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收拾利索后,我就觉着有些眼神不对劲。修路队里几个年轻工人,看我的样儿变了。以前是看山货的眼神,现在像看肉摊上的肥肉,黏糊糊的,让人脊背发凉。我赶紧卖完货就走,不敢多待。
更吓人的是村东头那个初中生,叫刘江。瘦高个,脸上长满痘,看人时眼睛眯着,像条毒蛇。有回放学,我觉着后头有人跟,回头一看,他正缩在树后头,露半张脸。我加快脚步,他也加快。我慢下来,他也慢。
那天采蘑菇回来晚了些,天擦黑。我背着背篼往山洞走,心里毛毛的。快到山脚,突然听见后头脚步声又急又重。我还没回头,铁柱就从后头扑上来,一把抱住我,臭烘烘的嘴往我脖子上拱!
我吓疯了,死命挣扎,手肘往后猛顶!他“嗷”一声松了点劲,我趁机挣脱,扭头就跑。他眼睛通红,像要喷火,喘着粗气又追上来。
荒山野岭,就我俩。我腿都软了,扯着嗓子喊:“救命啊——”声音在山谷里荡,没人应。
更吓人的来了!他突然站住,把裤子往下一褪!露出黑乎乎的下身,那玩意儿直撅撅立着!我脑子“嗡”一声,赶紧闭眼,恶心地想吐。抓起地上石头就往他砸,边砸边退。
他像疯了似的,咧着嘴扑过来。我不知哪来的胆,抬脚就往他裤裆狠命一踢!脚尖碰到软乎乎一团,他“啊——”地惨叫,捂着下面蜷成虾米,在地上打滚。
我趁机拼命往山上跑,荆棘刮破脸也顾不上。爬到山洞平台,手抖得拉不开藤蔓,好不容易钻进去,赶紧用石头堵门。背靠石壁滑坐地上,心快跳出嗓子眼,浑身抖得像筛糠。
天黑透了,洞里静得吓人。我点灯的手还在抖,煤油洒了一地。看着跳动的火苗,刚才那幕在脑子里闪:红眼睛,黑乎乎的身子,直撅撅的玩意儿……我“哇”地吐了,酸水烧得喉咙疼。
吐完了,瘫在地上喘气。摸摸脸,全是泪。不是哭,是吓的。牛日的!凭什么?我就想干净点,利索点,就招来这种恶心事?
想起上次赶集买的那把杀猪刀。本来防野兽的,现在得防人了。我爬过去,从石缝里掏出刀。刀身冰凉,磨得锃亮,照出我惨白的脸。握紧刀把,心里踏实了点。
对,带刀!从今儿起,刀不离身!别在腰后,用衣服盖住。谁再敢碰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反正没人疼我,我得自己疼自己!
那晚没睡踏实,一闭眼就是铁柱狰狞的脸。惊醒好几回,每次都要摸到腰后的刀才安心。山风呼呼吹,像野鬼哭。但我攥着刀把,心想:鬼来了老子也捅!
天亮了,我照常收拾。洗脸时手还抖,但刻意多抹了点雪花膏。香喷喷的味道让我定神。梳头时对着小镜子,看自己眼睛里的血丝,但更看到一股狠劲。
把刀别好,背上背篼出门。山路还是坑洼,但我每一步都踩得稳。遇到修路队,那几个年轻工人又用那种眼神瞟我。我停下脚,冷冷瞪回去,手按在腰后刀把上。他们一愣,悻悻地转头干活了。
呵,怂包!
放学时,特意等天还亮着走。路过村口,看见刘江他娘在井边洗菜。她瞪我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小骚货,勾引我家小江,踢坏他命根子,赔钱货!”
我站定,直勾勾看她:“你儿子跟踪我,耍流氓。再敢来,我砍了他!”声音不大,但带着狠劲。她噎住了,张张嘴没出声。
路上没人时,我拔出刀练习。对着空气劈、刺。刀锋划出寒光,呼呼响。我得熟练,真遇到事才能快准狠!
晚上回山洞,先检查门口痕迹,确认没人来过。生火做饭时,刀放灶边。写字时,刀放桌上。睡觉时,刀握手里。这刀成了我最亲的伴儿。
冉老师看出我不对劲,问我是不是遇到事了。我摇摇头:“没事,老师。”有些事,说了也没用。这世道,女孩得自己硬气。
小燕燕悄悄塞给我个铃铛:“平萍,挂包上,走路响,坏人不敢跟。”我接过铃铛,心里一暖。但我知道,铃铛吓不走真恶人,还得靠刀。
现在走路,我腰板挺直,眼神带刀。村里那些长舌妇看见我,指指点点,但不敢大声骂了。可能听说我踢废了铁柱,可能看见我腰后的刀把。
牛日的世道!你们越欺软怕硬,老子越要硬给你们看!干净利索不是罪,带刀走路才是活下去的理!
山风还是冷,路还是烂。但我攥紧刀把,一步步走得稳稳的。镜子里那姑娘,眼里有怕,但更有狠。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