命之露的线索!必须赶在它被完全污染前控制住!”
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命令清晰果断:
“磐石,你带一队人,继续监视黑石涧堕落者的动向,查清它们刻画的图腾到底是什么。记住,只侦察,不交战。”
“是!”磐石领命。
“烈山,部落防御交给你。在我回来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
“明白!”烈山重重捶胸。
最后,他看向苏叶:“你跟我去那个山谷。只有你能精准感应到月光苔的位置,并且……”他目光扫过她包扎好的手腕,“你的救治能力必不可少。”
苏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我需要准备一些药材和净水。”她知道此行危险,但寻找生命之露和净化资源同样是拯救部落的关键。
“雷,你也一起。”苍曜点出熟悉地形的年轻狼人,“夜眼,你也来,负责探路和警戒。”
“是!王!”两人同时应声。
行动方案迅速定下。兵分两路,一路监视牵制,一路直插潜在资源点。
苏叶快速收拾好药箱,将青鳞小心放入怀中保暖,雪团紧跟在她脚边。影貂则再次融入阴影,显然也会同行。
苍曜吞服了苏叶给的药草,短暂调息,强行压下伤势和疲惫。狼王之誓指环微光流转,为他提供着支撑。
片刻后,一支精悍的小队悄然从部落另一个隐蔽出口离开,迅速没入西北方向的浓雾与死寂之中。
路途比想象中更难走。
越往西北,地貌变化越大。枯死的树木逐渐被一种扭曲诡异的暗紫色灌木取代,地面冥苔颜色更深,甚至散发出淡淡的毒瘴。空气中漂浮的孢子带着更强的腐蚀性,狼王之誓的领域消耗着苍曜的力量。
“王,这边的冥苔……好像不太一样。”夜眼压低声音,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他曾是部落最好的猎手和斥候。
苍曜点头,金瞳凝重:“它们在变异,或者在孕育更强大的怪物。”他能感觉到地下深处有令人不安的能量在汇聚。
苏叶闭目感应着手中月光苔的微弱指引,不断调整方向。她的精神力如同细丝般延伸出去,避开那些冥苔活性极高的危险区域。
“左前方,绕开那片沼泽,那里的气息很污浊。”她突然出声提醒。
夜眼立刻改变路线。果然,绕过一片山坳,看到一片翻滚着灰绿色气泡的毒沼,里面隐约有巨大的白骨沉浮。
众人心有余悸。
依靠着苏叶的感知和夜眼的老练,小队有惊无险地深入。
终于,在跋涉了近两个时辰后,苏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一个被浓郁雾气笼罩的狭窄山口:“就在里面!但入口被破坏了!”
众人望去,只见山口处堆积着巨大的碎石,明显是人为(或者说堕落者)破坏所致,只留下一个狭窄缝隙,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碎石上还残留着清晰的、带着冥苔气息的抓痕。
“它们想封锁这里?”雷疑惑道。
“更像是想独占,或者害怕里面的什么东西。”苍曜目光冰冷,“进去看看。夜眼,探路。”
夜眼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入缝隙,片刻后返回,低声道:“王,里面雾气更浓,能见度极低,但暂时没发现活物。有很浓的……月光苔的味道,还有一股血腥味。”
苍曜率先拔刀,银辉领域收缩,凝于周身:“跟上,保持警戒。”
他率先侧身挤入裂缝,苏叶紧随其后,雷和夜眼断后。
一进入山谷,浓郁的自然能量混合着冥苔的污染气息扑面而来,感觉十分怪异。
谷内光线昏暗,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巨大的蕨类植物和奇异的发光花朵,但许多植物已经枯萎发黑。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柔和银辉的月光苔,这才是谷内光线的来源。
然而,大片大片的月光苔正在失去光泽,边缘卷曲枯萎,被灰白色的冥苔侵蚀覆盖。山谷中央,果然有一眼泉水,但泉水不再清澈,表面漂浮着一层油污般的灰膜,泉眼周围的石壁也变得黯淡。
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被利爪撕裂的蕨叶、飞溅到苔藓上的黑绿色污血、以及几具……扭曲的、并非堕落者的细小生物骸骨,像是山谷原生的守护兽。
苏叶快步走到泉边,蹲下身检查,脸色难看:“污染很深,是从水源内部开始的,像是被投入了强烈的污染源。”她注意到泉边有一处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旁边散落着几片破碎的、散发着纯净银光的苔藓,比普通的月光苔能量更强。
“看来那堕落者抢走的就是这个。”苍曜沉声道。他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山谷,“它没时间完全破坏这里,只是抢走了最核心的东西,并试图封住入口。”
“这些东西还能用吗?”雷指着那些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月光苔。
“可以。”苏叶迅速采集了一些状态相对完好的,“这些能量很纯净,磨成粉加入净水,或者直接外敷,应该能有效中和污染,效果可能比青鳞的净化更温和持久。”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夜眼突然发出低低的警报声!
“有东西从深处出来了!速度很快!”
众人瞬间绷紧神经,武器出鞘,看向山谷雾气最浓的深处。
只见一个矮小的、散发着纯净银白色微光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雾中跑出,它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而在它身后,一条粗壮的、完全由冥苔凝聚而成的灰黑色触手,如同毒蛇般急速追来,直刺那小小身影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