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拿着两个包袱背在肩头,“侯爷,我们走吧。”
见五爷站在原地未动,眼睛停在桌上那件玄色外袍上,“侯爷,这外袍,我拿去还给王爷。”
他拿在手上,还未转身就被叫了回来。
五爷夺过他手里的外袍,“给我吧。”他戴好斗笠,犹豫了半晌。
沈止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侯爷,昨夜王爷看见了你脸上的疤,想必不会再对你起疑了,这东西...”他拾起桌上用兽皮做的假的伤疤说:“用不上了。”
两人出了房门,在转角处迎面碰上了潜野。
“王爷。”沈止上前问了安。
“嗯。”潜野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五爷微微躬身,将外袍递给了潜野,他眼尾涂了淡淡的桃色粉脂,印着眉毛下方的长睫,倒真有几分女子的娇媚之态显于他眉眼之间。
经过昨夜的事,潜野对这位“小姐”的身份打消了疑虑,他上手接过外袍,“门外给二位备了马车。”他只淡淡的一句,拿了外袍就出了客栈的门。
导水之法在司徒恭的安排下进行的十分顺利,农田里的积水以竹简作为引流通道,流进了几里开外的河岸,潜野一行人和焉南百姓站在田边观望,看着眼前农田里的积水越来越少了,众人的脸上溢着久违的喜色。
“太好了,”有百姓说:“积水一排,咱们的农田就保住了。”
“可是地下的冻土过深,今年的春耕怕是要受阻。”一个妇人面露忧色的说。
“是啊是啊,”又有个老人言道,“地是保住了,可粮食依旧种不得。”
“大家别担心,”奎槡安抚的说,“等这积水排完,在山上收取枯木,用火烧成燃灰,施在土层之间,可解决地下深埋的冻土。”
那老人又道:“山上的枯木久经风雪,怕是不易成灰啊。”
小林子从人群中窜了出来,“老人家别担心,那些枯木前不久王爷便差人堆放于炭窑中,如今早已干置,定能燃烧成灰。”
“可是只靠枯木施肥,”又有人说,“只怕肥力不够,不足以化了地底的寒气。”
小林子打消对方的顾虑说,“除了燃灰,还有粪壤之法。”
其实这些方法老百姓都是知道的,他们亲手种了这么多年的农田,对农耕上的门道比这些为官的大臣们知道的多。
老人家说,“话虽如此,粪壤之法确实可行,可只靠我们家中牲畜的粪,怕也不够用。”
“够了够了!”闻人景笑嘻嘻的上前道,“你们的不够,还有我手下众千马匹,保证管够。”他拍了拍胸口,说的得意。
老人家终于不再担心,“那太好了,加上大人手中的马粪,今年的春耕有望了。”
这话听得闻人景有点别扭,他纠正的说:“什么叫我手里的,是我手下众千马儿的。”
老人家没读过书,只是一味的说:“都一样,都一样。”
“景大人。”潜野趁着闻人景此刻的洋洋得意,使坏的说,“冻土和春种得力于景大人手中马匹的功劳。”
此话一出,闻人景的脸上马上露出了傲气。
“不如...”潜野随即说,“我给景大人安排一个活计。”
“啊?”闻人景笑容一僵,猜到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什...什么活计?”
“挑粪。”
“什么?!”闻人景惊的都破了音,“挑...挑粪!你让我一个朝廷命官去挑粪!”
众人后方立着两个人,距离他们有些远。
五爷抬手掀起轻纱的一角,望着前方那道即将看不见的人影。
“侯爷。”沈止在一旁提醒的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春风拂来,吹起轻纱一摆,桃色纱衣的衣裙在风中摇曳多姿,五爷垂下手,声音小到只够他们二人能听见。
他抬起眸光,眼中皆是不舍,看着潜野那修长挺拔的背影,轻唤了一声:
“阿野。”
风声传信,像是将这句低吟传到了某人的耳朵。
潜野转身回望,身后不见任何人影。
“王爷。”奎槡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看什么呢?”
他道:“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叫我?”
“有吗?”反正奎槡没有听见,“没有吧,我怎么没听见,王爷怕是听错了。”
耗时数日,终得以解决焉南冻土和春耕一事,日子一晃,便已过去了三月之久,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三州的户籍。
柳堂鹤不在之后,众人搬出了客栈,去了巡抚下榻。
离开客栈时,有守卫在五爷的房内找到了那张兽皮。
潜野被耍了,他攥着兽皮的手发出几声轻响,可人已离开,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仲春之夜,天气不比以往那般寒冷,屋里掌了一盏燃灯,潜野手里拿着焉南户册,眉心隆起的沟壑随着翻开户册的厚度越来越深。
他握着拳头的手在桌案上用力一砸。
“这个闻人景。”他怒道:“叫他查个户籍都能查的乱七八糟。”
“咚咚咚~”外面有人来了。
“进来。”他有些心烦气躁的说。
不见人开门,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他放下手中的户册,起身开了门,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转身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一个重力突然袭来。
“什么人...唔”
他踉跄的向后退,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身份,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气息...
他太熟悉了。
“卿辰...”
潜野重重的喘着气,两只手紧紧圈在宿卿辰纤细的腰身,“二爷这是想我了,特意来焉南看我的。”
“嘶...”
宿卿辰在潜野下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说:“可不是吗,想王爷了。”
“想我什么。”潜野托起宿卿辰的腰,将人抱了起来,“说来听听。”
夜晚是欲念疯涨的佳期,分别三月的二人,各自想念对方想念的紧。
“想你...”宿卿辰抬手环在潜野的后颈,额头与他相触,带勾的眼睛里升起一片薄雾,他手掌一个用力,使对方靠在自己身上的重力愈发明显,他唇间吐出一方摄人的呼吸,贴在潜野红晕的耳廓,沉声道:“...吻我。”
屋内骤然开启了一场唇舌之战。
一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而生。那探进温腔里的软绵,像觅食的饿狼,疯狂的在那片香蜜上索取。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潜野眼睛里的红色,像是要把眼前人吃干抹净,他松开那团质地温柔的绵密,追问道:“还有呢,还想了什么。”
屋内的烛火早已灭去,宿卿辰脖颈间红了一片,他欺身凑近,在身前这匹即将发疯的野马身上明示的说:“想你...”
他停顿下来,手指在潜野耳垂的位置轻轻碰了碰,他偏头,再次抵在对方的耳骨,低吟的邀请道:“要我。”
这谁受得住。
真是要了野马的命了。